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知道这趟行程，启动车子的时候说：“现在时间还很早，阮董找你，要不要先去见她？”

“不用，去机场。”项明峥说完，给阮华婷打了电话。

没什么正事可谈，阮华婷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项明峥说不回。

她又问：“丁瑶是在北京吗，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人。”

项明峥拿着手机，吐字语调浅淡，说：“不清楚。”

他态度一直冷淡，没说几句，阮华婷就把电话挂了。

项明峥到的早了，坐在候机厅，一杯咖啡见底，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这两天一直没空出时间，也没回公寓。只将航班信息发给了沈徽林，告诉她机场见。

两条信息都没有回复，项明峥没多意外，她忙起来的时候不回信息是常事。

喝得不多，但两杯酒度数都不低，项明峥靠近座椅里闭着眼睛休息。

等了很久，距离起飞还有半个小时，他发信息问她来了吗。

几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复。

项明峥垂眸看着聊天页面。沈徽林和他不一样，他经常赶航班，赶不上就取消。她一向赶早不赶晚，最迟也要在起飞前半个小时等在候机厅。

又等了十几分钟，在听到登记提示音时，项明峥开始打电话。

“嘟嘟”几声，语音电话被拒听。

候机厅坐着的其他人拿着行李陆陆续续走了出去，项明峥坐在那里没动，又打了一遍，还是被拒听。

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先生，这边就要登机了。”

项明峥起身往外走，出了候机厅，看向不断通过闸机的人群。没有沈徽林。

那天下午，项明峥生平第一次等人。

在机场等了一个半小时，被沈徽林毫无预兆的放了鸽子。

他没有登机，在人群离开，显得有些空荡的大楼内，面色沉冷，眼底隐有焦灼。

他打助理的电话，让助理去公寓看看。自己站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司机听到项明峥说的地址，愣了下，“那地方出租车能进去？”

项明峥说：“你先开。”

车子只走了十几分钟，还没有下高架，助理回了电话过来，说他去看过了，公寓没有人。沈小姐不在。

出租车自然进不去，在第一道岗哨就被拦了下来，车窗降下，警卫看了一眼项明峥，又示意放行。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只余下枝干，靠近住宅区时有了一些绿意。

司机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眼前的住宅，没反应过来一张钱已经被放在座椅上，项明峥下车后大步上了台阶，推开房门进去了。

刚进门，一个小孩儿就撞了过来。撞痛了，揉着鼻子仰头看，怯怯的叫了一声：“二叔。”

项明峥抬手摸了一下小孩儿的头，眼神淡漠落在客厅里。项崇远不在，阮华婷靠在沙发里看电视，陈雨正在组装玩具。

阮华婷看到他有些意外，“怎么回来了？”

问完又叮嘱阿姨多备一些菜。

项明峥的视线落在阮华婷身上，“打算带着人出去玩儿，人没来。”

阮华婷听着他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带着谁去玩儿都无伤大雅，只要别带到家里。老宅的事情项明峥退让了一步，她自然不会多管。

项明峥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大半，告诉阿姨不用备菜。

没有在家里久待，项明峥出了门，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

“······我刚刚碰到了楼下的住户，那女生说沈小姐让她帮忙照顾猫。”

项明峥跨步下了台阶，“那女生知不知道，人在哪里？”

助理说：“问过了，她说不清楚。这两天沈小姐都没回来，只发信息让她帮忙。”

落在常青树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项明峥看着斑驳的白，说：“去查。”

偌大一个城市，要找有一个人并不容易。

姜琦刚从实验室出来，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

起初她没在意，只以为是骚扰电话。从实验楼出来，还没到宿舍，电话又打了过来。

连续打了两次之后，姜琦接了。

一个很陌生的男声，问她：“徽林回学校了吗？”

那声音平静，带着几分低沉耐听，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姜琦说：“没有啊。”

说完才问：“你是？”

“我是项明峥。”那头停了一会儿，说：“你让徽林给我回个电话。”

姜琦突然想起自己年初在机场外见到的场景，沈徽林站在一辆宾利旁，俯下身亲了一下车内的人。

姜琦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只是将“项明峥”这个名字和那人对照了起来，拼凑出沈徽林口中的“恋爱对象”。

她应了一句“好”。

挂断电话，姜琦给沈徽林发信息说了这件事情。

沈徽林只回了三个字：“不用管。”

-

再次见到项明峥，已经是一周以后。

江闵来北京谈合作，得知沈徽林也在这边，提出要请她吃饭，顺便理一理陈章项目的事情。

沈徽林看到了项明峥，在她和江闵落座没一会儿，他就进来了，坐在他们侧前方的位置。

项目有一部分数据是沈徽林在负责处理，两人去餐厅的时候带着电脑，整合完数据才开始点餐。

沈徽林每次抬头，都能看到项明峥。他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双腿交叠时显出几分从容矜贵，拿着一杯水慢慢的喝。

沈徽林和他漠然的视线对上，移开之后不再看他，继续和江闵讨论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

量化结果出乎预料，和常识背道而驰。

江闵说：“要么数据出错了，要么常识违背了科学结果。”

沈徽林说：“看来得重新做一次了。”

江闵摇摇头，“时间来不及，我五月份就要毕业。让陈老师交给别人做吧。”

沈徽林有些意外，“师兄，你不留校吗？”

“不了。”江闵将盛好的汤递给沈徽林，语调挺轻松，说留在学校也没什么意思，他要去电视台了，看看能不能成为调查记者。

江闵说，读了这么多年书，三尺讲台也很好，但他到头来还是忘不了那点职业理想。

沈徽林祝他前路顺遂。

江闵笑笑说：“小师妹，你也是。”

那顿饭时间不短，两人从课题聊到了职业，又说起了还在筹备阶段的软件。

江闵说软件还在研发，不会中断，沈徽林有兴趣可以加入。

她淡笑着说“可以”。

沈徽林没有再看前方的那个位置，她能感知到，项明峥一直在看他们。

天已经黑了，玻璃窗倒映出餐厅内明亮的灯光，九点的时候，项明峥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外面，再没有回来。

过了十几分钟，沈徽林和江闵也离开了餐厅。

住的地方不同路，江闵去地铁站之前，扶着车门先送沈徽林上了出租车。

沈徽林降下车窗，和他挥手说再见。

沈徽林低头看手机，出租车开出一段路，猛然停下。

惯性前倾，她扶住了前面的座椅，听到司机的怒骂：“谁这么开车，有病啊！”

没等司机下车，那辆黑色的宾利里走下来一个人，绕过了出租车的车头，径直去了后座。

他抬手敲了一下车窗，沈徽林侧头看他。

寒夜之中，他脸上带着几分浅淡从容，温声说：“下来。”

对视片刻，沈徽林降下车窗，“我要回去了。”

项明峥说：“不回公寓，你要回哪里？”

沈徽林抿着唇，仰头看着项明峥，“我以后都不会去那里。我们……”

“谈谈。”项明峥开口打断了她。

带她离开之前，他和被撞车的司机说“抱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让司机找那人商议赔偿。

车子驶离了那条路，发觉他往公寓的方向开，沈徽林说：“我说了，我不去那里。”

项明峥侧眸看了她一眼，打着方向盘，车子靠路边停下。

“不想去北海道？”他问。

“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沈徽林看着他，几乎有些压抑不住，“……我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眉心微蹙，扭头看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身前。

“和别人在一起就是谈职业理想、谈美好未来，和我就是浪费时间？”

后腰硌在方向盘上，她几乎退无可退，迎着他的目光，“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谈你即将到来的婚姻吗？”

项明峥眉心微蹙，“你在闹什么？”

沈徽林兀的收了声。

她看着项明峥，看着他漆黑清俊的眉眼，打量着他此刻眼底透露出来的些许不耐烦。

怎么就会相信，他把她带到北京，和她在那处公寓里搞一搞，就是爱情了呢？

沈徽林扯出一个浅淡的笑，“项明峥，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冷漠比绝情还要残忍几分。

他总是冷眼旁观，在他身边的人都像是草木，他任由其枯荣。别人的爱恨，都与他无关，哪怕那些贪瞋痴怨都是因他而起。

她几乎无奈，“为什么每次分开，都要让我来提。”

项明峥沉静了好一会儿。

车窗没有关紧，冷风沿着缝隙鱼贯而入。项明峥将人揽进了怀里，语调中多了一些温柔，“不分开。”

“不分开······你要让我怎么办？”她重复道：“你要让我怎么办？！”

项明峥抱着她没松手，沈徽林呼吸之间都是熟悉的气息、清冽的烟草味，她听到他问：“除了婚姻，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