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在夹缝中生存荆南政权的小本经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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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曾经存在过两个后梁政权,一是唐末砀山人朱三在汴梁建立的梁朝,一是南北朝梁武帝萧衍之孙萧詧在江陵建立的由北周控制的小朝廷。正史上只承认朱梁,一般不承认江陵的萧梁政权。萧詧之所以能在梁末侯景大乱后在江陵巴掌大的地方延续萧家香火,并不是萧詧有什么“雄才大略”,而是实际控制江陵的南北朝大枭雄宇文泰出时于战略考虑,弄出个江陵小朝廷,和江东的残梁势力进行对抗。

后来宇文氏依然延续宇文泰“立江陵以制江东”的战略,专和江东的陈朝过不去,而萧家的三位皇帝萧詧、萧岿(杨广的岳父)、萧琮也知道自己其实不过是周朝和隋朝的棋子,唯长安命是从。隋开皇七年(公元 587年),隋文帝杨坚请萧琮到长安做客,废掉后梁小政权。

说来颇为巧合,在“后梁”灭亡四百多年的五代十国时期,在江陵又出现了一个政权,地盘和这个南北朝的“后梁”几乎相同,同样在北方政权和南方政权的夹缝中苦苦生存。更为巧合的是,这个江陵小政权所事奉的第一个北方政权,恰也叫后梁,就是朱温先生的帝国。

因为这个江陵政权的建立者高季昌先是被朱温封为荆南节度使,后又在后唐庄宗帝李存勖时被封为南平王,所以史称荆南或南平。

高季昌,唐宣宗李忱大中十一年(公元 857年)生于陕州(今河南三门峡),高季昌出身贫寒,虽然唐宣宗号称小太宗,当时唐朝有“中兴”的气象,但在民间,广大老百姓依然受苦受难,所谓“中兴”,不过是相对于统治阶级利益而言。在高季昌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养活不了他,就被家人送到汴州(今河南开封)富户李让家里做家奴。

李让家世富豪,奴仆成群,根本没把高季昌当回事,不就是个奴才吗,两枣仨窝头的养着就是。高季昌做为李家的低等家奴,待遇自然好不到哪去,没办法,这就是“命”。如果高季昌这就样活下去的话,到老还是个李家的老奴才,娶个奴婢给李家的生一堆家生子儿,世世代代要做奴隶。

不过算高季昌好运气,终于在不经意间被命运女神撞了一下腰,要得彩头了。高季昌的“恩主”就是大名鼎鼎的砀山朱老三,朱温因反黄巢有功,于唐中和三年(公元 883年)三月被唐僖宗李儇任命为宣武节度使,随后朱温到汴州上任。

而在汴州城中享尽荣华富贵的李让,听说朱温来了,不知道这位爷的来头,先摸摸底细再说。李让狠宰了自己一刀,掏出大笔家产献给朱温,算是交了保护费。朱温大喜:“这孩子真讨人喜欢!”,想收李让做干儿子,李让巴不结能靠上这座大山,要知道朱温手上有军权,有钱算什么?有兵才是硬的。当下就拜朱温做干爹,朱温改李让名为朱友让。

李让改认了祖宗,自然要请干爹到府上坐坐,朱温在李让府中喝酒,正看到一个家奴在干活。朱温有点眼力,觉得此人面貌不寻常,大惊:“这是什么人?”李让笑道:“这是儿子的家奴高季昌。”朱温把高季昌叫过来,问了几句,朱温大悦,便让李让收下高季昌做干儿子,高季昌心下狂喜:“老子转运了!跟着朱温,下半辈子不用做苦力了。”

高季昌只比朱温小五岁,却当了朱温的孙子,不知道心里是否别扭。不过朱温对待这个“干孙子”却不薄,朱温让高季昌在手下做牙将,并派人教高季昌骑马射箭,这是乱世中生存的基本功,往大说能建功立业,往小说能防身自卫。高季昌悟性好,很快就学会几招,不过朱温也没拿他当武将用,就他那几招花拳绣脚,不够人家练靶子的。

高季昌为人有智略,深得朱温的赏识,常带在身边。朱温用他绝对不是因为狗屁的“祖孙”关系,而是高季昌确实也有点能耐。唐天复二年(公元 902年)五月,因为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劫走了价值边城的唐昭宗李晔,“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谁不懂?朱温哪能让这个活宝贝落到李茂贞手里,朱温大起汴兵,西向攻凤翔军。李茂贞刚开始没拿朱温当盘菜,出兵练了几个回合,全被朱温给灭了。李茂贞打不过朱温,就缩在乌龟壳子里,任凭朱温挑战,李茂贞一概不理。

朱温拿这个无赖一点办法也没有,时间一长,朱温有点坐不住了,众人也不想呆在这里,劝朱温撤军。而朱温的“义孙”高季昌却提出不同意见:“天下英雄,四海豪杰,均欲得天子,我王欲平万方,必奉天子而号令诸侯。今茂贞困守凤翔,不久便能破城,奈何退归?”朱温被他一激,便问“计将安出?”高季昌进言道:“李茂贞无非是想坚壁清野,和我们耗粮食。大王可以派人入城散布谣言,就说汴军粮尽,人皆思乡。李茂贞必然来偷袭,我可一战破之。”朱温鼓掌大笑:“真是妙计!”

高季昌找来敢死士马景,让马景带着几个不怕死的弟兄假装投降,然后汴军埋伏四面,准备围歼凤翔军。马景入城后骗李茂贞:“吾等因军中无粮以充饥,故来降大王。朱温已经带着汴军主力东归,而余下一万多老弱病残守营,今晚归去。时机难得,大王勿错过。”李茂贞前不久被西川的王建给骗去了山南诸州,正郁闷着呢,听说朱温走了,大喜:“朱三,你往哪跑!”当夜,李茂贞尽出精锐,偃旗而出,直扑汴军营中。朱温见李茂贞上了钩,击鼓为号,埋伏好的数万汴州军狂潮般杀出来,凤翔军大乱,自相踩踏,又被汴军杀死无数,逃回去的没几个。

李茂贞刚被王建骗哭了,这回又哭了:“朱三和王八都是大骗子!”朱温骗的就是你这号傻子:“快把皇帝交出来,否则我撅了你的祖坟!”李茂贞无奈,只好把唐昭宗交给朱温,活命要紧。朱温把唐昭宗回到了长安,有了唐昭宗这块宝,朱温实现了“挟天子以讨不臣”的战略,满心欢喜。

这次能夺还昭宗,高季昌居首功。朱温对这个“义孙”刮目相看,提拔高季昌为宋州(今河南商丘)刺史。高季昌设计夺回唐昭宗的英雄事迹迅速传遍了江湖,江湖中人都知道朱温的“干孙子”差点玩死了李茂贞,尤其是那几位江湖大佬如王建、杨行密、马殷等,都在心中记下高季昌这个名字。

朱温自然重用高季昌,唐天祐三年(公元 906年)十月,朱温在敲掉了盘踞在荆南一带的荆南节度使赵匡凝,夺回了大片土地。虽然朱温最大的敌人是李克用,但对王建和杨行密也不敢掉以轻心,东杨西王,对朱温的南线防御造成了巨大压力,不过好在淮南和西川之间的军事重镇江陵在自己手中。

江陵北控中原,西凭两川,东临江东,南接楚粤,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朱温必须派一个既有能力又绝对忠诚的人去守江陵,江陵要是丢了,朱温的麻烦就大了。从哪方面来讲,高季昌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就委高季昌为荆南节度留后,负责镇守江陵重镇,同时派驾前指挥使倪可福带五千精锐军驻戍江陵,协助高季昌。

荆州虽然是中南大镇,但旧属荆南节度的八州,到朱温手里头的只有江陵一府,王建霸占了峡州(今湖南宜昌)、归(今湖北秭归)、夔(今重庆奉节)、万(今重庆万县)、忠州(今重庆忠县),武贞军节度使雷彦威控制着朗州(今湖南常德)、澧州(今湖南澧县)。即便如此,江陵的战略意义都特别重大,所以高季昌能否守住江陵,事关朱温的战略全局。

江陵处四战之地,战乱频仍,百姓流散无居所。高季昌到任后,立刻派人招抚百姓,恢复生产,江陵渐渐恢复元气。唐天祐四年(公元 907年)五月,朱温废唐称帝后,立刻给高季昌转了正,诏命高季昌为荆南节度使,这也是荆南(南平)政权的开始。

梁开平元年(公元 907年)十月,朱温下诏削雷彦恭武贞军节度使官爵,让高季昌和马殷出兵讨伐雷彦恭。高季昌唯“祖父”命是从。派大将倪可福会同湖南军秦彦晖部攻朗州。雷彦恭觉得大事不妙,忙向淮南的杨渥求救。杨渥刚当上吴王,也想出出风头,派大将泠业、李饶将兵来救,但在岳州(今湖南岳阳)被湖南大将许德勋给收拾了。

到了梁开平二年(公元 908年)四月,吴王杨渥被权臣徐温废掉,徐温新官上任要烧把火,徐温看到高季昌实力太弱,就先拿高季昌开刀。淮南军顺长江西进,来攻石首(今湖北石首),被高季昌一棍子给打回来了。徐温不信高季昌有能耐,再派大将李厚率一万五千水师顺江攻江陵。高季昌也被逼急了,虽然江陵地寡兵弱,但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强大的力量。高季昌亲率舟舰在马头(今湖北公安西北)和吴军决战,荆南军死冲吴军舰,火箭齐发,大破吴水师。

徐温也算领教了高季昌的厉害,荆南小而不弱,高季昌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对付,只好收手。高季昌逃过一劫,也惊汗不已。高季昌知道单靠自己的那点家底实在不够在几大军阀中的夹缝中生存的,必须招兵买马,同时要培养智囊集团。梁开平二年(公元 908年)十月,前唐朝进士梁震因不原屈节事奉朱温,打算回到四川老家,没想到路过江陵时被高季昌给扣下了。

高季昌知道梁震名声在外,便希望梁震能留下辅佐自己。梁震连朱温也没上眼,哪瞧得上高季昌?高季昌死磨硬泡:“先生大才,四海共知,即不肯屈事梁朝,又何必委身王建?不如留在江陵,以教季昌。”梁震本不想答应,可又怕高季昌被逼急了下黑手,只好留下来,但有条件:“高公能看得起我,我没别的说,可以留下。但我只做幕后策划,不抛头露面。”

高季昌大喜,连拜梁震:“先生不以江陵卑小,季昌愚拙,季昌唯先生言是计。”梁震依然挂着前唐进士的头衔,在高季昌身后出谋画策。梁震确实打心里看不起高季昌,他是前唐进士,以他的才力身份,在大镇谋个宰相不是问题,窝在江陵确实有些委屈他了。

江陵实在不是个建都立国的所在,夹在梁、蜀、楚、吴中间,不过高季昌这时还能依靠着中原的朱温做为腹地,战略生存压力还不算大。高季昌和朱温的 “祖孙感情”不错,朱温一直照顾高季昌,也默认了荆南实际上的半独立地位。

梁乾化二年(公元 912年)六月,大梁皇帝朱温因为乱伦过了头,被孝顺儿子朱友珪给弄成了“大行皇帝”,随后朱友珪又被朱友贞干掉,朱友贞继位。高季昌和朱友贞没打过什么交道,不知道这个“叔父”靠不靠谱。为了生存,高季昌加紧城防,大造战舰五百艘,募兵入伍,修整军械,为自守计。同时为了改善荆南的生存环境,和王建、徐温等人眉来眼去。虽然朱友贞对此早有耳闻,但因为北方的李存勖已经让朱友贞大为头疼,所以也没功夫理高季昌,巴掌大的地方,能闹出多大动静出来?由他去吧。

高季昌觉得自己也算是一路诸侯,就是地盘小了点,想扩大生产规模。高季昌盘算了一下,觉得王建老糊涂了,比较好欺负。梁乾化四年(公元 914年)春,高季昌大起战船,溯江西上,收复原荆南治下被王建夺去的巴东诸州。蜀夔州刺史王成先闻警,速向镇江节度使王宗寿求甲兵,王宗寿舍不得宝贝,只给了王成先布衣。王成先气愤不过,率本部兵马来抗荆南军。

高季昌命人纵火,烧蜀军战舰。江上风大,一把火过去,烈焰冲天,高季昌想看场好戏。哪知道蜀军招讨使张武暗中使水军潜水用铁锁固定死荆南战舰,加上老天爷不长眼,风势突转,回烧荆南军。荆南战舰动弹不得,被烧毁殆尽,将士投水而死。

高季昌差点吓死:“老天不公平啊!”跳到小舰上,蒙牛皮而退。蜀军一炮找来,砸掉了小舰的尾巴,小舰下沉。高季昌直哭:“真他妈晦气!”又跳到小船,丢下五千多具荆南军弟兄的尸体拼命划船东逃,勉强逃回江陵。

高季昌渴望扩大地盘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明显找错了对手,或者说找错了时机。荆南和周边的吴、蜀、楚相比,实力弱的近乎可笑,而且主政三国的徐温、王建、马殷都是一代枭雄,治国用兵都有一套,高季昌这时找他们耍明显是找抽,没被活捉就算他万幸了。王建是何等人物?手下名将不少,而且巴东长江防线的重要性王建最清楚,哪能让高季昌轻而易举的捞便宜?

被王建揍肿了脸之后,高季昌算是老实了一阵子,身边这帮爷没个好惹的,谁的毛也拔不得,只能做孙子。汴梁的朱友贞倒是懦弱无能,虽然一直被李存勖压着打,但高季昌也没敢打“叔父”的主意,自己哪点底子,根本不够朱友贞吃的。

梁龙德三年(公元 923年),唐朝皇帝李存勖灭掉梁朝皇帝朱友贞,自为中原主。江湖各路好汉听说李存勖如此厉害,都战战兢兢,小心的观瞻中原形势,做好应对准备。高季昌和朱友贞关系本就不怎么样,亡了就亡了吧,再换个主人就是,高季昌向李存勖称臣。高季昌知道李存勖的祖父是李国昌,自己的名字正好犯讳,便改名为高季兴。李存勖也不知道高季兴是何等人物,先稳住他再说。

高季兴的手下劝高季兴去洛阳朝见李存勖,以免惹祸上身,首席幕僚梁震力言不可:“梁唐为仇雌三十年,大王(朱友贞尝封高季昌为勃海王)世系梁朝旧臣,据大镇,率强兵,自为一方诸侯。今若入朝,恐能去不能回。”高季兴觉得事情没这么严重,不听梁震劝,只身入洛阳。

同光元年(公元 923年)十一月,高季兴来到洛阳,做为第一个朝见的地方大镇,李存勖自然厚待高季兴。宴间李存勖问:“卿能来朝,朕心甚慰。今朕欲削平天下,卿向有谋智,为朕一言,今当伐吴乎?伐蜀乎?”高季兴早就想收复旧荆南治下诸州,当然力劝李存勖先伐蜀:“两相而较,蜀为弱,况王衍童昏于上,幸臣谋私于下,国势非王建时也。臣意先取蜀,然后顺江东下,夷吴若覆掌耳。”李存勖鼓掌大笑:“卿真善计!”

高季昌在洛阳呆了一段时间,发现李存勖治下的中原混乱,宦官妇党乱政,知道李存勖这样胡闹下去,早晚要坏事。而洛阳城中的宦官听说高季兴这个财主来了,都欢欢喜喜的来找高季兴要钱,高季兴刚开始还给点面子,后来这帮鸟人贪得无厌,高季兴大怒:“都他妈的什么玩意!走了!”想离开洛阳。

可李存勖舍不得高季兴,想留下来喝茶聊天。郭崇韬劝:“陛下初平中原,四方来朝者,唯季兴一人,如果扣下高季兴,理亏在我,以后谁还敢来?不如放行高季兴,为长远计!”李存勖这才让高季兴回江陵。

高季兴惊出一身冷汗,害怕李存勖变主意,出城后拍马狂奔。并对侍从道: “此行二失,来洛阳大失,险此客死于此。皇帝纵我还江陵,亦一失也。”来到襄州(今湖北襄樊),唐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勍设宴招待高季兴。高季兴不敢多喝,少饮几杯,于夜间趁人不备,强行出城,奔回江陵。

及至江陵,众人前来问安,高季兴紧紧握住梁震手,长叹数声:“悔不听公言,几入虎口而不得出矣!”众人问中朝形势,高季兴笑道:“吾本以为李家雄武英豪,今日观之,犹竖子也。彼新得河南地,便举掌谓功臣曰‘天下自吾十指中得之!’灭梁岂是彼一人所为?骄傲成这样,功臣莫不寒心。而且妇寺干政,荒及酒色,李存勖混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不用怕他!”高季兴在江陵招抚流亡到江陵的梁朝散兵,安抚百姓,大修战舰,以备未来战时之用。

因为高季兴是第一个来朝见自己的诸侯,所以李存勖待高季兴也算不薄,同光二年(公元 924年)三月,李存勖加高季兴尚书令,并封为南平王,这也是南平“国号”的由来。不过在这里我更愿意把江陵政权称为荆南,荆南是个地域性很强的名称,一听就是在荆州一带。若称南平,会和福建的南平混淆起来,而且荆南听起来更有气势,呵呵。

高季兴不管什么南平王北平王,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实惠,上次没拿下巴东诸州,高季兴心里一直疙瘩疙瘩的,想找机会再伸手。唐同光三年(公元 925年)十月,李存勖发兵大举入蜀,高季兴大喜:“机会来了!”高季兴留长子高从诲守江陵,大起舟师,沿江西进取施州(今湖北恩施)。

蜀中方面出马的还是张武,张武听说高季兴又来了,恼火:“老东西真讨人嫌!”故伎重演,横锁大江中。这回高季兴长记性了,派水军在前头砍断大锁,然后前进。可惜手下都是饭桶,没把铁锁砍断,结果荆南舰船被这些破铁锁给挂住了,动弹不得。蜀军箭石齐下,荆南水师又是惨败,高季兴只好故伎重演,跳上小舟,窜回江陵。

此时后唐军已经进入蜀中,张武见大势已去,投降了魏王李继岌。同光三年(公元 925年)十一月,唐军下成都,王衍面缚出降。高季兴正在府中吃闷食,听说李存勖真把王衍给捉了,大惊,失箸于地:“我真是臭嘴,没事劝李存勖伐什么蜀,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苍天啊,大地啊,还让不让我活了?”旁边梁震暗笑,劝高季兴:“公勿忧,中朝乱象已生,李存勖虽得蜀中,不久必生大乱,江陵安枕无忧患。”高季兴稍做宽心。

其实高季兴即使不劝李存勖,客省使李严和枢密使郭崇韬也劝李存勖伐蜀,伐蜀和高季兴关系并不大,也不必给自己戴什么高帽子。不过高季兴心里也确实不放心李存勖,自古统一先伐蜀,然后都是顺江陵东下取吴,隋文帝杨坚就是这样玩统一的。后来的赵匡胤也是如此,先及蜀,次及江陵,后及吴。高季兴再一想,如果李存勖真能统一,自己总是逃不掉的,自己对李存勖还算恭敬,想必李存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着。

唐军入成都后,魏王李继岌刮了四川的地皮,捞了四十多万的财帛,走山路成本太高,不如走水路方便。李继岌命人押送财物乘船顺江东下,准备运往洛阳。高季兴家底太薄,对这些财宝眼馋的很,但因为是李存勖的东西,没敢贪心。

唐同光四年(公元 926年)四月,洛阳发生兵变,李存勖被杀,李嗣源称帝。消息传到江陵,高季兴大喜:“竖子果不出吾所料!这些东西就没必要送给李嗣源了,本就不是他的东西!”下令斩杀护财使者,将四十万多万财帛尽数划到自己名下,狠狠发了一笔。

这笔钱既不是李存勖、李嗣源的,也不是他高季兴和王衍的,而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但百姓却无权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因为他们“下贱”,“劳力者必治于劳心者”,一个个历史风云人物在无数白骨中建立自己起的生前身后名,却殊不知,他们的这种所谓荣耀,却带着极浓重的血腥味。

做为一个身处四战之地的小政权的统治者,高季兴面临的压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所以对高季兴来说,必须抓住三点:军力、财力、智力。尤其是智力,身边没几个智囊绝对不行,做为高季兴的头号军师,梁震也知道人才对于这个小政权的生存有多少重要,梁震给高季兴推荐了陵州(今四川仁寿)人孙光宪。孙光宪有文才,善计略,高季兴因是梁震所荐,而且孙光宪确实很有才学,便征为掌书记。

高季兴想从马殷那里刮点油水,孙光宪劝谏:“公误矣!荆南狭小,百姓困饥,现在我们应该恢复生产,积蓄力量,再图后举。今攻楚,必为他人所乘,大事必去!”高季兴大悟,方才罢手。

没有从马殷这个老家伙刮点油水,高季兴又觉得李嗣源老实好欺负,于天成元年(公元 926年)六月,上表李嗣源:“臣需要将养的人太多,江陵地头太小,不够用啊,请陛下宽容则个,把夔州(今重庆奉节)、忠州(今重庆忠县)、万州(今重庆万县)划给臣吧。反正陛下龙驭万方,也不在乎这点地皮。”

李嗣源根本舍不得,不想给,驳了回去。哪知道高季兴跟粘胶似的,赖起了李嗣源,三番两次的请李嗣源开恩。李嗣源被高季兴逼到了墙角上:“朕出道数十年,哪曾遇到过你这号人物?”不过李嗣源看高季兴确实不容易,看在荆南百姓的面上,给了高季兴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