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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条腿上了?夹板,上头捆了?布条,直挺挺放在床上,人半靠在床头,年纪不大,哭得如丧考妣。

灵心在一旁也是一脸伤心,灵真问他,“你平常不是爱说话吗?今天怎么听不见你说话?

“大师兄已?从观主?那里取来了?新的?天山雪莲重新炼制丹药,丹药也炼制成了?,怎么就离开了?呢?会是因为丹药的?事情吗?”

灵心说:“怎么不会?罗师兄总是来找大师兄的?麻烦,别以为我不知?道,罗师兄就是嫉妒大师兄得师父重用,上次毁了?丹药,下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罗师兄这样的?,大师兄怎么防得过来?还?不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现在罗师兄被师父下了?禁足令,在观中闭门思过,如何能再给大师兄添麻烦?”

灵心想了?想,也是如此?,他刚才说的?话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问身边的?灵真:“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灵真的?腿在炸炉那天被压坏了?,这些天都?闭门养腿,连观主?开坛做法都?没能去帮忙,极为遗憾。

灵心生性活泼,爱好交友,在外面?认识的?人多,也喜欢在外面?来回跑,别的?事儿不敢保证,但道观里的?事情一向是灵心知?道的?更多一些。

看了?眼紧闭的?门窗,灵心咽了?咽口水,挡住嘴边的?风,唯恐话音漏走,让不该听的?人听去,他小声说:“我听人说,大师兄是和哪家的?女郎私奔了?。”

“什么!”灵真惊呼,满眼震惊!

灵心狂拍他胳膊后背,“你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

灵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和灵心说:“你若是说罗师兄和哪位女郎私奔,我还?能相信,大师兄怎么可能和哪位女郎私奔,你我何曾见过大师兄与哪位女郎有来往?”

灵心和灵真,是和徐微生来往最多的?人,他们相互看着,不约而同想起徐微生的?为人,还?有罗元的?为人,相比天性好嫉妒,仗势欺人,爱给人使绊子的?罗元,徐微生要可靠许多倍。

“你这话是从那儿听来的??”

灵真问灵心,灵心想了?想说,“是从杜开那里听来的?。”

“他不是罗师兄身后的?狗腿子吗?一定是他们嫉妒徐师兄,传闲话污蔑徐师兄。”

灵真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灵心也点点头。

“观主?有没有说什么?”

灵心摇摇头,“三日前开坛做法之后观主?就回了?道观,这些天一直没来皇宫,陛下派人去过道观两次,观主?也没来。”

那些人是带着观主?的?信回来的?。

太虚观里。

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座大道观,皇帝曾不止一次的?提出扩建太虚观,观主?都?没有答应,每次问起,他都?说道观足够大了?。

从宫里来的?天使在待客的?厅堂由三弟子陆观鱼陪着喝茶,观主?在书房里铺开纸张写信。

今天雨停了?,皇上龙心大悦,写了?信给他。

不在皇宫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宫里送来的?信件。

皇上一边和他讨论?道术,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回宫。

观主?坐在书桌后写回信,他思绪清晰,下笔如飞,文不加点。

眼神孤冷,甚至带着几分?寒意,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道袍,实在不像是大家所认为的?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蛊惑皇帝的?宠臣邪道。

罗元跪在地上,他穿了?一身绸缎制成的?彩衣道袍,刺绣是上等绣工绣制而成,便是太虚观台上三清道祖也没有这样华丽精致的?衣袍。

这三天,凡是观主?在道观书房里,必召罗元过来。

观中弟子皆知?,除了?大弟子徐微生,只有二弟子罗元是被观主?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大家以为,大师兄失踪了?,二师兄罗元会如愿以偿顶替大师兄的?位置,这些天,师父召见罗元,是专门给他开小灶。

只有罗元自己清楚,师父召见他,并?非为了?传授他什么秘法,而是为了?惩罚他。

三日前,师父回到观中,他来拜见,是趁着大师兄徐微生不在,特意来师父跟前讨巧卖乖。

观主?命他关?上门,下一句话便是冷冰冰地呵斥:“跪下!”

罗元一点都?不怕大师兄,便是多次暗害徐微生,污蔑他的?名声,毁掉他的?丹药……

哪怕做过这么多过分?的?事情,罗元也一点都?不怕大师兄本?人,比起徐微生,他更害怕皇上或是师父,尤其是师父。

在不了?解师父的?无知?百姓眼里,师父飘然出尘,便是在皇帝眼中,师父也是在五行之外。

人会向往这样的?人,会尊敬这样的?人,很少会恐惧。

罗元却一直畏惧这个?师父。

当时师父一句话,他连回头都?不敢,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阴冷的?地面?,便是双腿僵直,大雨之时,寒气侵骨也不敢起来。

过去两个?时辰,师父说:“你回去吧。”

每天都?是如此?,就这样过了?三天。

罗元咬牙忍耐,他不敢求饶,只盼早点结束这场折磨。

第28章

太虚观观主?,皇帝信重的仙师,终于在?收到皇上第七封信的时候下山回宫了。

众位弟子依依不舍,对这?些小弟子来说?,观主?就像是参天?大树,只要?他在?,便是无风无雨,大家心里也能多添几分安定。

罗元作为二师兄为师父送行?,这?么多天?,只有?昨天?他没有?受到师父责罚,因为师父昨天?一直在?应酬一些客人。

回到山中?,师父不见客,大部分来观中?拜访的人,师父都不见,一沓又一沓的拜帖被搁置蒙尘。

但仍是有?一些不好拒绝的客人。

罗元垂着眼睛,站在?众位弟子前面,他素来倨傲蛮横,平日里衣着耀目,锦衣华服,与?观中?诸位弟子格外不同。

不论是已经行?踪不明的大师兄徐微生,还?是三师兄陆观鱼,没有?人像二师兄罗元这?么嚣张。

甚至连观主?,这?些年?也是素来不在?意服饰。

今天?罗元看着衣着比往日暗淡了一些,他穿了一身平时不会穿的蓝色道袍,站在?诸位师弟前面,送别师父。

他掐了个子午诀,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上前一步,低头问道:“这?些日子,师父不在?山中?,可有?什么嘱托留给我等弟子?”

观主?的目光轻轻垂落在?罗元身上,罗元似乎又回到了师父的书房,这?段时间连日的下雨,洛水都涨了三寸,土壤里面吸满了水,有?人挖个小坑,就能挖出一汪水来,又或者是一汪湿淋淋的泥浆,书房的砖石地?面之下就是这?样潮湿润泽的土壤,一层层的湿气顺着砖石爬到了罗元的跪得发疼的双腿。

他浑身一冷,脖子僵直,不敢抬头。

却听师父声音冷然端肃:“观中?近日多有?达官贵人造访,尔等谨记,君子上交不诌,下交不渎。”

诸位师兄弟齐声道:“多谢师父教诲,我等记下了。”

听了这?话,罗元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在?皇宫之时,他汲汲营营,热衷于交往达官贵人,几次三番给大师兄徐微生找麻烦,自从前段时间隐约知道徐微生的一些私事,便造谣生事、恶意中?伤。

没想到大师兄直接离开?了。

罗元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徐微生到底有?没有?和哪位女郎暗中?有?私情,也不确定徐微生忽然离开?,是否是对皇宫和道观里的争斗厌恶甚深,和他不同,大师兄是个真正的修行?人。

而在?道观里,他对诸位师弟,性情暴虐肆意,有?些师弟畏惧他,听他的话,也有?些人对他敬而远之,徐微生就是后者。

罗元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但却在?自己的行?为被人点出来后感到难以忍受,几乎无地?自容。

眼见师父一人一马就要?离开?,罗元忍不住问:“师父这?次不带人做事吗?”

他有?后半句,想说?大师兄不在?,但又怕触怒师父,罗元心知,师父素来看重大师兄,这?一次徐微生不告而别,观中?人人怕提起大师兄让师父不好过?,而罗元,则是切身体会到了师父的怒气。

观主?眼皮都没动一下,对罗元说?:“最?近宫里不需要?人。”

徐微生临走前,所炼制的那一炉加了天?山雪莲的丹药足够皇上吃一段时间了,至于吃同一味丹药皇上是否会有?意见,这?些也不是罗元该关心的事情。

在?观主?这?里,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题,也许别人很奇怪皇上为什么能够信赖他,甚至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荒谬程度,单说?这?些天?的信件,算上皇上登基前后,所有?的幕僚臣子,没有?人再得到过?太虚观观主?这?样的重视和亲近。

观主?离开?之后,三弟子陆观鱼发现二师兄罗元走路姿势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他一边走一边随口叱骂两个一直陪着他的跟班,陆观鱼朝那边看了一眼,差点和罗元扫过?来的眼风对上,不敢多看,连忙移开?目光。

宫里头,皇帝最?近也没办法对丹药的事情太过?上心。

甚至可以说?,分给丹药的时间很有?限,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政务占据了。

朝中?有?三个人对他来说?最?重要?,一个是他的中?宫嫡子,已故的元后所出,自小敦敏好学,稍微长大一些,便可帮他分担政务。第二个是三朝元老的冯老丞相,他还?当皇子的时候受过?冯老丞相的教诲,待他登基,冯老丞相并?不居功自傲,而是恪守臣子本分,这?些年?勤勤恳恳,多有?支持,当年?他要?迎柔贵妃进宫,百官反对,发狂者甚至当朝摘冠解印,后来自己不务朝政,也是冯老丞相支应了大半个局面,还?有?一位远在?边疆,姓霍的将军。

现在?太子在?外治水,冯老丞相前两天在家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几天?卧床养病,另一个做将军的,在?三千里之外,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大雨之后各地?灾患频多,多是河水毁了庄稼,还?有?些地?方屋舍坍塌,当官的求朝廷免去今年?赋税、哭黎民百姓苦悲,请朝廷放粮。

萧翀乾和青色道袍的仙师对弈,说?道:“粮食可以放,但不能随随便便,听人一说?就放了,得派御史台和锦衣卫的人一起去验查。”

“这?中?间一来一回,恐怕要有所伤亡。”观主在皇帝对面执白,在?密密麻麻的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正好在?某两条经纬线交错的点上。

萧翀乾笑了笑,说?:“此中?的事情便需要赖于各个州府县官,多多周旋支应,都曾是各家各地?的人才俊彦,总该有?些办法的。”

对于当皇帝这?件事,萧翀乾驾轻就熟,他实在?是当了许多年?的皇帝,对某些人来说?,做皇帝也许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也许他天?生就会做皇帝,别人觉得很难的事情,在?他这?里一点也不难,别人觉得很艰难需要?很长时间考虑的事情,他也能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也是因此,朝政于他,像是一个乏味的,被玩腻味的简易游戏。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难以珍惜。

萧翀乾不珍惜自己于政事上的天?赋。

两人思?维敏捷,下棋极快,落子如雨。

下着下着棋,萧翀乾放下一枚棋子后,看清对面的棋路,摸起棋子,迟迟没有?落下下一颗棋子,黑色的光滑的棋子在?掌心摩挲,他视线移到棋盘之外,落在?半空里,说?了一句:“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和父母说?呢?”

仙师眼皮不动,他坐着像一座安静的山,闻言便说?:“孩子总会有?自己的心意,当有?这?样的心思?的时候就算是长大了。”

受了这?句安慰,萧翀乾认同了,却摇摇头,感慨说?:“有?自己的心思?不错,只是多少让人担心。”

“确实如此。”

过?了一会儿,萧翀乾感慨了一句,“定坤宫还?是旧了啊!”

早得知檀华从定坤宫回去就得了风疹又让人隐瞒,萧翀乾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而另一边,檀华一大早就溜出了皇宫,她得的风疹不重,好得快,一点复发的迹象也没有?。

她走在?洛京的街头,在?馄饨摊子坐下,要?了一碗羊肉馄饨,帮她端盘子的是一个比桌子腿稍微高一点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干净却灰扑扑的衣裳。

馄饨还?热,不着急吃。

便问那小孩儿,“你不是这?家人吧?”

小女儿性情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我是郑娘子邻居家的人,我爹娘和店里的伙计都去城外帮着施粥了,我娘叫我在?郑娘子的店里待一天?。”

“诶?”

檀华有?些惊讶,她已经好些天?没出宫了,不知道宫外的情况,问那女孩儿:“城外有?流民?”

女孩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娘说?是附近有?些人家房子倒了,也没有?人家收留,就去城外搭了个房子,却没有?吃的,还?有?些城外乡下的人,有?些人家就住在?洛水河边,家里被水淹了,有?船的住在?船上,没有?船的就来城外住。”

檀华吃完了一碗馄饨,留了银钱,她往市集所在?的地?方去,刚才和人打听了,组织施粥的人是冯老丞相。

不过?,冯老丞相前些天?摔着了,这?两天?卧床不起。

太医说?让静养,估计是管不来这?样的事情,大约是把事情安排给门生弟子了。

安排事情的人在?闹市放了个纳物箱,若有?人怜悯灾民,可以将资助的东西?投在?箱子里,会有?人把东西?用到灾民身上。

馄饨店本身就摆在?距离闹市不远的地?方,檀华拐了个弯,走几步就到了。

闹市繁华,出来的人多,形形色色。

闹市门口的牌楼下摆着一口又深又大的箱子,高过?成年?人的腰,不及胸口,被人刷了红漆,上头写着:“慈善箱”几个大字。

檀华刚才见人往里头扔了一兜子什么粮食进去。

她解开?腰间的荷包,摸了摸,里面只有?几粒碎银,身上带着的钱不多,本来是嫌金银笨重,又想着市面上有?贼人,不宜多带,就算万一丢了也丢不了多少,所以每次出门所带的钱都不多。

心下觉得少,便一手伸进袖子里去摸另一只手腕上的镯子,她今天?戴了一只金镯子,上面嵌着玉石。

刚一拽下来要?和钱袋一起抛进去,便被一只胳膊拦住。

她眉毛一挑,有?些不高兴,抬眼看去,一眼看过?去看见的是这?人的胸口,看起来是个很高大的人,高得有?一点点眼熟,她本意是想看看这?人是谁,再抬头才看清人。

是那个护卫首领。

他一身黑衣,不苟言笑,还?是一身凶悍气息的样子,檀华眼角余光注意到,附近有?些路人会刻意绕开?这?人走,不仅是步伐绕开?,眼睛也会绕开?。

他放下胳膊,垂着眼睛以示恭敬,视线掠过?她掌心的金镯子,说?道:“小姐的私物,不好流落出去。”

第29章

“这里有些银钱,小姐可以拿这些用来捐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素面无纹的黑色钱袋,里头鼓鼓囊囊,若里面装的都是银子,少说也得有三四十两,实在是不少了。

今日正好轮到他休沐,就去领了最近几个月的俸禄。

朝廷恐怕大雨之后?恐怕是要有粮荒,给百官的俸禄都将禄米折换为银钱,领俸禄的人若是领银钱可以直接领,若是领米粮,只能?先记着?,过一阵子等粮食宽裕了再领取。

至于什么时候粮食宽裕了,要等通知。

这些于他没什么关?系,他向来只领金银。

男子把钱袋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一些在手心上,展示给檀华看?。

金子银子混在一起,都是官制的小元宝,一个个错落在他的手心里,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檀华觉得可爱,经?过的人便觉得吃惊了。

看?守慈善箱子的两个护卫,还有过路来集市的人,挑着?担子的,在门楼里头摆摊的人,一个个的都被这个男子手里的金银所吸引。

哪怕一看?这男人就觉着?心惊肉跳,如?遇猛虎,也忍着?惊惧继续看?。

那些钱,普通人家好几年?都赚不来,便是一些乡绅富商,也得几年?才能?攒下这些钱,若是谁家攒了这一笔钱,非得藏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才能?安心。

有这么一笔钱,在座的各位,不论是建房买地,还是给儿子娶妻,又或者是女儿嫁人,都不用发愁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干脆地拿出来了?

听他叫对面那个荣光慑人的漂亮女郎为“小姐”,想来这女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们?刚才见对方要拿金镯子捐作善款,只觉得金子虽然贵重,但这位小姐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成的人物,那镯子对她来说应当算不得什么。

便是惊讶也惊讶不到哪去。

听说一些富贵人家打赏奴仆的钱,还动不动就是几两银子呢。

这是个善心贵女。

而对面这男子,穿着?一身普通黑衣,就不像是什么出身大富之家的样子了,他手上的钱袋针线粗陋,想来家里既无贤妻,也无慈母,恐怕连姐妹也没有,否则一个有那么多钱的男人怎么带着?这么个针脚稀疏粗大不知道用了多久的钱袋出门。

有些人心里暗叹,不如?多攒攒钱娶一房贤妻,有人贴心贴肺,照料生活,到时候回家里有热汤热饭,衣裳鞋袜也有人照顾,生几个小儿女,也是个家,这岂不好?

眼看?他谁也没看?,只是瞥个眼神给路边上盯着?这边眼珠子乱转的二流子,应该是怕对方冒犯到那位娘子,心知如?此,围观者却因他一时流露出来的煞气感到骇然,纷纷移开视线。

檀华手上的镯子是一只做工精致的嵌红宝花鸟累丝金镯,没什么特别的来历,或者有,她也忘了。

上头雕刻着?寓意?美好的花鸟图,正中?镶嵌了一颗光滑莹润的红宝石,大昭的珠宝,要鲜艳雍容,也要珠圆玉润,这是此时对于珠宝玉石所推崇的美。

和后?世那些讲究宝石切割的审美还是不太?一样,现在也有人喜欢看?玉石切割后?再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样子,只是后?世那种广泛流传的讲究切割的风格还不是此时的主?流。

镯子上的花瓣,点了粉色,鸟儿则是点出一段蓝色羽翼,意?象中?的鸟儿,并不是写实的,是一只翅膀和羽翼都是蓝色的喜鹊。

这枚镯子无疑是漂亮的。

他私心觉得这只金镯还是戴在永寿公主?手腕上更加漂亮,他还记得,刚刚公主?抬起胳膊去褪镯子,有一瞬间,不算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往上跑了跑,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皓腕,肌肤之下,纤细的血管微微带着?墨蓝色,让人想到,冰雪玉石之中?,是否也有髓液?

一闪而过的莹白玉腕仍然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比之更加生动的是永寿公主?的笑靥。

她莞尔一笑,却并未收回镯子,而是说:“诶?不用你替我,你的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各管各的,谁也不用替谁。至于私物,不碍事?,行善事?,你的我的他的,都汇成一锅粥食医药,哪用得着?分得那样仔细?”

看?对面的男子目光露出不赞同来,檀华收了笑,眉头又挑起来:“还是说,你是觉得它?贵重可惜吗?”

宫外很难见到这样的镯子,便是在世家里,这样珍贵的镯子已经可以做传世之宝了。

永寿公主竟然就这样随意地拿它?来捐赠?

任谁看了都觉得不舍。

对方抿抿唇说:“比这死物贵重千百倍的是它?的主?人。”

听得出对方仍然是刚才的想法,他在委婉地劝说,告诉檀华,不要因为镯子给自己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认为这只镯子流露出去恐怕会给她带来一些名声上的麻烦。

他有他的想法,檀华也有檀华的想法,两个人谁也不是容易动摇的人,她说:“若真有人拿着?它?到我父亲面前去说些什么,我倒要好好听听那人会说什么,好好看?看?对方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说着?,就往前走了一步,把镯子和自己身上的钱袋一起塞到了“捐款箱”里头。

捐款箱是木头做的高?箱子,口子开在上方,里头东西大约不少,镯子落下去,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叮当一声,声音清越雅致,可比鸣钟击缶。

“物有所用,总是好事?。”

对方在檀华之后?把手里的钱袋一整个也投到了慈善箱里。

檀华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只看?见一张锋锐深刻,又格外沉默的面容,他身形高?大,站在人群里格外明?显,连影子都比别人更大更长。

像一座山的投影。

会来这边只是听说可以做些善事?就来了,她把钱投进去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既然都来到了集市门口,檀华索性就走进去看?看?。

她来了好些次,记得集市上有卖小物件的,还有卖兔子的,还有卖吃食的,还有什么布匹米粮,碗碟器具,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都有。

记得那些碗,大多是褐色的粗瓷碗和盆,大大小小的,多大的都有,大的能?当个小盆子,小的能?盛放蘸料,样子又都是一个样子,若非大小不一一定会让人以为是从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

还有些装水的陶罐,装酒的罐子,这两者类似,但装水的陶罐有两个耳朵,可以系绳,方便挎在腰间,也可以提着?。

檀华很喜欢看?这些,宫外的东西虽然没有宫里的精美,但别有一番活力,宫里的东西也有自己的好,它?们?很多是富有美感和意?蕴悠远的。

那些悠远的意?蕴往往是很难被人品鉴到的,大多数人能?感受到的只有美。

她父亲萧翀乾从前喜欢听音乐,他听人弹琴,也听人弹琵琶,各种各样的乐器几乎都听,还看?歌舞,他能?讲每一段乐曲和舞蹈的来历和故事?,便是一些新的俗曲,只听曲调,他也能?说上一二,再和人印证,总是八九不离十。

檀华最开始很惊讶,这可真是神乎其技,萧翀乾有这样的本事?,若是不当皇帝应该也能?当好一个音乐鉴赏家。

到了萧恒这里,他也有这样的本事?,不知道是遗传来的,还是自己学到的。

她怀疑萧家是否有遗传来的音乐天赋,但这天赋在大多数兄弟姐妹身上是不太?存在的,除了萧恒,还有擅长音律的二哥,檀华再没有见过哪位兄弟姐妹在音乐上能?做到萧翀乾和萧恒这种程度。

胡想了一些东西,檀华前两天见了皇上,发现对方和从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其实他和从前檀华印象里的那个父亲已经?不一样很久了,但每次见面还是会徒生感慨,至于萧恒,一别多日,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身上没钱了,也不准备在买什么东西,只是看?看?热闹。

想着?想着?回过神来,其实也就是一个晃神的事?儿,她发觉侧前方除了自己的影子,还有一道影子随着?她亦步亦趋,几乎同步。

不是暗卫十七的影子,也不是他的脚步,暗卫十七走起路来,哪怕不刻意?隐藏行迹,也像是一只猫一样轻盈。

身后?的人穿着?耐磨的硬底靴子,走在地上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他一步步跟着?她。

街边甜水小摊的店主?是一位裹着?红色头巾的年?轻女子,她身后?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木桶,笑着?朝着?檀华的方向说:“两位善心人,坐下歇歇脚,喝些甜浆吧。”

檀华身上没钱,她和那女子说:“今日不便,改日吧。”

女子从摊子里出来,拿着?抹布擦一张空桌面,笑着?说道:“小女子请二位善人,不用钱,做饮子的果子是自己家地里的树上结的,都是自己做的,不值得什么,还请两位坐下,万万不要客气。”

盛情难却,檀华坐下,自己的影子定住了,另一道影子也定在一旁,桌子对面是空的。

她说:“不要拘礼,坐下吧。”

对方从善如?流,作了个揖,在檀华对面坐下。

店老板端上两杯甜水,用的是竹制杯子装的,汁液澄亮,色泽微红,有点像葡萄的紫红色,闻起来有淡淡的酸甜味,她笑着?说:“小女子家中?种了些果树,平常也就在街面上卖卖甜浆,我在家在洛京,却有一个姐妹去年?嫁到了长沙郡,还有两个姨母在他乡,都是好长时间没有音讯了。尤其这阵子下雨,听说长沙郡有大泽,两位姨母也是年?事?渐高?,不知过得怎么样。小女子人小力微,家里还有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便是担心也没什么法子,山遥路远,只托人带了几件衣服几封信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今日看?见二位投了善款,便觉着?若是二位姨母和姐妹万一因这大雨有什么不好,也许某一天可能?会受到二位今日的援手,还请二位善人受小女子一拜。”

对方屈身一拜,拭了拭泪,便离开了。

第30章

卖甜浆的女子站在浆水桶旁边,侧身避开路人视线,背对?着?集市来人的方向,低着?头用帕子擦拭眼泪。

有个年轻妇人牵着?孩子从坊市门口进来,她穿着?一身绿衣裳,身后背着?个藤编背篓,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身边的小男孩儿?一边挣她的手一边缠着?母亲求道:“我要?去和?堂哥一起玩,娘,您就让我去堂哥家里吧。”

她生得细瘦,孩子看着?白?白?胖胖,六七岁的男孩子力气已经不小了,闹起来差点从母亲手里挣脱

妇人说:“娘过?两天带你去,你先和?娘一起买一些东西。”

那孩子晃着?妇人的胳膊不依,看起来快哭了,“娘,前两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到今天也没带我去,你总是有很多事情,我现在就要?去找堂哥玩,我自己去就行,娘您就让我去吧。”

这怎么成呢?万一孩子丢了怎么办?为应付这孩子,妇人说:“给你买一杯甜浆,乖乖的,明天娘就带你去找堂哥玩。”

“店家,来一杯甜浆。”

“来了来了,要?什么口味的?”

“老样子。”

女店主找了个干净的竹筒给那妇人打了一勺甜浆。

刚才还哭着?的姑娘转眼就强撑着?笑脸招待客人,檀华心里浮起来一些东西,她收回视线。

看向对?面坐着?的人,不知道对?方是喝了还是没喝。

那孩子接了甜浆,那妇人本想?带着?孩子找个位置坐下?慢慢喝完再走,却见孩子抱着?刚才接过?来的甜浆躲到了她身后,一只手抓着?母亲的衣服,把整个人藏住大半,只露出一只手来。

妇人说:“怎么躲着??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喝。”

那孩子仍然是躲着?,也不看人,说道:“……娘,我们还是边走边喝吧……”

“那可不行,风一起被吃进肚子里要?肚子疼的。”

那孩子也是没有走着?吃东西喝东西的习惯,闻言有些害怕犹豫,还是不肯坐下?,说道:“娘……就这一回。”

小孩子都是一会儿?一个脾气,妇人习惯了,也知道该怎么应付,抓着?孩子的手就要?强行带着?坐下?。

只是她一扫到摊位中还坐着?的那个高大男人便有些露怯,好端端一个人,连人影都没看清,就让人怕得不行。

这一迟疑,身后的小孩子趁她手一松,又挣开人躲到了母亲身后。

檀华看那母子二人均是为难的样子,瞧着?对?面的男人笑了笑,檀华喝掉了最后一口,就要?起身。

不准备白?喝对?方的果汁,抬手在头上摸钗子,她记得自己多多少?少?总是戴着?些首饰的,对?面的男人立刻从手上取下?大拇指上的暗青色玉扳指放下?,对?檀华说:“您的东西,不能?再少?了。”

有些不记得自己今早是什么打扮了,莫非再摘下?一枚钗子头发就要?散开。

檀华离开摊位的时候刻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簪子还是有几支的,不算少?。

她有这么多簪子怎么能?说不能?再少?呢?

檀华说:“你叫什么名字?”

“燕归。”

“我记下?了。”

她笑着?说。

燕归愣了愣,一时之?间?,似是听不懂洛京官话一样反应不过?来,惊喜顿生,化作?潮水一阵一阵地冲击心房。

又听檀华说:“那枚扳指,是我欠你的。”

燕归听她下?句话是这样讲的,心里没觉得意外,也是,永寿公主凭什么要?记住他呢?凭借那枚用了许多年的旧扳指吗?他多少?觉得不值。

他有点嫉妒那枚旧扳指。

说:“那枚扳指不值得什么,拿来付账也只能?当?得两杯甜浆而已。”

檀华从来不擅长做珠宝鉴赏,但看得多了,也算是有几分眼力,对?方拿出来的扳指,玉是好玉,只是,使用的人看起来不算爱惜,玉扳指上有些磕碰的痕迹。

除了他身上的扳指,他身上没有别的装饰,穿的衣服是没有特色的黑衣,头上束发的发冠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

这样的人,不像一个会戴首饰的人。

檀华这样想?着?,也这样问道。

燕归说:“吾擅射,故戴此物,非为饰。”

扳指上面有个凹槽,可以辅助射箭,是射箭之?人惯常佩戴的物品。只是到现在,也不只是擅长射箭的弓手会常常佩戴扳指,扳指也变成了一种男人惯常会戴的装饰品,檀华以前还见过?自己的几个哥哥弟弟围在一起,攀比谁的扳指更珍奇更漂亮。

长公主生辰的时候,她的便宜表哥在前院迎客,手上也是戴了一枚水头极好的玛瑙扳指。

这位表哥,檀华不知道对方是否擅长射箭,只知道对?方爱好着?装,在洛京也是有名的翩翩公子。

檀华觉得,她至少?欠了对?方半个扳指。

但还人东西哪有半个的?

半个扳指才是真正的一文不值。

她记下?这件事,也没有再和?对?方争辩。

心里有个问题想?要?问对?方,但视线一动,发现到处都是人,也有人看着?他们,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场合。

集市上一路走,又遇上些知道刚才他们两个捐了一大笔钱的人,卖小吃的要?请他们吃东西,卖瓜的说是自己家种的甜瓜,让二人拿一些回家尝尝,还有卖珠花的也说自己做的珠花她戴着?一定漂亮……

连卖平安结的人都说要?送他们两人一人一人条,叫做好人一生平安。

全都不要?钱。

还没在这条街上走到一半檀华就落荒而逃了。

对?比这些父老乡亲的热情送的东西,自己捐出去的一把银子,一只金镯子,好像有点寒酸。

她打算回了宫里,再拿出些钱来做善事。

檀华走出闹市又开始乱走,那道高而大的影子一直在她身侧,要?不是他实在是高大,都分辨不出来哪个是自己的影子。

走到一条人烟略少?的街道,路人距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又畏惧自己身边的人,一看到二人的身影脚下?下?意识打了个弯子,脚下?的行走痕迹画出曲线,连眼睛都避开两个人。

檀华有种和?大佬巡街的错觉。

刚才不方便问的话,现在算是方便问了,“上次我父皇遇刺,那个逃走的刺客抓到了吗?”

记得对?方是个弓手,那一箭差一点就射中萧翀乾了。

若不是身后的人。

檀华想?道。

燕归说:“没有抓到,刺客箭法高超,力气也很大,当?时他是在三百步以外的一座小楼上射出的箭。”

檀华还记得那来势汹汹,锐不可当?的毒箭,这只利剑从三百步以外的地方射过?来,大约就是三百米之?外,射过?来之?后力道不减,以当?时的力道看样子那支箭一直射到御前还有着?能?射穿士卒重?甲的力道。

燕归说:“可以百步穿杨已经是很难得的箭法高手了,对?方的实力不仅如此,当?时还是一个昏暗的雨天,不知道那人是如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清玉辇上的陛下?的。”

皇帝乘坐的玉辇,并不仅仅是一个玉辇,除了遮挡风雨的华盖,还有仪仗招摇,他们奏乐扛旗,虽然雨天没有旌旗飘动,但还有些别的牌子一类的东西。

前后左右各有护卫仪仗,皇上所在的位置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就算距离很近,也要?找一会儿?才能?找到。

“臣等?失职,那天最开始只在二百步以内的地方寻找对?方踪迹,在找到三百步以外的时候,已经迟了,下?雨天洗掉了诸多痕迹,追捕的人手无功而返,还是让刺客逃了。”

“那天的事不能?怪你,多亏了你,我父皇才能?平安回宫。”

要?怪只能?怪那个道士观主,这几年皇上为了那个道士又新?建了好几个祭坛祭台,观星楼就是后来建造的。

这些还不够,非要?出宫到洛水河边开坛做法。

就算是没有这个人开坛做法难道天上的雨水还会换一天停下??

只听过?人要?顺应天命,没见过?天会顺着?人的思想?变化。

世界不会围着?任何人转圈。

风雨该什么时候停就会什么时候停。

“保护皇上是微臣的分内之?事。”燕归说。

檀华转头看向对?方,男人刚刚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低头,“保护皇上是你的分内之?事,但保护公主应该不是,你是我父皇的侍卫首领,今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最开始,只是巧合而已,在路上看到了永寿公主。

她容光耀目,所过?之?处无人能?够忽视,他走路一向目不斜视,别人看什么,路边有谁,他也不关心。

但忽然想?到那天错过?了永寿公主,他便顺着?别人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永寿公主了。

没想?到会在街头见到永寿公主。

如此巧合。

最开始,是见她孤身一人想?要?保护她。

但仔细想?想?,她这样一个人出行,真的是一个人吗?从前皇上也是微服私访,看上去是一个潇洒简单的一个人,和?随意出游的富家公子没什么区别,其实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保护着?。

一旦遇上什么事,街边上的贩夫走卒,路上的吃东西的闲人,要?饭的乞儿?,等?等?,都会霍然起身,锋芒尽出。

永寿公主独行街面,神情放松,应该是有人护卫的,洛京虽然是天子脚下?,却也有些不长眼的,还有些肆意妄为的,有人二者兼具,永寿公主却一直没有遇上麻烦,想?来一些麻烦已经被暗中解决掉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担心。

和?永寿公主一起行走时间?越长,越知道自己不该担心。

身为一个武力值极高的人,他能?隐隐感受到,有一个身法精妙武功高超的人一直护卫在永寿公主身边。

那应该是永寿公主的暗卫。

他不放心,却也没那么担心。

之?所以跟着?永寿公主,只是因为他想?跟着?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