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信玄心里滋生出了一股奇妙的情绪，这股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它指引着信玄，躲避和中原中也单独相处的场合。

信玄冥思苦想，终于明白了这股情绪的来由。

他既想尽快和中原中也说明一切，又因为内疚感，不敢面対他。

……太奇怪了。

信玄忍不住从门边探出脑袋，悄悄地偷看中原中也。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

信玄还没来得及低下头，中原中也就飞速移开视线，同样在逃避他的目光。

信玄恍然大悟，看来他和他一样，怀揣着近乡情怯的感情。

*

直到晚上11点、信玄回房间睡觉时，中原中也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他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由于铺了防尘布，客房内非常干净，床单和枕头也散发出淡淡的柔顺剂香味。

这让信玄更加烦躁了。

他心烦意乱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被金属块抵住了肋骨，疼得闷哼一声。

“嘶——”

信玄将金属块取出来，他借着小夜灯朦胧的暖黄色光芒，端详两枚金属块。

如今，粗糙的金属已经自动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大的整体。如果找到数量足够的碎块，大概就能拼出那个怪物了。

信玄陷入沉思。

高层和不明生物的协约，五条悟知道吗？

高层敢忤逆五条悟，证明他们预计怪物的实力胜于五条悟——至少能和他抗衡。

想到这里，信玄木乃伊复活似的坐起身，他摸出墨镜和口罩，在黑暗中戴上了。

“这些讨厌的家伙……”

他自言自语着，通过瞬间移动，轻车熟路地来到关押五条悟的地下监狱。

信玄没有进去，他站在狱门外，通过“窗”窥视内部的情形。

那盏射灯被修好了，五条悟没有睡觉，他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像尊人偶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发呆。

相比昨天，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嘴唇都失去了色泽，眼中布满浅红的血丝。

信玄不确定声音能否传进牢狱，试探地呼唤他：“五条悟。”

五条悟猛地抬起头：“木乃伊先生？”

“対，是我。”信玄下意识地摸了摸口罩，“你能看见我吗？”

“看不见。”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话了，他比平时更啰嗦，滔滔不绝。

他说：“监狱里有封印术式，我的咒力越强，它的威力就越强大——対了，锁住我的锁链曾经属于五条家，是先代家主从国外带回来的特级咒具。”

高层确实曾以扩充咒术高专武器库为由，从御三家收走了一批咒具。

没想到，为了培育咒术师而捐赠的咒具，竟然被用在了关押术师的监狱里。

信玄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心。

这时，五条悟像疑惑的猫科动物一样，左右歪了歪脑袋。

“异能者咒力低微，确实可能躲过术式的追踪……不过，木乃伊先生，你怎么知道地下牢狱的位置呢？”

面対他的质疑，信玄使用了老套的电话诈骗话术。

“猜猜看。”

五条悟醍醐灌顶：“难道你和真希或者棘取得联系了？一定是他们告诉你的！”

暂时还没有，他甚至没见过狗卷棘。

“差不多吧……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为了尽快转移话题，信玄开门见山地说，“你见过一只身高两百米左右、全身由金属构成的——”

信玄不知该如何描述那头怪物，哽了几秒：“——动物吗？”

五条悟专注地聆听着，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

“不清楚，那是什么？”

“高层在搜集组成那个动物的碎块，似乎想把它拼完整，让它复生。我今天捡到了其中两块。”

“描述一下。”

信玄举起金属块，一边观察一边形容道：“是金属，半个拳头大，表面凹凸不平、像融化的子弹头，上面有图腾花纹。”

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苦恼地眯起眼睛。

“我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既然和那些人有关，抓一个烂橘子审问就可以了。”

五条悟说着，做出一个掐断対方脖子的动作：“他们很胆小，只要生命受到威胁，就会立刻将情报和盘托出。”

信玄：“……”

这是五条悟的经验之谈。

信玄见五条悟一无所知，叹了口气。

“我回去了，五条先生。”

“咦，这就走了？——等等等等，你可以每天晚上都过来吗？我算过时间了，每天晚上6点到第二天8点都没有守卫，很安全。”

“为什么？”

“劳动法的要求吧，监狱看守人员晚上不加班。也可能他们是靠光合作用提供养分的植物，所以——”

信玄打断他不着边际的闲聊：“我是指前一个问题。”

“‘咦，这就走了’？”

信玄想冲进去揍五条悟一拳。

他忍无可忍：“为什么让我每天晚上都过来？”

五条悟瘪了瘪嘴。

“哦，我被关在这里很孤独，如果能和你说话就好了。”

……毫不意外的无聊原因，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信玄无视了五条悟不合理的要求，在心里默念“中原中也的住所”，准备离开了。

五条悟失望地说：“你明天还会来吗？”

信玄的回答斩钉截铁：“不会。明天、后天，我以后都不来了。”

五条悟垂下脑袋。

在瞬间移动前一秒，信玄听到了监狱内传出的自言自语。五条悟似乎很失落，语气闷闷不乐的。

他说：“怎么不和我说再见呀……”

.

信玄出现在空荡荡的客厅。

客厅漆黑一片，不过信玄适应了地下监狱黑暗的环境，在客厅内环视一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面前摆着两个空玻璃杯，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人沉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他。

好你个熬夜大王。

信玄不动声色地将金属块塞回口袋，顺便摘下墨镜和口罩。

中原中也说：“终于和你单独相处了，首领。”

就在信玄准备迎接暴风雨时，中原中也拎起那瓶柿子黄油气泡酒。

中原中也说：“先喝一杯吧。”

信玄：“……”哇哦。

信玄対中原中也的醉态记忆犹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想喝。”

说完，他试图夺走酒瓶。

中原中也倔强地握住酒瓶另一端，死活不愿放手。倔强之余，他还一边躲避信玄的目光，一边振振有词。

“如果不是喝醉的状态，我没有办法和你说话，首领。”

信玄担心把酒瓶摔碎了，只能压低声音安抚他：“好好好不要激动，我陪你喝——但你必须安静点，伤员还在睡觉。”

中原中也点头：“我会的。”

话音刚落，他打开气泡酒瓶，软木塞猛地弹出去，发出“嘭”一声巨响，在客厅内回荡。

二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中原中也心虚地看了信玄一眼。

信玄假笑：“未免太安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喝！让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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