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女自从进了正院之后便很少出去,每天都有人陪她,不是教她念书认字,就是让她猜石子揉耳朵。
一天重复一天,偶尔她学得不好,就会有人打她的手板。
她因此格外害怕裴再,因为裴再是第一个打她手板的人。
今天裴再出门了,他难得出门,带走了不咎。
不鉴留在正院,但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换女走到院门口,回头看了看院中各自忙碌的人,慢慢跨出院门。
她去找小段,小段躺在无人的轩馆外睡觉,扫把扔在地上,他又在偷懒。
换女走过去,叫醒他。
小段睁开眼看见换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道:“姐,你怎么来了。”
换女在他身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点心。
“给你吃。”
“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我留。”点心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糖和油,对他们来讲都是好东西。
换女摇头,她从小就是这么被教导的,好东西要留给弟弟,当然这个弟弟不是小段,是需要她无微不至伺候着的亲生弟弟。
换女举一反三,好吃的东西总记得给小段留一份。
小段拿起一个,另一个递到换女嘴边,换女一口咬住。
“好吃的。”她说。
小段给换女整理了头发,撑着头看着她笑,等她吃完那一块,就把手里这一块也给她。
“真是姐弟情深。”抄手回廊里,不咎感慨。
裴再负手立着,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人。
吃完点心,换女拿出一根红绳,让小段把脖子里戴着的东西拿出来,
“又长了一岁,该换新的绳子了。”换女道。
小段把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换女。
不咎看的分明,那是他曾见过的白玉扳指。
“公子。”不咎轻声询问。
裴再看着小段,若有所思,“叫他们来。”
不咎把小段和换女带到。
换女有些瑟缩,小段挡住她,站在台阶下面,仰起头看裴再。
裴再坐在石桌边,手边放着一盏茶,他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
“小段。”裴再叫他的名字。
小段仰头,“怎么?”
“今年多大了。”
小段道:“不知道。”
“不知道?”
小段道:“我是孤儿,被捡回来的,十七还是十八,具体多大不知道。”
换女拉了拉小段的衣服,道:“是十八岁。”
换女说,十八年前,一个冬天,她娘走娘家,回来的时候在村口捡到了小段。当时小段冻得浑身青紫,居然哭的很大声。换女她娘把孩子捡回来,村长过来看了,看孩子可怜,就做主留在了段家庄。
裴再放下茶杯,冲小段招手。
小段慢慢走上台阶,走到裴再面前。
裴再忽然伸手勾起那枚扳指,绳子勒着迫使小段向前,小段踉跄了一下,扶着石桌才没跪下。
“这东西是你的?”裴再问。
小段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是我的。”
换女道:“从小就跟在小段身边的。”
不咎细细看小段,小段眼睛生的黑亮,双眼皮是狭长的一条褶,从眼尾像是画出一条线。他看人,总带有几分挑衅,几分戏谑,倘若放在女人身上,便是很妩媚的一双眼了。
不咎心里惊疑不定,看向裴再。
裴再松开手,目光在小段脸上绕了一圈,重新端起茶杯。
“这不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段皱着眉把白玉扳指塞进衣服里,他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段进了正院,在不鉴疑惑的目光中走进东厢房,几个下人走进来,预备热水和衣物,让小段沐浴更衣。
小段挑衣服,喜欢鲜亮的颜色,他不懂得搭配,哪样看着贵就带哪样。一身大红大紫的穿戴好了出来,看得人眼疼。
裴再上下打量了一眼,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坐。”
小段坐下来,双手交叠着靠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裴再,“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总是直视裴再,对裴再多不服气似的。
裴再还在慢条斯理的喝茶,“我来新平,是为了找一个人,十八岁,大约在冬天出生,跟京城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