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月转身时,阿野仍跪在廊下,脊背绷得笔直。
破衣烂衫掩不住他通身的戾气,倒像是头受伤的狼崽子。
林永健的目光落在阿野身上,眉头微皱。
林沁月见状,盈盈下拜,“父亲,阿野既以血肉筑墙护主,女儿自当结草衔环……”
话音未落,林永健抬手截断。
“你过来。”
阿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抬起头来。”
阿野下颌绷成冷硬的弧线,额前碎发间眸光如刃。
“多大了?”
“十……五。”
林永健眉峰微动,突然抬脚踹向少年心口。
“父亲!”
林沁月心下一紧。
惊呼声中,少年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铁钳般的手掌擒住靴尖,纹丝不动。
林永健眯起眼,“好苗子。”
竟能生生扛下这一脚。
林沁月松了口气,适时开口道:“父亲,这孩儿既能徒手接住您七成功力,何不充作府兵?日后定能为侯府效力。”
正好她也缺个护卫。
林永健眉梢轻挑。
他方才那一脚用了军中擒拿的巧劲,寻常人必定接不住。
这少年却连气息都未乱。
林永健收回脚,“即是你的救命恩人,便编入秋水苑护卫,月例按二等护卫发放。”
回廊外,王管事的惨嚎渐弱,杖刑声却愈发清脆。
林沁月迎着穿堂风轻笑,“父亲既允了,可否将王管事拨给女儿处置?”
林永健脚步微顿,“他既触犯家规......”
“女儿不要他性命。”
少女截住话头,“听闻庄子上缺个倒夜香的,王管事这般忠仆,正该物尽其用。”
侯爷喉间滚出闷笑,“准了!”
他走到门口时,又道:“高家的事,为父会讨个说法。”
即便与这女儿没什么感情,可他也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侯府嫡女。
堂堂镇远侯府,岂会任人拿捏?
他定要让高家明白,招惹镇远侯府的后果。
林沁月福身行礼,“谢父亲!”
待他脚步声远去,林沁月转身看向阿野。
少年仍保持着擒拿的姿势。
“松手。”
林沁月轻笑,“从今日起,你的命是我的。”
阿野喉结动了动,抓起地上碎瓷片。
林沁月尚未惊呼,少年已划破掌心,将血抹在额前,“护卫,野。”
她怔然望着那道血痕沿他眉骨蜿蜒,扯下绢帕扔过去,“按律蓄奴需录三代家世。
你可还有亲眷?”
阿野垂眸,“不知……想不起来了……”
林沁月怔住。
难怪连名字都没有,原是失忆了。
她叹了口气,“罢了,日后有机会,再替你寻。”
阿野重重叩首。
“怕吗?”
林沁月示意少年看远处受刑的王管事,“跟着我,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
少年抬眸,眼中毫无惧色,“饿。”
林沁月愣怔片刻,笑音惊飞了檐下雀儿,“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
锦绣堂书房。
亲卫统领周武单膝跪地,“侯爷,查清了,高文远昨日确在朱雀街欺辱小姐。”
“好个高家!”
林永健猛然拍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飞溅,“区区北镇抚司千户,也敢纵子辱我侯府!”
周武欲言又止。
话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