第61章
其实这段时日,在例行公事的时候,沈逆也有让掌心里的探测器自动记录边烬触觉指数的变化。
托例行公事的福,边烬的确有些脱敏。
仿佛已经开始享受与沈逆的接触,不像最开始那么难熬了。
在一起看了最近的触觉指数和对应的接触后,两人先是一阵沉默,而后相视尬笑。
沈逆心情复杂,嘴上说“挺好的,起码以后没必要躲着我了”。
其实心里怪遗憾的。
师姐对她的独特敏感,怎么就真脱敏了?
其实说脱敏也不完全恰当,毕竟从触觉指数来看,在和沈逆的接触中指数还是非常高的。
亲密接触时的触觉指数,一直和数据库里的行房指数扯平。
沈逆依旧倾向逆芯没有出大的差错,单纯放大了边烬的情感。
只是边烬还是没有痛觉这点,让沈逆苦恼。
鲲鹏级异兽出现的那晚,拽断乱体的时候,其实伤到手指的骨头了,后来边烬自己发现了,将骨头正了回来。
整个过程没感受到一丝痛楚。
这次检修的目的就是继续寻找感知痛觉出错的地方。
接插口接入后,系统能够自动检测了,只需要一点时间。
边烬没走,和沈逆一起待在工作室里。
她们的话很少,偶尔会接吻,大多数都是沈逆缠着边烬,向她讨一些亲密度。
其实亲密度并没有因为这些纠缠的吻而上升,依旧停在五十。
不过,提升亲密度已经不是她们唯一的目的。
她们在无声中享受着互相占有。
漫漫一整日就在这样过去。
傍晚时分,橘黄色的霞光落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沈逆正躺在边烬怀中,细细品尝她唇上的滋味。
一开始是吻,吻到后面又磨又咬,仿佛在测试边烬的唇在各种情况下,柔软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也好似在证明给自己看,无论她怎么折腾,边烬都会宠着她。
忽然,边烬“嗯?”了一声。
沈逆以为她不舒服,顶着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艰难地让自己停下来。
“怎么了?”
“刚才,好像有点痛感。”
“什么时候?”
边烬摸着唇,“你,咬我的唇时。”
沈逆用余光瞥了眼显示屏,第三区域检测完毕,也就是说,痛觉失常应该与这里有关。
答案已经在心里,沈逆却继续咬了咬边烬的唇。
“是这样么?”
又咬又吻,痛觉的确回来了一些。
微痛感让沈逆在她唇上胡作非为的感受更清晰,更真实。
边烬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在沈逆的唇齿间悄然融化。
……
检测到了一个异常区域,痛觉恢复了一点,应该还有其他异常区域,需要时间继续排查。
奇怪的是,边烬能够率先感知细微的痛楚,更大的疼痛感,比如骨头错位矫正后的余痛,依旧感受不到。
继续研究,沈逆发现疼痛指数居然和逆芯的完整度有关。
也就是说,只有将她规划的逆芯百分百完成,痛觉就会彻底恢复。
逆芯打造全面完成那一日,就是边烬的能力彻底达到巅峰之时。
想到此处,沈逆控制不住地兴奋。
从小她就梦想着自己最优秀的杰作能和师姐匹配。
恍然间,这一日近在眼前了.
最高研发署。
李煽敲击键盘的动作突然停止。
“星河铬素?李极的人送来的?靖安侯转赠?这么珍贵的材料靖安侯会送到研发署?她和李极是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
李煽连续发问,属员半个字都没能回答上来。
面对属员诚惶诚恐的表情,李煽也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太过在意。
李煽淡了情绪说:“靖安侯当初为了修筑城防,从最高研发署骗走……要走那么多星河铬素,估计是于心有愧,现在又送回来一些。既然她送了,那咱们就收下吧。”
属员:“喏。”
属员搬着星河铬素离开,李煽去研发室的路上,还在想沈逆的事。
沈逆何时与李极搭上线?
她让李极的人送星河铬素来是什么意思?
并不觉得这只小狐狸会心有所愧。
还是说,这是李极的手笔,来告诉李煽,沈逆已经投入她的麾下?
会吗?沈逆那么清高的人,为什么会答应李极。
李煽脚步慢慢缓了下来,那种让她不解的难受劲又来了,有点脱力。
上次见李极,还是在睦洲安王府。
李煽路过睦洲,受皇姐所托去探望多年未见的妹妹。
尽管这个妹妹也未必看得上她。
那时李极不过刚刚及笄的年纪,已经非常明艳动人,一张绝美的皮囊让人过目难忘。
李煽的随从在见到李极后失魂落魄,长安城也不想回了,硬是留在睦洲,说要守在安王殿下身边,至死不渝。
这事儿在李煽看来荒唐至极。
怎么会有人深爱上才见过几面,毫无交集的人呢?
直到……
想起李极倾国倾城的样貌,以及边烬那张清心寡欲却绝美的容颜,李煽看向琉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这段时间不眠不休地泡在最高研发署,就为了能够打造出一款能够随身携带的虚电容壳体,李煽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回过永王府了。
曾经爱美的女人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衣服也好几天没有换。整个人形容寡淡,案牍劳形,迄今为止尚没有任何能够让人刮目相看的成就。
别说是现在的自己,就算是曾经动不动就去洛阳斗花的她,和李极边烬相比,姿容也是一般。
更何况她还是张天生的臭脸,不会说好听话,更让人不愿意靠近吧……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想这许多。
还容貌焦虑起来,莫名其妙的。
李煽拍了拍脸,让自己别又陷入自卑的泥潭。
推开研究室的门,发现李渃元正坐在她的椅子上。
看她进来了,李渃元笑眯眯地转过来对她道:“煽儿。”
李煽一怔,立即向李渃元行礼。
不止李渃元来了,那个阴魂不散的丽景门门主也在。
李煽尽量忽略那阴气森森的韩复,对李渃元道:“陛下怎么来了?”
李渃元的来意让李煽有些意外。
“这些日子煽儿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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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金风玉露》,李煽眼睛一亮。
这是她最喜欢的戏剧,改编自未来世代的民间故事,是一幕爱情剧。
戏剧的两位主角都是女性,其中一位女扮男装成了当朝宰相,另外一位则是女帝。
君臣之间暗中较劲,到最后无可避免的陷入苦恋,悲剧收场。
《金风玉露》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上演了。
演出难度大是原因之一,当然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部戏剧是悲剧。
如今的世道,何必走入剧场看悲剧,自己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剧目自然不卖座。
黑魔方带来的恐惧,更是让剧院这种人多的场合变成极其危险之地。
喜欢戏剧的李煽已经很久没有看剧了,原因之一忙碌,当然更不想在皇姐忧心忡忡的时候,她反而优哉游哉地享受。
这段时日实在是太忙,生辰什么的完全抛在脑后,没想到皇姐还帮她记着。
再过三日,她就要满二十八岁了。
李煽眼眶有些热,难得露出妹妹的情态。
“多谢皇姐,这般上心。”
李渃元拉住她的手,这是想让她抱一下的意思。
李煽将她抱起来。
李渃元摸摸李煽的脑袋,圆眼笑得弯弯的。
“煽儿是怎么走到今日,朕都看在眼里。咱们姐俩互相扶持这些年太不容易了。朕的煽儿辛苦了,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身子要是累坏了,朕该心疼死了。”
若是只有她们两人,李煽必然全心全意享受姐姐的疼爱。
可是那韩复站在一旁,即便不言不语也不张望过来,还是让李煽别扭。
李渃元也看得出来李煽的不自在,只道:“朕会为煽儿办好这次生辰庆典。”
李煽本来想说“不必了,我现在也没吃喝玩乐的心情”。
可李渃元又说:“《金风玉露》一定会演出顺利,到时候朕和百官都会为煽儿庆贺……”
之后李渃元还说了什么,过了李煽的耳朵却没进她的脑子里。
她只听到了“百官”二字。
那沈逆一定会来吧.
三日之后,永王生辰庆典。
沈逆收到邀请,前往中央剧院欣赏大戏《金风玉露》。
只是这邀请不是永王王府发出来的,而是由李渃元的人亲自派送。
不像请人,更似命令。
原本这等邀请不可能只给靖安侯,作为靖安侯夫人边烬肯定也会在被邀之列。
这次庆典由李渃元钦点太常寺负责,太常寺丞送来的请柬上只有一人的名字。
太常寺丞就是个跑腿的,来之前知道自己要做这份苦差事又想到靖安侯刁钻狡黠的名声在外,还没到靖安侯府就已经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要被怎么为难。
太常寺丞心里已经打了好几通的草稿,寻了肚子的漂亮话想要敷衍过去。
没想到靖安侯接了请柬,看了一眼后半句话没问,便向他行了一个手礼。
太常寺丞心里“咦”了一声,居然没被为难?
沈逆看他没走,便让侍女看茶。
太常寺丞立刻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下官还有其他请柬要逐一送达。”
沈逆:“辛苦了。”
太常寺丞呵呵一笑道:“没辙,虽说太常寺或者礼乐司完全可以通过内廷系统群发请柬,可是亲自来送才符合本朝礼仪,更显尊重不是吗。那侯君,没有旁的交代下官先告退了。”
沈逆客气地将人送到府门口,转身就把请柬给丢到渣斗里了。
正好被边烬看到这幕。
“侯君。”
边烬看沈逆这番张狂的行事,想训她,但念及她已经长大了,话不好说重,也不舍得说重,只道:
“天子邀请你去参加庆典,你将请柬丢了,回头被那些言官知道又来弹劾对天子大不敬,还嫌最近被弹劾得不够多吗?”
沈逆丢请柬一回头看到边烬的时候,就知道不妙。
知道会被边烬说,已经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
反正李渃元定是想好了托词,用什么叛国罪来阻止边烬和她同去,那索性她也不去了。
弹劾没停过,曹肃之死也被言官暗戳戳要算到她头上,说曹尚书死得蹊跷,平时他为人方正广结良缘,唯一和她不对付的人大家都知道是谁。恐怕凶手就在朝堂之上。
这种空口无凭的话,都不用沈逆亲自辩驳,想要跟她站队的其他权臣立即帮她驳回去。
朝堂那见天口诛笔伐的风气沈逆实在反感。帝国风雨飘摇,这群人在这儿党同伐异。
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边烬说什么,她都不会将请柬从渣斗里面捞出来。
谁能想到,边烬居然一开口是一声“侯君”?
虽然还是冰冰冷冷的语气,“侯君”这个称呼她走到哪就被叫到哪,可边烬这一声还是让她格外受用。
沈逆心里已经决定对边烬千依百顺了,嘴上却还说:
“现在府中都是咱们自己人,谁能去告状?永王生辰庆典要一同看戏,还有筵席,必定要闹到很晚。想想就枯燥得很。”
“再晚我都去接你。”
一句话给沈逆弄得没声了。
行吧,应酬罢了。
不过也不能白去。
李煽生辰,还有酒筵,李煽说不定会喝多。
生为S级机械师,李煽的防火墙应该很严密,平时不好黑,喝多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复制李煽的权限,就能在最高研发署畅通无阻。
沈逆心道,你们不让我师姐同去,那就拿最高研发署的秘密来交换吧。
最重要的是,师姐都唤她“侯君”了,她再乖一点,下次是不是能喊她一声“夫人”?.
永王生辰庆典的确如李渃元承诺的那样,热闹非凡。
《金风玉露》的戏班从两个月之前就开始排练,李渃元亲自到排练现场,嘱咐戏班一定要好好演,让永王开心。
戏班子从角儿到跑腿的,全都在暗暗羡慕永王和天子姐妹情深。
走入剧院时,沈逆一眼就看出这剧场重新翻修过。所有的设备用的都是眼下最尖端的视觉呈现技术,就连剧场里的老椅子也全部都换了一遍。
满目鲜花,据说是从洛阳空运过来的温室牡丹,通体纯白,花姿雍容,是李煽最喜欢的花。
的确是疼爱妹妹的模样。沈逆往她二楼包厢去的路上在想,只是你们在恒温剧场里闻着花香,欣赏着精彩的演出时,窦璇玑那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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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她的包厢还挺大,正对着舞台的位置,不仅能够直观地欣赏到台上的演出,大半个场地的观众脑袋也会被她尽收眼底。
而且,就她一个人,怎么还搞了三张超长沙发?
每张沙发都够她横躺着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演出了。
当然她没有真的躺下。
因为李煽走了进来,坐到她左边。
沈逆:?
李煽看了沈逆一眼,没说话。
沈逆疑惑,这是何意?
沈逆有点搞不懂,李煽今天不是生辰么?难道她不应该坐在剧场的正中央,被百官簇拥,众星捧月地好好看演出么?怎么跑到这个小包厢里来了?
而且就她俩独处,太不合适。
沈逆本打算说上一句“永王殿下寿与天齐”就借口溜走。
谁知她刚要站起来,肩头就被人按住了,慢吞吞地往下一摁,把她摁回沙发上。
与此同时,摁她的人坐到了右侧的沙发上。
安王李极。
右手是雍容的李煽,左手是盛装的李极,坐在中间的沈逆陷入沉思。
这对姐妹,一个和天子姐妹情深,一个来京城就带着要夺位的传闻,如今在此相见,岂不是针尖对麦芒?
沈逆偏偏被夹在中间。
果然,李煽对李极突然的出现也暗暗惊讶,但气势上半点不想落下风,冷言:
“安王,我好像没有邀请你来。”
“对,我的确没有收到姐姐的请柬,但我不是来参加姐姐的生辰典礼,我是来找靖安侯的。”
李煽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向沈逆。
沈逆:……
一句“关我屁事”已经在嘴边,李极却挨过来,在她耳边轻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听到的声音说:
“我来向靖安侯道个歉。原本只是想把曹肃的玉璧送给你当做小小的见面礼,没想到让你因此被那群老朽弹劾,是我考虑不周。”
李煽听不清她们俩在说什么,有些在意,但是又不想侧身去探听。
一种被排挤在外的烦躁感令她不悦。
这个包厢本来是为她和沈逆两个人准备的。
李煽也没有想要说些别的私密话题,无论她对沈逆是何等心思,沈逆已经成亲,她当然不会不自爱到勾引一个已婚女人。
她只是想借着生日庆典的由头,与沈逆说说只有机械师才懂得话题。与她交心,哪怕只有只字片语都好。
没想到李极居然不请自来。
而且看她们那副姿态,似乎真的已经熟识。
念及那一大箱子的星河铬素,是李极的人以沈逆的名义送来的,莫非她俩真的已经结成联盟?
若是李极得到沈逆支持,皇姐处境将极为不妙。
李煽心口闷闷的,却听沈逆道:“安王言重了,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李煽听见。
沈逆当然知道李极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想要当着李煽的面假装她们关系匪浅,沈逆自然不会吃这亏。
沈逆这番话不算冒犯李极,却让李煽听得一清二楚。
李煽望着将要开始演出的舞台,不咸不淡道:“安王病好了吗?”
李极:“承蒙姐姐关心,好多了。”
李煽:“病好了,有空找靖安侯,没空去向皇姐问安?”
李极:“皇姐都没怪罪我,姐姐倒是先发话了,果然是七王之首,好大的威压。这般凶悍,怕是要吓着我们靖安侯。”
沈逆单手撑着下巴,优雅斜靠在沙发背上,努力忽略着李家姐妹吵架把她当刀子互捅的事儿。
顺便将纳米机器人放了出去,一点点入侵李煽的防火墙。
直接黑她系统肯定会被发现,但是纳米机器人在李煽注意力被李极转移时,一点点非常缓慢地入侵,则很难被发现。
果然,顺利进去了。
一会儿李煽饮酒,意志薄弱时,还能加快进度。
沈逆悠然喝着果汁。
你们吵吧,我看戏。
第62章
好不容易熬到了交班的时候,房判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窦璇玑塞给她两个饼,又递了一瓶果汁过来。
房判:“熬了一整夜和一个上午,就吃这?”
听她这么说,窦璇玑把饼和果汁都拿回来。
“爱要不要不要,我正好缺钱,省了。”
房判:“你省什么呀?我请你呗。”
窦璇玑最近一直都在存银子,想这多攒点钱,回头知道到底是谁帮她换的玉璧,也好还给人家。
她最是不喜欢欠人人情,一旦欠了谁的人情,就满心想要回报对方,尽快两清。
可她是丽景门的女官,她的一切早就在门主施舍给她第一口饭时,全部献给门主了。入丽景门时曾发誓此生效忠于门主,效忠天子,不能有二心。
否则,不仅对不起自己,也是丽景门的叛徒。
所以,她只允许自己和门主以外的人有金钱上的瓜葛。
钱还完了,也就没牵扯了。
窦璇玑和房判一同守过无数的夜,在旁人看来冷酷无情,只是天子手中一把脏刀的丽景门女官,偶尔也会在深夜时分,向搭档吐露本就不多的一点点心事。
房判在听完她所言后,问她:“那沈逆呢?”
“靖安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要她不和门主发生冲突,她想让我做何事,我便为她做何事。”
“那如果她和门主发生冲突呢?”
房判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的事追根究底的人,可是那一刻她的确想要知道窦璇玑的想法。
想知道窦璇玑对门主的感情是不是如她所想,并不只是单纯的上下峰之间的情谊。
窦璇玑是一个将“知恩图报”写入骨子里的人。
这个世界遗弃了她,所以任何一个向她伸出友善之手的人,她都会倾尽所有报答。
那如果两边都是她的恩人呢?
窦璇玑果然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
等了良久,直到夜将走到尽头,窦璇玑才说。
“希望不要有一日吧。”
别人只道窦璇玑面冷心更狠,只有房判知晓她重情重义。
只是她在意的人,暂时还没有人将她当回事。
剩下的么,就是她根本不在意的人。
房判说“我请你”,窦璇玑随口说了句:
“不用了,就咱们那点俸禄,你还是留给自己吃喝玩乐去吧。”
房判被噎了一下,接过窦璇玑的饼,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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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璇玑斜她一眼,“不是不吃?”
“你送我的,免费,干嘛不吃。”
窦璇玑提了提嘴角,算是笑了。
两人一边啃着硬饼配廉价的果汁,一边等着交班。
同僚来了,双方同步了一下今天排查过的区域。
同步的时候,窦璇玑发现房判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心不在焉一直往某个地方看。
来交班的是上回和她们一起去接沈逆上朝的那对模样恐怖的搭档。
其中之一是她们的队正,算是她俩的直属上峰。
窦璇玑不想房判开小差被发现,悄悄在她后背为数不多的原体上拧了一把。
房判立刻挺直了脊背,转回注意力。
到底没被发现,双方交接完毕,熬两个大夜的搭档终于能回去休息一日。
窦璇玑问:“刚才在看什么?”
房判指着远处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些澎湃丝竹声的地方。
“今晚有演出?长安城好久好久都没有演出了。”
“房判,之前门主布置任务的时候,你脑子又不知道游到什么地方去了?今晚是永王生辰庆典,中央剧院里专门为永王上演《金风玉露》。这会儿文武百官全都在中央剧院,估计天子都在。”
“什么,《金风玉露》?这剧都已经多少年没演了,居然有重见天日的时候。错过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看到了。”
“……所以你听人家说话,就只听你想听的那个关键词是吧?怎么,你对这部剧很感兴趣吗?”
窦璇玑的生活里除了任务就是任务,没有任何私人消遣。
看她然了无生趣的寝屋就知道,她是个极简主义者,生活和情感上都是。
房判不一样,窦璇玑在她的屋子门口看过一眼,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和自己相比,她是一个极繁主义者。
喜欢吃,喜欢收集各种纪念品,对什么戏剧感兴趣也不奇怪。
房判“嗯”了一声,道:“我很小的时候,耶娘带我去看过。”
她没说后来,窦璇玑也明白她没说出口的话。
后来自然就是和窦璇玑一样,成了孤儿。
窦璇玑想了想,说:“走。”
房判:“去哪儿?”
“看戏啊。”
房判:“……你不都说了,今日是永王生辰庆典,被邀请的是文武百官,我们进不去的。”
窦璇玑:“京师还有我们丽景门进不去的地方?”
房判:……
虽说这话没错吧,可是也太冒险了。
“璇玑,咱们已经交班了,不是当差的时候了。”
窦璇玑嫌她啰嗦,一拳捶她胳膊上。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房判:……
房判提心吊胆地跟在窦璇玑身后,到了剧院门口,剧院属员和执行的武卫都在此守卫。
幸好没有丽景门的同僚。
他们看向窦璇玑和房判,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是无孔不入的丽景门女官。
“排查。”
窦璇玑理直气壮丢下两个字,武卫便半个字没多说,帮她们开了门。
房判跟在窦璇玑身边,看上去镇定,其实心里紧张得很。
一进去,果然看到真正在此巡查的丽景门同僚。
“这里。”窦璇玑拉着房判走进通道里。
她俩走的是属员通道,只能到二楼偏角的位置。
视野被遮挡了不少,可剧院的氛围还是一瞬间让房判心潮澎湃。
庞大的剧场和潮水般的丝竹与唱腔,一瞬间把房判带回到童年还有家时的记忆。
一颗灰冷的心,瞬间复活了。
二楼包厢内。
送来多少水果沈逆就吃多少。
无论李煽和李极怎么互怼,明枪暗棒的她一个都不接,嘴是没空应的,只忙着进食。
肚子里的空间有限,到底是吃饱了,怕嘴空闲下来不搭理这两位金枝玉叶显得太过刻意和无礼,沈逆在吃最后一串葡萄时,开始寻觅下一个借口。
居然被她看到两位老熟人。
房判和窦璇玑站在二楼角落,为了能够看清舞台,房判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悬在空中,掀开了帷帽,正看得全情投入。
而窦璇玑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拎着她的后衣领,以防她掉下去。
沈逆打开包厢的窗户,对房判和窦璇玑招手。
窦璇玑率先发现了沈逆,跟房判说了一句什么,房判立即将帷帽遮下来,挡住她只有一只眼睛的丑陋面容。
沈逆向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房判:“靖安侯好像在叫咱们。”
窦璇玑:“过去看看。”
沈逆热情地把她俩迎进包厢,和自己一块儿坐在沙发上。
原本还以为只有沈逆一个人在包厢。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么好的位置,房判能看得更清楚,窦璇玑便厚着脸皮拉她进来。
结果刚进来,就和冷着一张脸的李煽对视上了。
窦璇玑和房判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沈逆问李煽:“殿下,这包厢这么大,多下官两位朋友一同看戏,不会打扰殿下的雅兴吧?”
沈逆都这么说了,李煽能说什么。
虽然她讨厌韩复,连带着丽景门的女官都让她不喜。
不过既然是沈逆的熟人,她也不好有什么微词,不然显得她这个永王小家子气。
李煽道:“坐下一同赏戏吧。”
房判和窦璇玑就这样被沈逆招呼着,坐到两王中间。
不过那时她们并不知道,另一侧的人正是最近京师的话题人物,还未在人前露面的李极。
窦璇玑用余光打量,只觉得此女貌美无双,即便坐在一旁半个字没说,依旧让人难以忽略她的存在。
相比于窦璇玑还保持着丽景门女官的敏锐,房判已经被包厢绝妙的视野和演出吸引。
沈逆递了颗桃给房判,“这个视角是不是特别棒。”
房判双手接过,开心地用力点头。
窦璇玑心道,真是个容易收买的傻子。
窦璇玑觉得房判很不适合进丽景门。她有自己的追求和喜恶,能在这破碎颓靡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她应该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才是。
窦璇玑正想着,身侧的李极站起了身,走到沈逆身后。
窦璇玑的注意力立即追过去。
这女人看似柔弱,但以窦璇玑当差多年的经验判断,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手已经放在了武器上,那女人要是对沈逆不利,窦璇玑会立即将她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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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煽侧目。
李极在沈逆耳边说了句什么,刻意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还是那老一套。
沈逆却用平常大小的音量回应:“下官公事繁忙,恐怕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正好永王殿下在此,您有什么为难事大可现在就说,下官能力有限,无法为您办到的,殿下说不定能为您做主。”
沈逆这番话让李煽听了个一清二楚,证明她和李极没有任何私密接触,也没有投入李极的麾下。客气地与李极划清了界限,却也没有完全把两个人的关系说死。甚至连李极并不想透露的身份都继续帮她藏着。
无论哪一方都挑不出沈逆的错处。
李极留下一个遗憾的笑容,离开了包厢。
李极一走,李煽在此显得格外多余。
正好侍从来提醒她,演出即将结束,之后就是为殿下准备的筵席,殿下可以去更衣准备了。
李煽留下一句“你们慢慢赏戏”,随后离开。
包厢中只剩她们仨。
上次沈逆搭救之事,窦璇玑还没来得及感谢,这次抓紧时机当面谢恩。并承诺沈逆,回头不方便自己亲手办的事儿可以找她,只要不是和丽景门相冲突的,她义不容辞。
沈逆问她:“我可听说你们丽景门门规森严,只能为圣上一个人办事。你这么做,不怕被你们门主知道狠狠罚你么?”
沈逆的确聪明,窦璇玑藏着没说的事都被她一语拆穿。
包厢里只剩她们,房判也放开了,站到琉璃墙前面,跟着丝竹乐曲小声地哼唱,完全没听到身后人在说什么。
沈逆继续说:“当初我在车站为你做手术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不知道你那小搭档有多担心你。她说只要我能救你,她的命为我所用。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把命给我,我拿这么多命也没用。自己的命还是自己保管吧。有空来我侯府做客就行,随时欢迎。”
窦璇玑有些意外地看向房判的背影。
“是么……”
房判这么在乎她,让她意外。
沈逆真把她们当成朋友,也让她意外。
向来只有接受命令,让人害怕,敬而远之,从来没有被谁邀请到家里做客,窦璇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沈逆不想打扰她俩,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我看到一位老友,下去聊聊。你们就留在此处,我去说一声,没人会来打扰你们。”
窦璇玑替房判道谢:“多谢。”
就在沈逆走出包厢的时候,另一侧,最高处御用包厢内,李渃元收回了注视沈逆已久的目光。
李渃元问身侧的韩复:“那两个人,是咱们丽景门的吧。”
韩复:“是的。”
李渃元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脸,烦恼道:“她们和沈逆走得这么近么?阿复,丽景门可是朕最亲密,最信任的,门内掌握许多帝国秘要。若沈逆插手丽景门的事务……可就不好办了啊。”
不用李渃元多说,韩复知道她言下之意。
“臣明白该怎么做。”.
演出结束,永王的生辰筵席正式开始。
李煽换了一身月光白襦裙出现在筵席上,外搭星汉披帛,发髻上一朵绝色牡丹,一出现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在府中休养了两日,虽还未能达到先前的气色,到底恢复了一些。
百官前来贺寿,盛赞永王殿下绝美无双。
听多了恭维话,李煽兴意阑珊地握着鎏金酒盏,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沈逆的身影。
找了好几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沈逆。
沈逆正被几位吏部高官缠着“闲叙”。
先前言官们无凭无据,试图诬陷沈逆是杀死曹肃的凶手,也是吏部这些人帮她给骂回去的。
现在吏部尚书是李极外祖父的门生,她外祖父虽已经致仕归乡,但在朝中依旧颇有话语权,这些人应该是为了李极来拉拢沈逆。
李煽很不喜李极私下的手段。
在睦洲养的那些私兵,皇姐都看在眼里,只是从来没有戳穿罢了。
先前在睦洲养精蓄锐,这么多年没来探望过皇姐。
皇姐体衰,倒是立即冒了出来。
豺狼野心藏都不愿意藏了。
曹肃之死不用多说,自然是李极的手笔。
李极一方面帮沈逆扫清障碍,试图拉拢她,与此同时再私下怂恿言官给沈逆扣帽子,在朝堂上孤立她,再派吏部出手支援。
给一甜枣敲一棒子,再给一甜枣。一般人被这般纠缠、诬陷、孤立后再奉承拉拢,恐怕是扛不住的。
但沈逆可不是一般人。
沈逆根本不在乎,这些手段沈逆看在眼里,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觉得他们有些可笑。
旁人拥着李煽,李煽的目光围着沈逆。
沈逆今晚穿着绯袍,头戴玄色幞头,平时上朝怎么穿,今日就怎么穿。只是外面搭了一件典雅的斗篷。
和旁人一样的官袍,却被她穿出了完全不同的风味。
无论再多人纠缠她,她都是那副冰清水冷的表情,对任何人的任何话都不太感兴趣。
孤傲的天才,能够造出堪称艺术品的杰作,无人能望其项背。
沈逆这样冷淡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才,仿佛天生就与情事欲望无关。
李煽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对谁动情,又和谁有亲密接触。
都说她和边烬其实感情很好,李煽也亲眼目睹过她护着边烬的样子。但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利益相关,所以同仇敌忾。
不似真的伉俪,她们之间是契约,是有隔阂的。
只是,这些都是李煽一厢情愿的想象。
而清高的靖安侯,最后也没来向李煽敬酒。
手里那杯本该敬给永王的酒,被沈逆自己慢悠悠地喝了。
沈逆大概觉得筵席人太多,少她一个敬酒的李煽也发现不了,所以根本没上去。
摆脱吏部的人之后,沈逆便开始一边喝酒一边低头飞鸽传信。
有闲情传信,也不来搭理今日费心打扮的主角。
李煽也不知在跟谁怄气,但凡来敬酒的她全喝了。
群臣发现,矜贵的永王今日格外好亲近。
但这亲近也仅限于敬酒,永王面上可是半点亲切也寻不见。
喝到最后侍从怕她出事,过来阻止。
沈逆见李煽果然喝多了,缓缓加快了纳米机器人入侵系统的速度。
嗡——
沈逆先前发给边烬的消息,很快收到回应。
边烬说她就在附近,筵席结束的话,她就将马车驾过来,接沈逆回家。
“回家”二字,让沈逆露出了参加筵席后的第一丝真心实意的笑。
这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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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也能笑得这么温柔。
看沈逆往外走,已经被酒弄得浑浑噩噩的李煽,鬼使神差地撇开众人,提起裙子,步伐凌乱地跟上去。
第63章
不仅在筵席上露了面,还在包厢里亲自向李煽恭贺生辰,今晚沈逆算是功成身退。
不想在这满是酒气的浮躁场合里呆着,除了吏部那帮人纠缠不休,还有不少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太费神。
沈逆走出中央剧院,离开浑浊的酒气和人味的包围,长安的晚风都显得清新了几分。
边烬飞鸽传信过来,说因为李煽的生辰庆典,中央剧院附近交通管制,所有的马车不让通行,她把马车停到路边,步行进来。
边烬:【出来了吗?】
【出来了!】
不仅出来了,还在给自己消毒,喷上边烬喜欢的香味。
保管一会儿见到的是干干净净又香喷喷的师妹。
【你等我一会儿,我尽量快点到。】
【不着急,我就站在中央剧院南门的台阶这边等你。】
毕竟是提前偷跑出来的,不太好站在大门口,太高调。
南边有个侧门,人少。
在飞鸽之前,沈逆想了想,在句尾又加了个“呀”字。
“等你”就变成了“等你呀”。
之前觉得这个字太有花痴意味,现在么,沈逆只想尽情花痴。
反正她喝了酒,有点晕晕的。
此时不犯花痴,更待何时。
咻——
传信飞出去时,沈逆已经开始对着边烬可能会来的方向眺望。
顺便看看纳米机器人入侵的进度。
纳米机器人已经找到了李煽系统模块里关于最高研发署的权限部分。
李煽到底是S级的机械师,即便纳米机器人成功入侵,若是在她系统内大肆复制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但只复制一个小小的权限,沈逆有把握她不太能察觉。
复制的进度条呈现在沈逆的视网膜上。
复制刚刚完成,台阶下闪出一抹耀眼的颜色。
是李煽。
沈逆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李煽从大门方向绕过来,在夜色中左顾右盼,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当她抬头看向台阶之上,和沈逆对视时,飘摇的眸色忽然定了下来,像风浪之中无依无靠的小船,突然发现了地平线。
沈逆沉了沉心思,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淡漠,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
“殿下。”
李煽还穿着那身华贵的礼服,提着裙摆快速走上台阶。
喝了太多酒本来就不清醒,又走得匆忙,被台阶绊了一下,身形一晃,那张漂亮的脸蛋险些被冰冷的石阶磕破相。
幸好沈逆抬手扶了她一把。
沈逆单手托了一下她的胳膊,待她找回平衡之后,这只手就相当绝情地离开了。
“你没来向我敬酒……”
李煽身子还有点晃,说话咬字的声线也比平日里轻许多。
不像是质问,倒似埋怨。
远处的灯光照亮李煽浮着酒气绯红色的脸。
平时李煽不太愿意正眼看沈逆,一贯保持着永王的高傲。
此时,却是站在台阶之下凝望着她,舍不得似的移不开眼睛。
沈逆没下台阶,和她隔着两阶,就让这金枝玉叶仰视她,保持着谁也不会误会的距离。
原来不是发现了,沈逆道:“那么多人都向殿下敬酒了,少下官一个不少。”
沈逆这句话相当逾矩,无论任何一位王听到都会呵斥她一声“大胆”。
偏偏李煽不仅没有呵斥她,反而垂下眼眸,无声地委屈。
“可我,只想喝你敬的酒。”
沈逆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沈逆欲要离开,李煽慌张地拉住她:“等一下……”
沈逆冷言:“殿下是真的醉了。”
李煽的确醉得不轻,拉沈逆的这一下险些将自己带倒。
她脚下站立不稳,但仅存的意志让她没有恬不知耻地往沈逆怀里靠。
“我……我只是想感谢你。没有你的话,最高研发署无法研制出能够随身携带的虚电容箱的。沈逆,我只是想谢谢你。”
帝国的玉叶金柯,一向倨傲的永王,此刻正站在台阶下仰视着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女人,想一诉衷肠。
又知道自己的衷肠早也不合时宜,短短几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压抑又痛苦,话不敢说重了,只怕对方生气。
无论李煽说什么,沈逆的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冰冷无情,好像完全没听到她所言。
李煽还待开口,沈逆对着远处终于找过来李煽侍从道:
“殿下在这。”
侍从立即赶来,见李煽摇摇欲坠,要不是沈逆扶着,恐怕此刻人已经倒在石阶上了。
侍从们一头的冷汗,永王刚才还在筵席上,转眼就不见了。要是永王出了什么差池,他们脑袋不保。
只是,侍从们都有些好奇,殿下和靖安侯在这人烟稀少的南侧小门做什么呢……
心中升出某种猜测,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昏昏沉沉的李煽被侍从带走,怎么回的暖阁不记得了,贴身侍女见她脸色苍白,歪歪斜斜地靠在案边,撑着脑袋眉心紧锁,生怕她会呕吐,立即送来一罐解酒的营养液。
勉强喝下营养液,酒劲立即驱散不少。
恶心的感觉还有,起码呕吐的感觉被压了下去。
李煽缓了缓,支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问侍女:
“靖安侯呢?”
侍女道:“靖安侯并未跟来呀。”
这处暖阁有扇窗正好对着南侧小门的石阶,李煽艰难地撑着身子走到窗边,想看沈逆还在不在。
这是三楼,唤一声,楼下也是可以听到的。
她不知道自己还想对沈逆说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不能说的,她不是不懂。
平日里还能装模作样地藏着掖着,一喝酒,满肚子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委屈便往上翻涌。
就算沈逆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是冷言相向都好,她只想唤一声那个特别又好听的名字。
推开窗,夜晚凉风迎面拂来,将她吹得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沈逆的确还在南门石阶上,不过此时石阶下多了一个女人。
是边烬。
边烬居然来接她了。
沈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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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距离地面有三四阶的台阶,边烬正要往上走,她立即快步迎下来,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故意停住,伸出手,似要边烬牵她才下来。
这等小孩心性的沈逆,李煽从未见过。
沈逆微微偏着头,一副小女孩儿的姿态,等着边烬宠她。
即便沈逆全程用后脑勺对着李煽,李煽都能想象出沈逆此刻的模样。
一定笑得很开心。
沈逆的确笑得很开心。
反正四下无人,她乖乖地听边烬的话来赴宴了,边烬特意来接她,她装模作样非要边烬牵,不然不敢从不到半尺高的台阶上下来。
明知沈逆在耍赖,边烬也只是无奈地笑,拿她没办法,只能去牵她。
沈逆赖皮,边烬牵了她,她还不下来。
“今天份的亲密度呢,只靠牵手可完不成。”
边烬:“你是不是喝酒了?”
沈逆:“一点点。”
边烬知道她的酒量,洞房那夜喝合欢酒都辣得她不适,可想而知这六年来酒量毫无长进。
“原来无所不能的侯君酒量这么差?”
沈逆理直气壮,“嗯,就是这么差。”
刚才面对李煽时,即便也有点犯晕,但不想酒后有失仪的可能,所以一直强迫自己硬撑着。
这会儿边烬来了,沈逆完全不用再克制。
边烬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说:
“幕天席地的说什么亲密度,回府再说吧。”
沈逆:“你说话算话?”
沈逆纠缠不休,边烬也对她半点脾气没有,柔声道:
“我何时说话不算了?”
“当然有。上元节那日,我等得好辛苦。”
沈逆一边诉苦,一边自己跳了下来。
“约好一起看火轮的,你失约了。”
先前沈逆从未提及,酒后突然玩笑话般地说出口,看来当时真是挺委屈的。
边烬道:“先前与你解释了,是遇上那两人……”
边烬还没说完,沈逆便“嗯”了一声:“我知道,可当时就是难受了,心里痛痛的。”
灯火映在沈逆水濯过似的黑瞳内,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感觉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湿湿的,指着自己心口的指尖都比平日里要粉上许多。
脸庞白中透粉,蜜桃般的可爱。
边烬被她美得晃神,她的委屈便愈发往边烬心里钻,忍不住继续惯着她。
“那要怎么办呢?”
沈逆若是要与她在寝屋之外的非私人场合行一些亲密事,她可能真的做不到。
不过可以允诺,回去之后再……
大概是最近接触得实在太深入,做了很多亲密之事,边烬脑中联想的尽是些相贴相吻的场面。
没想到沈逆说:“害我心里痛痛的,只有师姐和我十指相扣才会好。”
边烬:“就这么简单么?”
“哦,原来师姐已经想到更复杂的了。师姐想到什么了?”
沈逆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冷感十足,一笑起来双眼弯弯的,天生机灵鬼的模样。
被说中了心思,边烬耳朵有些热。
“我说不过你。还要不要十指相扣了?”
沈逆:“要!”
沈逆五指迫不及待往边烬的指缝里揉,不仅十指相扣,还时不时用指尖勾边烬的手套边沿。
边烬小声提醒沈逆道:“触觉指数还是很高的……”
“哦。”
老实了一会儿,很快又开始勾。
边烬没辙,虽然触觉指数还是很高,但也不太忍心让沈逆失望。
也不说她了,就任凭她作弄。
往外走的一路,沈逆都紧紧挨着边烬,脑袋一直往她肩头拱。
边烬肩头有一处骨头断过,用合金替代,怕沈逆不知轻重这么拱着磕伤自己,抬手护着她。
沈逆在边烬耳边说了句什么,笑着说的,鼻尖都要蹭到边烬的耳朵了。
李煽全程看着,越看心头越酸涩。
沈逆这样的人竟会撒娇。
如果沈逆向自己撒娇……
李煽呼吸一滞,立即将窗户关上。
站在一旁的侍女不知道李煽看到了什么,原本喝了营养液已经好了些。入魔般在窗边看了许久,再回来时脸色直接发青了。
侍女担忧地问:“殿下,要回永王府么?”
李煽妆容未卸,盛装着身,不管不顾就这样倒在软塌上,心烦道:
“不回。就在这睡。”.
大半个时辰前。
演出结束之后,房判还哼了半天《金风玉露》的曲子。
房判整张脸做不出表情,声带也早就被烧毁了,出发的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
即便如此,窦璇玑也能听出她很开心。
窦璇玑跟在她身后下楼梯。
“看把你开心的。”
“当然开心,谢谢你璇玑,还有侯君!”
窦璇玑“噫”了一声,“还侯君,叫得真亲热。对了,沈逆说咱们有空去她府上做客,你说,初次登门拜访需要准备礼物吧,准备什么好?”
房判:“真的?邀请咱们去做客,啊……我也没做过客,不知道准备什么。买点好吃的怎么样?”
“就知道吃。”
“那你决定。”
被堵了一嘴,窦璇玑更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才好。以前她所谓“送礼”都是送人归西。
“行吧,吃的就吃的,你带着我,咱们一起准备。买好我去发拜帖。”
“好噢。”
房判和窦璇玑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永王生辰筵席的,从包厢出来后便低调地顺着属员通道离开。
谁知在中央剧院实在太大,正好赶上散场,本来对这儿的路就不太熟,两人聊着天没看路,走着走着居然迷路到了后台。
房判道:“等会儿,我看看路线图。”
窦璇玑等着房判的时候,一面绯红色的扇子舞到她眼前,浓郁的香脂味扑鼻。
窦璇玑以为是演出的舞姬不小心胡闹到她眼前,并没有理会,目光都没转过去,只是嫌弃地偏了偏脑袋,躲开了扇子。
没想到下一刻,那扇子合拢,直接挑她下巴。
窦璇玑双臂交叉抱在身前,一身煞气十足的丽景门官服,武器不离身,再加上她常年不爱笑,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居然有人敢来戏弄她。
睎向身侧,这舞姬就是方才演出的群舞中的一员,浓妆艳抹,薄纱遮面,双眼含情,颇有姿色,身材也非常傲人。
窦璇玑本不想理会她,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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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当差这些年她也不是没被人挑逗过,当真有些不怕死的明知她所属丽景门,还敢来投怀送抱。
只不过她对这等事一向没兴趣,向来不为所动。
一般女子被她这么凶一下,定是知难而退了,甚至会被凶哭。
谁知这舞姬不仅不退,还继续不识好歹,再来挑她下巴。
窦璇玑扣住对方的手腕,直接将人用力摁在墙上。
“挑衅丽景门女官,你有几条命?”
这舞姬比窦璇玑高上一些,窦璇玑仰着头狠瞪,倒也半点不落下风。
那舞姬被她摁在这儿却完全不挣扎,反而娇声道:
“女官姐姐好凶哦,再对人家凶一点。”
窦璇玑:……
这声夹着嗓子,还是被窦璇玑听辨出来。
再去瞧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认出是谁了。
收回“颇有姿色”这句话。
窦璇玑立即撒开她,后退一大步,鄙夷地甩了甩手。
“姓李的,你有病。”
“哟,小狗鼻子挺灵,居然认得出人家。”
李司索性坐到一旁放置道具的木箱上,丰腴半露,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好身材。
窦璇玑:“再叫我小狗试试?”
李司见窦璇玑对她依旧这么凶神恶煞,放心了。
看来房判的确没有说出真相。
李司继续娇声道:“女官姐姐饶命,奴家不敢了。”
“……你几岁,叫我姐姐。”
“哎呀,叫小狗不行,叫女官姐姐也不行,你可真难伺候。而且怎么好一上来就打听人家年龄?”
窦璇玑:“脑子被哪扇门夹了,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官家你好厉害,还会医术,怎么治?”
“好治,给你脑袋开个洞,通通气就好。”
李司:……
李司这身舞姬的演出服实在太过性感,低胸又露腰,窦璇玑都没法正眼看她。
“你为何会在这儿当舞姬?”
“业余爱好,哪有跳舞的活儿哪儿就有我。”
“你还会跳舞。”
“这话说的,我在洛阳可不止是喂马,还是远近知名的舞者。”
窦璇玑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多嘴。
干嘛要知道她的事。
房判这时候也回来了,看到李司,没认出来,低声问窦璇玑:“这漂亮姐姐是谁啊?”
李司用扇子遮面,万分得意,笑得跟狐狸精当场要现形似的。
窦璇玑对天翻了个白眼,“房判,你该去看看眼睛了。”
房判:?
窦璇玑的电子表嗡嗡地震,她低头看了眼,神色微变。
房判立即警觉,“发生什么事了?”
窦璇玑恍惚了一下,脸先热了。
“没,没事,门主让我现在去找她。”
“门主?直接去找她?”
不怪窦璇玑和房判惊讶,她们上头有队正,所有差事由队正监督,平日里是没机会直接和门主见面的。
韩复突然让窦璇玑直接去见她,可是件稀罕事。
李司觑着窦璇玑脸庞上掩藏不住的红晕,心道,明白了,难怪为丽景门这般卖命。
小狗没品,喜欢那瞎子。
第64章
靖安侯府。
回到侯府,边烬先去沐浴,沈逆后去。
待她头发都吹干了,沈逆还没回。
边烬忽然想起,喝酒再沐浴有可能会不舒服,便去热泉外唤她。
“师妹,你没事吧。”
沈逆其实是睡着了。
打异兽都没去筵席上敷衍来得累人,沈逆浸在热泉内,背靠着温热的岩壁,舒服得不知道何时入了睡。
等听见边烬唤她的声音,方从睡梦中醒转。
这一觉睡得她浑身舒爽,但听边烬问她是否因为喝了酒又沐浴不舒服了,她立即娇弱地答了一声“是”。
边烬:……
回答得太快,怎么都不像真的。
沈逆也知道自己假得很,完全不在乎边烬相信与否,即便不信,也不耽误现在她在边烬面前恃宠而骄的做派。
“起不了身了,师姐能来帮我一把吗?”
沈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了些回音和水声。
边烬有些犹豫。
“师妹有力气自己穿寝衣吗?”
方才的水声就是沈逆去岸边拿浴巾和寝衣了,身子拭了一半,听边烬这么说,立即收到暗示,把浴巾丢回置物筐,重新浸到水里。
“没力气。”
沈逆的意思很明显了,要她过去抱抱才能起来。
边烬的手曾经隔着衣物,间接感受过沈逆的身材。
大部分都是原体的身躯和边烬把玩过的武器都不一样。
柔软滚烫,脆弱却动人。
边烬:“你真的没力气了吗?”
“真的,头很晕。”
沈逆觉得自己就像勾引圣僧的坏狐狸,一点点地设下陷阱,就看那清心寡欲之人何时进入陷阱,一层层将她的欲念剥出来。
热气之中,穿着素白寝衣的边烬散着齐腰的长发,慢慢走到热泉边,在气雾氤氲间伏低身子。
隔着一层雾气,边烬的脸庞看得不太真切,只有那双清正的眼格外吸引人。
边烬伸手摸了一下沈逆的头。
“很晕?”
沈逆“嗯”得心安理得。
边烬拿来宽大的浴巾,说:“靠过来些,我帮你裹上。”
破水而出的声音近在耳边,被热泉泡成樱粉色的玉体在迷蒙的水汽里若隐若现。
即便如此,一想到这是沈逆的身子,和小时候为她洗澡时已经完全不同,发育成成熟女人的身子,边烬还是有些不自在,手速极快将沈逆裹上。
吸掉了水后,寝衣罩在外面,浴巾便从里面掉落到脚边。
干燥舒适的寝衣包裹住沈逆的身子,见边烬还没转回视线,沈逆在她毫无防备的唇上亲了一下。
“师姐,我长大了。”
沈逆挨上来就要宽衣,边烬意识深处忽然闪现一丝本能的拒绝,压住她的手,说:
“不是难受么?我抱你回去。”
沈逆便停下了动作。
感觉到边烬拒绝得很真心,似乎有别的顾虑。
本想一口气冲到六十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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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了她这么多日,才刚刚盼到她主动一点,不好将她吓回去。
其实师姐能这么快对她主动,已经超乎她的预料了。
沈逆没再造次,但今日份的亲密肯定不能往下掉。
一点点来。
沈逆环住边烬的脖子,等着她抱。
看沈逆这么依赖自己的模样,边烬又觉得方才拒绝得太冷淡,师妹也是为了助她开连理模块才主动。
稳稳地将沈逆抱起来,回到寝屋。
一到寝屋里,就被沈逆缠倒在床上,开启唇齿,尽情掠夺。
吻得太烈,没有穿好的寝衣从肩头滑落,沈逆也懒得去整理。
谁不好意思谁整理。
边烬一边被她吻得浑浑噩噩,一边想着,到底是生气了,吻得好深,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比往日大了些。
刚刚抵到最舒服之处,沈逆忽然抽离,滚烫的唇齿间的温度随着她的离开骤然下降。
离开得太快,边烬的唇还张着,被勾着想要回应的红舌就在齿边。
张开嘴的动作很不雅观,边烬适应不了,尴尬地要闭上时,沈逆再次凶凶地弄进来。
边烬被她吻得下巴仰起,不小心漏了一声。
沈逆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尾椎去。
想师姐抚她后背,像抚弄心爱的宠物。
一道道,从下到上,再往下。
吻还在继续,边烬被她拉着腕,昏昏沉沉的,无意间从松散的寝衣下摆探了进去。
右手实打实地贴在沈逆的后腰上,那是属于年轻女人的紧致与细腻,从来没感受过的肌肤质感从掌心传来,边烬心头急速加热。
沈逆浑身在战栗,还以为边烬会立即离开,没想到,她的掌心用力贴在沈逆的后腰上,将她紧紧往自己的怀里抱。
边烬掌心的薄茧刮过肌肤,带着一种奇异的摩擦感,有点粗糙,很舒服。
沈逆在边烬的脖子和肩头肆意地咬着,边烬仰着脖子,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抚着沈逆的脑袋,全身心地感受她的气息。
边烬其实明白,心里蓦然升起的抗拒是什么。
是另一个意识的警告。
她不想任何人左右她的行为,可诡异的是,在她内心深处却是认可这个指令的。
而对于守着最后一丝理智的自己,边烬也觉得很可笑。
若不想沈逆难过,那此刻她们所做的又算什么呢?
找个正经的借口,在无灯的黑夜里纠缠,谈何理智。
一边是七零八落的理性,一边是烈焰焚烧的激情。
边烬甚至贪婪地抚过了沈逆的整个后背,再将她按下来,尽情占领她的唇舌。
两个女人炙热的身体,被欲念的蛇紧紧缠在一起。
好热的春夜。
外面似乎下了一场急雨,依旧浇不灭这恼人的火.
窦璇玑和房判一同来到西郊平江坊。
韩复的私宅就在这坊内。
丽景门上下只有副门主去过门主私宅,平日里门主是谁都不招待的。
窦璇玑可能是第一个进入韩复私宅的丽景门女官。
不知道门主要对她说什么。应该不是向她布置任务,她所有的任务都该由队正布置才对。
窦璇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房判说:“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和门主说完就回去。”
房判不想走,“我陪你进去。我不是你搭档么,说好了做什么都一块儿的。”
窦璇玑有时候觉得自己带着个搭档,有时候觉得带着个要哄的女儿。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去找门主,又不是立刻去执行任务。而且门主特意交代只能我一个人去。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再跟你说行不行?”
房判好不容易才勉强答应不跟着进去。
“我就在这儿等你。”
她指了指坊门口的大榕树。
“一起上值,自然也要一起回家。”
窦璇玑还想说什么,房判倚着树靠着,说:“快去吧。”
窦璇玑没辙,交代一句“小心异兽”后,便进入了平江坊。
韩复私宅在平江坊内非常普通低调。
窦璇玑入宅后,根据信上所说,沿着小路走到后院,看到穿着寝袍的韩复。
这是窦璇玑第一次见到没有穿官服的门主。
韩复散着长发坐在茶案前,妆容淡淡,长裙曳地。
甚至连金属面罩都摘了。
她闭着眼,眼周一圈隐约泛着些黑沉,面容清癯却清丽隽美。
脱去了充满戾气的官服,韩复独坐在月光之下,清雅得宛若仙君。
“璇玑。”
韩复红唇微动。
“坐。”
即便韩复看不见,窦璇玑也迅速收回太过明目张胆打量她的目光,乖乖坐到对面。
“最近很累吧。”
韩复声音柔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亲自为她斟茶。
普通人斟茶只需看一眼,韩复却需要一只手确定茶盏的位置,另一只手才开始倒。
琥珀色的茶入杯,茶香四溢。
韩复单手递来茶盏,窦璇玑受宠若惊,双手去接。
“不累,这是卑职的分内之事。”
韩复笑意更甚,“尝尝看,是你家乡的乌岩茶。”
“家乡”两个字对窦璇玑而言很陌生。
她仿佛生下就是丽景门的人。
家乡给她的记忆只有饥荒,盗匪,恐惧,尸横遍野。
还有饿得快死之时,韩复伸向她的手。
窦璇玑安静喝茶,茶香很醇厚,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家乡还产茶。
韩复:“今年十九岁了吧。”
没想到门主记得自己的年纪,窦璇玑放下喝了一半的茶盏,挺直着脊背道:“回门主,到今年八月就满十九了。”
“时间真快,你都十九了。我还记得当初刚将你接到丽景门时,你拉着我的衣角,成天哭的模样。”
被这么一说,窦璇玑也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格外爱哭,脸上有些热意,揉了揉耳朵道: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我不爱哭了。”
韩复:“你成长得很快,越来越像我。璇玑,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下一任的门主非你莫属。”
窦璇玑心中一颤。
“这……属下愧不敢当。”
“不用自谦,你冷静沉着,心无杂念,一心为主。你的优秀我都看在眼里。璇玑……”
韩复忽然抬手,往向窦璇玑的脸侧伸。
窦璇玑知道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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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韩复到底不能视物,伸向窦璇玑的手距离她的脸庞还有些距离。
窦璇玑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韩复的手掌。
韩复的手很冷,掌心干燥,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并不难闻,反而唤起窦璇玑一些幼时的记忆。
小时候她还有家时,阿娘总是生病,姐姐为她煎药,窦璇玑时常嗅着相似的气味,听着阿娘咳嗽声入睡。
韩复摩挲着窦璇玑细嫩的脸庞,继而抚过她的五官,用指腹勾勒她的模样。
韩复道:“人人都说我身藏剧毒,你不怕我吗?”
窦璇玑被她触碰着,思绪有些飘忽,定了定神,道:“属下怎么会怕您?”
韩复:“璇玑是大孩子了,长得很美。”
被门主轻描淡写地赞美,弄得窦璇玑更紧张,僵坐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喉咙发紧,喉头不安地缓缓蠕动。
“璇玑,你会永远留在丽景门,留在我身边吗?”
韩复揉着窦璇玑的耳朵,只揉了两下就将那只冷冷的耳朵揉到发烫。
没被谁这样对待过的窦璇玑已经无法思考韩复言语中更深的含义,双拳紧攥压在膝盖上,本能道:
“当然……窦璇玑就是为丽景门所生,自然会永远留在门主身边。”
韩复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乖孩子,那你去杀了沈逆。”
燥热的迷蒙和痴心妄想,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化成从头灌脚的冷意,让窦璇玑瞬间清醒。
紧紧咬住腮帮。
门主早就发现了……
也是,再机密的事都会随风吹进门主的耳朵里,更何况沈逆是当众救了她性命。她和沈逆的交集门主应该早就知道了。
“嗯?”
一时没听到窦璇玑的回答,韩复追问了一声。
窦璇玑的呼吸声混乱不堪。
知道自己职责所在,不能这么说。
说了之后,定会让门主失望。
但她无法不去争取。
“门主……我,我没办法杀沈逆。她救过我,对我有恩。若是我杀了她,与狗彘何异?”
韩复安静地听着她的话,笑容依旧。
窦璇玑见她没有冷下脸,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
窦璇玑立即补充道:“我知道门主的担忧。您是怕沈逆会通过我插手丽景门事务。您放心,如果您不喜欢,我便再也不见沈逆。以后不小心见到她也权当个陌路人。门内事绝对不会让她知晓,我向您发誓!”
韩复笑着叹了一声。
窦璇玑也跟着傻傻地笑了。
“是我还说的不够明白吗?璇玑,你和沈逆只能活一个。”
韩复语调完全没有变化,甚至还在笑,手中的力道却逐渐加大。
窦璇玑耳骨几乎要被她捏碎。
方才的温馨荡然无存,鲜血从窦璇玑的耳朵上缓缓流下。
“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窦璇玑没吭声。
韩复收回手,为自己斟茶。
缓缓喝下一杯茶后才道:
“若你不舍得,就让你搭档去杀她。反正搭档二人勠力同心,你的错就是她的错,你弥补不了,就让她去弥补吧。”
听到这句话,窦璇玑灰败的眼眸慌张地闪烁。
韩复站起身,温柔地摸摸窦璇玑的脑袋便离开了。
徒留窦璇玑独坐原地,汗湿衣襟。
……
平江坊门口居然有卖烤饼的。
窦璇玑去了好久,房判买了两个烤饼,一边吃一边等。
终于看到窦璇玑出来的身影。
房判立即将手里这块烤饼咔嚓咔嚓吃完,拿了另一块递给窦璇玑。
“门主找你啥事啊说这么久。饼都要不脆了。尝尝看,应该还挺好吃的。”
借着月光,藏起耳朵上的伤。
窦璇玑这次完全没异议,安静地接过,咬了一口。
“嗯,的确很脆。”
“怎么了,璇玑,出什么事了?”
“我说什么了,给你吓的。”
“平时不是老嫌弃我吗?怎么今晚上我给你什么吃什么,这么乖。”
“我平时对你很凶吗?抱歉。”
房判被这一声抱歉吓着了,一直问她门主怎么她了,她就是不说。
“走,回去休息了。”
窦璇玑拉着房判,上了午夜的马车。
当然不能让房判去。
房判凭什么要为她的事负责?
虽说丽景门一直在规训女官们,你和你的搭档是一体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但窦璇玑明白,房判是房判,她是她。
她不想连累搭档。
待她死了,房判换个搭档便是。
第65章
边烬从净房回来时,见沈逆还未睡,坐在案几前飞速敲键盘。
敲了一会儿停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神色凝重。
边烬原本在想今晚她会不会又让自己抱着睡觉,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她居然在工作。严肃的神态有种不容进犯的气场。
边烬自省了一番,最近太多不该挂在心上的杂念,刚刚亲近完就想着下一趟,实在荒唐。
从身边过,没打扰沈逆。
反倒是沈逆先叫她。
“师姐,你来。”
刚才还在想着不打扰的边烬,被这一招,心里荡漾着欢愉,很快坐到沈逆身边。
见她似乎在黑入某个系统。
沈逆道:“我今晚复制了永王的权限,正在试着进入最高研发署的系统禁区。如果顺利的话能够调取禁区数据和监控。”
“永王是S级的机械师,你复制了她的权限,她是不是有可能发现?”
“有,但不多。就算发现了也好。她知道我只是在利用她,厌恶我是最好不过了。”
沈逆用手遮嘴,打了个呵欠。
“今晚百官敬酒,她喝醉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见周公去了。想要发现自己权限被使用,估计也得明天酒醒之后。今夜我得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边烬知道沈逆这段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两个人没有正面聊过李煽的事情,不过聪颖的沈逆早就猜透了她在意什么,所以一直在照顾着她的情绪。
“师姐,我长大了。”
这句话一直在边烬心里回荡着。
沈逆不止是身体长大了,还从一个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变成了细致熨帖的成年人。
边烬悄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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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又酸又胀,却让她喜欢。
身边这个年轻女人,散发着让她想要主动亲近的魅力。
沈逆正在忙着入侵最高研发署的系统,边烬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只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
与此同时也想见证最高研发署禁区里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否真的和黑魔方有关。
结果。
“李煽的权限被拒绝了。”
这个结果让沈逆和边烬都很意外。
沈逆深吸一口气,指骨压在下唇上,望向天花板。
“最高研发署的署长权限都被拒之门外……这个禁区居然连署长都防?”
边烬:“也就意味着禁区里的事物,是连李煽都没有资格接触的。”
沈逆:“那还有谁有资格?”
两人相视,异口同声:“李渃元。”
恐怕只有李渃元有权限进入此处了。
沈逆想起当初她想要进入最高研发署时,李渃元还当着她的面万分为难,说最高研发署的权限不好随意许人,不然她妹妹会不乐意。
说的好像自己这皇帝还要看永王脸色。
结果,依旧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沈逆:“师姐,你与李渃元相识多年,你如何看待李渃元其人?”
边烬两次出征皆是李渃元所求,君臣二人相识已逾二十年。
边烬道:“李渃元虽一直都是稚童模样,可理政的手段却时而宽宥温和,时而狠辣老道。有时候感觉很割裂。”
沈逆:“你也觉得她不像一个人对吧。我一直在观察她,感觉咱们眼前的这个李渃元太稚嫩了,就像个傀儡,一个立在人前的表象。这个傀儡还是个小孩的模样,在世人眼中,孩童需要被照顾,攻击性小。年幼的外形负责迷惑人心,而她背后还有一个操控者,一个真正统治帝国的人。这个人的能力在我们所见的李渃元之上。帝国之所以能航行至今,全赖那人的高超手腕。”
边烬提醒道:“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见过李渃元还未得怪病之前的视频,的确是现在的样子。”
沈逆被堵了一下,思路走入死胡同。
“这样……”
正在思索之时,门外一阵带着金属摩擦的沉重脚步声,是护院。
护院在门外道:“侯君,夫人,门外有一丽景门女官求见侯君。”
丽景门女官?
这个时辰?
此时已过午夜,丽景门找上门肯定不是好事。
边烬:“我跟你一起去。”
“好。”
两人披上外衣往外走,护院追随在后。
来到门前,只见窦璇玑一人站在石阶之下。
窦璇玑手里的刀已经出鞘,靖安侯府的灯火闪在刀身上,寒气逼人。
沈逆觉得事有蹊跷,问窦璇玑:“窦女郎深夜拜访,有何要事?”
窦璇玑抬眸,犀利的目光中含着杀意。
边烬抬臂挡在沈逆身前,警惕地盯着窦璇玑。
窦璇玑却将刀尖转向自己,刀柄向沈逆递去。
“深夜叨扰还请见谅,没有什么大事,只请靖安侯赐我一死。”
沈逆微微拧眉,“我好不容易把你修好,为什么要杀你?”
窦璇玑道:“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了你。但是我杀不了你,所以也不必大动干戈了。”
沈逆:……
答非所问,很明显有苦难言。
沈逆大致猜到一些,应该和丽景门那不把人当人看的门规有关。
沈逆道:“我没办法杀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你若有苦衷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窦璇玑闭了闭眼,重新将刀握住,死气沉沉的眼眸渐渐锐利。
“那只好得罪了。”
沈逆还想说什么,边烬站到她身前。
“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沈逆:“可是……”
“我不会让你朋友死。”
边烬伸手向后,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抚了一下。
“乖,回去。”
沈逆心砰砰直跳,她当然相信边烬能处理好,被边烬保护着也让她有种被宠爱的欢愉。
可是,为什么边烬要独自一人处理?
大门合上,所有的护院都被禁止出来。
事后沈逆才知道,因为边烬处理的方法过于冷硬,甚至残忍。
她不想沈逆亲眼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大明宫,天子寝殿。
李渃元坐在椅子上,晃着一双幼儿的短腿,叹道:
“李极竟杀了曹肃,还欲私下贿赂沈逆。若沈逆真的与她结盟后果不堪设想啊。”
正在帮李渃元梳头的韩复道:“我去杀了李极。”
“怎么好成天打打杀杀的。而且无论你还是丽景门的人去杀她,她必定知道是朕指使。”
李渃元蹙起清秀的眉。
“她是朕的妹妹,身上流着朕相同的血液,若是她知道朕要杀她,该多难过。”
韩复:“是微臣失言了。”
“你先回去吧。”
韩复:“那安王那边……”
李渃元微不可闻地笑了笑,道:“睦州和长安气候相差巨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得了。更何况还有黑魔方作乱,她这时候来,可真不是个好时机。”
韩复跟随李渃元十多年,自然能听出她言下之意。
是想李极死于黑魔方之乱。
这样一来,李渃元仁君的美名依旧,安王也永远无法觊觎她的皇位了。
可是,如今长安城日夜都有护卫排查,出现一只异兽就杀死一只。李极身边更有高天赋的武卫守护,想要她死于异兽之下,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异兽怎么会听她的话呢?
韩复的确是李渃元的第一心腹,但有时候李渃元在想什么,从死城一路摸爬滚打到长安城的韩复也猜不透。
韩复离开,偌大的寝殿里只有李渃元一人。
她还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头,像是陷入昏迷,但双眼还睁着。
灯火都熄了,大殿中漆黑一片,她依旧保持着坐姿,一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瞳孔忽然活了,仰起了头,看向不远处。
漆黑的寝殿深处,有个成年人的身影。
那人矗立在黑暗里,凝视着李渃元不知多久了。
无论多少次被那道目光凝视,李渃元的呼吸依旧会在瞬间变得急促。
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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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谁?”李渃元问。
黑暗中的人一言不发地收回了目光,似乎和帝国天子对话丝毫不感兴趣,只向着窗外的虚空自言自语。
“我终究还是借用了你的力量。”
这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忧伤和自嘲.
嗡——
嗡嗡嗡——
曾倾洛猛然惊醒。
震动的不是电子表,而是她身体里侦测黑魔方的模块。
有异兽,还是一大群异兽。
从烛龙级到凤翼级都有。
这对一贯喜欢单独行动的异兽而言很不寻常。
曾倾洛立即查看,发现这群异兽从四面八方往一处围堵,围堵的坐标在郊外。
两个时辰前,曾倾洛刚刚杀死一只异兽,实在太累,就在屋顶上睡着了。
乍然惊醒,浑身都在发痛,可这异动太莫名其妙,曾倾洛一边喝着强效营养液,一边往出事的地方去。
还未到目的地,满地鲜血和动力油,还有凌乱的肢体。
曾倾洛拾起肢体,是义臂。包裹在外的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衣服。
这种质感她很熟悉。以前小师姐为她做的夜行衣就是这个材质,这种材质能够高效反射,夜里行走能进入隐身状态。
除了探子,便是暗卫穿得最多。
满地都是残肢,全都是这种衣服。
必定是为了保护重要人物,无数暗卫现身,最后惨死。
是异兽干的,毕竟义体散落却很少见到躯干和脑袋,异兽一边吞噬一边在袭击。
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响起警报?
虽说郊区人少,可按理来说,只要出现异兽整个长安城就会拉响相应等级的警报才对。全境追踪器不可能追踪不到这里的状况啊。
前方异兽的嘶吼声震得曾倾洛胸口发紧。
她知道自己的天赋不高,就算有沈逆为她打造的S级义腿和能量池,也未必是这群异兽的对手。
但她活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让异兽伤人。
曾倾洛义无反顾往异兽的方向去。
去的路上她试着报警,报警系统却失效了。
来不及细想是不是全境追踪器出了问题,曾倾洛马不停蹄地杀向异兽的过程中,发现异兽一只只减少,待她看到异兽时,只剩下一只烛龙级的异兽正在纠缠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
以及血流满阶,一地的尸骸。
曾倾洛没有贸然上前,她找到高处的掩体,在掩体后远程狙杀异兽。
如果是一群,或者是凤翼既以上级的异兽,曾倾洛单打独斗自然不是对手。
不过只剩一只烛龙级,她有信心一战。
距离太远,看不清受伤女人的模样,曾倾洛每一发都打得很小心,不能伤到那人,不然肯定一枪毙命。
异兽被打得发燥,很快锁定了楼顶的曾倾洛,立即往她的方向杀过来。
这只异兽吞噬了人类和机械兽,六条腿奔得极快。
受伤的女人大喊:“快跑!”
听到这声音,曾倾洛心里一颤,居然是她。
曾倾洛稳住身子,半点不退,异兽向她奔来的整个过程她连续开枪,枪枪命中。
异兽发狂般扑向她的一瞬,曾倾洛抽出比她人还高的重剑,紫光一闪,她日夜苦练的必杀一击直刺异兽胸口,将它的内核直接刺出身躯。
没有窍门,异兽的内核在何处,是她日日夜夜对战后积累的经验,无法用言语传授的直觉。
失去核心的异兽身子很快软了下去,哀嚎着变成一摊扭曲的废铁,倒在曾倾洛身边。
曾倾洛喘着气,发现自己脖子被刮出一道血痕。
手有点抖。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一己之力杀死烛龙级异兽。
跌跌撞撞走向受伤的女人,那女人不知从哪场筵席上回来,一身盛装,华贵美艳,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额头也破了,血沿着脸庞流到下巴,滴滴答答的。
别人受伤只有狼狈。
此人受伤,却增加了她的美丽,老天真是不公平。
明明疼得咬紧牙关,那女人却还在对曾倾洛笑。
“怎么又见到了。”裴寂说话时牵动了伤口,喘了一下,道,“咱们可真有缘。”
若说前两次相遇都是裴寂主动现身,今夜便是曾倾洛无意间寻来的。
看裴寂身受重伤,被异兽袭击,还死了那么多暗卫,不像是刻意引她来。
曾倾洛见她那金贵但实在不堪用的裙子被撕得乱七八糟,露出一大片肌肤,面上一烫,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衣帮她罩上。
裴寂捏着曾倾洛外衣,眼波轻荡着笑意,凝神看着她,不说话。
“你有这么多暗卫?”曾倾洛看向周围。
“说过了,我姐姐想杀我,不可不防。”
“异兽为什么袭击你。”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长得太美。”
曾倾洛不想和这言语轻浮的女人多说,正待离开,远处传来南衙护卫队往此处搜查的声音。
裴寂还倒在地上,气若游丝。
“要是被长安守卫带走,肯定要押入衙门盘问,我受不住盘问的。而且到时候肯定会被我姐姐发现……咳咳……你能不能带我走?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裴寂边说边咳血。
曾倾洛本不想和此人沾上关系,可裴寂一双美眸湿湿,楚楚可怜,像朵被人摧残的娇花。
若真放任不管,曾倾洛良心难安。
曾倾洛上前将她抱起,问:“去哪?”
裴寂长臂环绕曾倾洛的脖子,近距离品味着她尚存一丝少女稚气的脸庞。
“你去过的。”
曾倾洛抱着她躲过南衙护卫队,找到马车,前往帝国客栈.
后半夜,长安城下了一场连绵的细雨。
这座不夜城也被雨水浇得昏昏欲睡。
唯有那通天的大烟囱,依旧不知疲倦地往漆黑的夜空中排放比夜更浓黑的气体。
丽景门一直有轮值的女官,负责把守门禁。
值班的女官看见黑夜中有人缓缓走来,手里还拖着个沉甸甸的事物。
女官立即提神,持.械出了岗亭,望向那人影。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一步步走向丽景门大门,手里拖着的也是个人,甚至穿着丽景门的官服。
女官认出了,那是窦璇玑。
窦璇玑后背上插着她自己的刀,一刀贯身,被边烬单手拖着后衣领,一步步往丽景门走来。
鲜血蜿蜒了整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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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烬走到大门口,将窦璇玑丢到门前。
窦璇玑半点也不会动了,那女官“锵”的一声亮出武器,却在对上边烬双眸的那一刻,被一股极端的恐惧感碾压得无法动弹。
边烬手中长鞭一甩,惊醒了雨夜。
女官耳膜急痛,浑身发颤。
边烬冷声道:“让韩复滚出来。”
第66章
整个丽景门在休息的女官都被惊动,火速杀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