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突然抬手撑住她身后的砖墙,飞鱼服广袖笼出一方狭小天地。
月光晕在他侧脸跳跃,将少年人特有的锋锐轮廓镀上暖色,偏那双眼却冷得像淬了冰。
“你为何要告诉我?”
他俯身,沉水香气息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沁月后腰抵上潮湿砖墙,喉间泛起凉意。
眼前的少年与前世诏狱里,那个剜人指骨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重叠。
她仰起脸轻笑,“沈大人要拿我下诏狱?”
沈逸低笑后撤半步,“诏狱的刑具配不上姑娘这双执棋的手。”
林沁月笑意未减。
她确实想当执棋人。
月光漏过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姑娘可知,锦衣卫查案最忌两件事?”
“一忌私情,二忌……”
林沁月故意拖长尾音,“轻信。”
“二忌美人。”
他偏头轻笑,“特别是会杀人的美人。”
林沁月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两人继续往前走,拐个角便见侯府光亮。
青砖墙头泛着湿冷月光,沈逸单膝触地,肩胛骨在飞鱼服下绷出利落的弧度。
他掌心朝上平举过肩,“踩着这里。”
林沁月一时间愣在原地,故意打趣道:“沈大人常送姑娘回府?”
沈逸在墙下仰头望着她,“只送过死人。
林姑娘想当第一个活的?”
林沁月轻笑,素手扶墙,刚想拒绝,抬头却见墙头涂满了蓖麻油。
呵……
前世晏玄瑾最爱用这法子防她出逃,没成想林永康也学去七分。
“冒犯了。”
林沁月抬脚踩上沈逸宽厚的掌心。
绣鞋刚触及他指节,少年突然收掌握住她足踝。
粗粝薄茧刮过罗袜,激得她脊背窜起细密战栗。
林沁月借力攀上墙头,黏腻的触感险些让她抓不住。
沈逸突然扣住林沁月的腰肢往上一托,“墙头抹了蓖麻油,侯府防贼倒比诏狱讲究。”
林沁月足尖堪堪点在墙头琉璃瓦上,闻言险些滑倒。
她来不及多言,奋力一跃,稳稳落地。
沈逸后撤半步仰头望,喉结在月光下滚动,也纵身跃上墙头。
瞧见他也翻进来,林沁月刚要道谢,忽见东墙闪过人影。
她猛地扯住沈逸襟口往榆树后躲,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少年锦衣卫喉结滚动,垂眸瞥见她鼻尖细密的汗珠。
他忽然轻笑,“呼吸。
再屏息,心跳声要引来护院了。”
“多谢沈大人。”
林沁月倏地松手,福身欲走,却被飞鱼服广袖拦住去路。
沈逸从腰间暗袋掏出个青瓷瓶,“药要敷足三遍,每次需揉至发热,否则会留疤。”
林沁月怔忡间,少年已转身利落翻墙出去。
她就着月光看清瓶底“太医院“字样,心下骤凛。
这是御赐之物,他竟敢私相授受?
林沁月压下心中疑惑,拎着裙裾走到门口。
厢房的窗透出暖黄烛光,忽明忽暗。
喜儿正守在屋里,听见门轴轻响,小丫头抖着手举起剪子,“谁?”
“是我。”
林沁月闪身而入,晏凛渊的披风滑落在地,露出肩头狰狞伤口。
喜儿眼眶瞬间泛红,扑向她,拔高音量:“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林沁月竖起食指朝她比了个“嘘”
的手势。
喜儿会意,瞧见她肩上的伤倒吸冷气,“小姐……你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