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名声败坏(1 / 2)

再入侯门 女王不在家 126550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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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名声败坏

容氏和齐胭自过去那边谋划着这事儿, 王玉梅便陪着顾嘉在岸边看那龙舟赛, 这个时候矫健的龙舟赛儿郎已经准备就绪,旌旗飘飞锣鼓阵阵,岸边又有喝彩之声, 好不热闹。

王玉梅看着这情景, 却是想起了去年时候,不免感慨:“一年又一年的, 我也是看着这龙舟赛长大的,如今转眼间, 我已经是嫁为人妇了。”

顾嘉看她这样, 明白她的心思, 不过却不想让她空空去惆怅光阴的, 便笑道:“若是别个感慨叹气也就罢了, 你倒是为何?你这嫁人了, 我看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似的,你那夫君对你宠爱有加,还有什么好愁的。”

王玉梅想起自家夫君,唇边露出满足的笑来:“若只说他, 我自然是一千个满意一万个满意, 只是世间事总不至于十全十美,我也有我的苦衷。”

顾嘉听得,明白她是有心事,忙问:“怎么了,是哪个欺负了你?”

王玉梅叹道:“阿嘉有福气, 自是不懂的,这女人嫁人了,自是有许多烦恼,上面公婆下面妯娌小姑子大姑子的,这都是事,其实我那婆婆人倒是还好,只是平日里管束严,许多事,不能自专的。”

顾嘉看王玉梅说这话时,微微低头,更加疑惑了:“你那婆婆管了什么事,若是有什么,你告诉我,我们好歹一起想办法。”

王玉梅略犹豫了下,有些羞涩,不过还是道:“婆婆对夫君管得严,便是我们夫妻之间,哪日能同住一室,哪日不能,都得婆婆说了算的。”

顾嘉微惊,这都行?

一时想着,若是容氏也这么管着自己和齐二,那还不得疯了啊?

这日子过得,也太糟心。

王玉梅唇边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来,望着顾嘉道:“所以说我羡慕你啊,你看别人编排你不是,你这婆婆小姑子都帮着你向着你,那是把你当闺女看待,当自家人看待。我现在看明白了的,其实找一个好夫婿要紧得很,但找一个好公婆好人家也要紧得很。”

顾嘉当然明白容氏和齐胭还有齐家其他人都对自己不错,当然了那也是自己和他们共患难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换来的。

不过眼前要紧的是王玉梅这一桩事,这婆婆竟然管着夫君,不让夫君上自己的床,这可了得?

顾嘉拉了王玉梅到一旁角落里,低声问道:“难道你家夫君都能忍住吗?”

依她两辈子嫁给齐二的经验,男人嘛,真想要了,怎么憋都憋不住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老实地等着自己老娘安排自己什么时候和自己娘子同房。

王玉梅神色黯然,叹道:“他自是难熬,不过又如何,他是个大孝子,母亲说什么,自然得听的,总不好违逆母亲的意思。”

顾嘉沉吟片刻:“我记得过年那会子,你不过是陪着我们看看冰嬉,他就眼巴巴地不舍得你,过来寻你,可见他心里是惦记着你的,如今他正对你热乎,你总该借着这个热乎劲儿,想个法子,破了这么规矩。要不然时候长了,男人那热乎劲过去,他对你可有可无了,或者有个伺候的丫鬟通房,要破这个规矩就难了。”

王玉梅为难地道:“你说的是,只是我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我和他提过,只说这样下去,只怕耽误子嗣,但他说家中有请大夫算过的,母亲定下的日子都是受孕的日子,并不会错。我若再多说,身边自有婆母那里过来的嬷嬷听着,倒是要劝我了。”

顾嘉盯着王玉梅,不说话。

王玉梅被顾嘉看得有点莫名:“阿嘉?”

顾嘉却突然道:“我们作为女人家,但凡想引一个男子上榻要好,还是有些办法的,只是看你能不能做出来,肯不肯去做。”

王玉梅犹豫了一会儿,咬唇:“我自然是愿意的,舍下脸也愿意,要不然时候一长,我是真怕……”

她不愿意说的是,婆婆身边的那几个有头有脸的丫鬟,只怕是觊觎着夫君身边的位置。

若真让她们明目张胆地去伺候,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顾嘉看她能听得进去的,当下便看看四周围,见无人注意的,便俯耳如此这般一番。

王玉梅听得脸红耳赤:“这可以吗?会不会太——”

她是尚书府里的小姐,嫁的也是朝廷大员家的儿郎,自然是不敢想象,作为一个女子还可以这么做?

顾嘉道:“在府中,你身边不是嬷嬷就是丫鬟,你自然不好行事,可是在外面,谁管得着你?虽说这样放浪了些,但那又如何,是自家夫婿,又不是勾搭野汉子!”

王玉梅咬咬牙:“行,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做。”

顾嘉给王玉梅出的主意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婆婆那里既然不让,她就和自家夫婿偷。这河岸边是有一些客栈酒楼的,如今恰逢端午节,那些酒楼客栈自然拼命招揽买卖,酒楼自不必说,扯破嗓子吆喝着卖酒水,那客栈也想出点生意门路,就是把客房做成雅致的小间,可以供太太姑娘们的暂时歇息,有些靠着河岸的客栈还能凭栏眺望呢。

当下顾嘉便先命人给了容氏和齐胭一个信儿,只说多陪王玉梅一会儿,然后王玉梅也命自己的丫鬟过去给自己夫君去信,就说她觉得头晕难受,打算过去客栈那边歇息,得麻烦孟国公府的少奶奶陪着。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她那夫君若是怜惜她,自然得赶紧过去看的。

顾嘉便赶紧陪着王玉梅到了客栈,寻了一处僻静房间,让她在那里歇着,又对她耳提面命说了好一番,只说的王玉梅脸红耳赤的,然后自己偷偷地跑出去了。

少顷,果然见那王玉梅的夫婿陈三公子匆忙忙地过来,一脸焦急担忧的样子,到处打听到了客房所在,急匆匆地进去了,之后雅房的门关上,再不见那陈三公子出来。

顾嘉抿唇轻笑,想着这一把她就帮到这里,接着就看你王玉梅的了。

男人食髓知味,吃惯了,若说一个月只吃那么几次,他能忍住?反正她是不信的。若是一次成了,以后他贪恋着,自己就会想办法了,总不至于说两个大活人被一个老太太给为难住,竟然是连夫妻都做不成了。

刚要走出那客栈,就听到庭院外头传来说话声,却是几个男子,而其中一个竟是极熟悉的,正是自家夫婿齐二。

她这边是走在回廊的,隔着那回形雕花窗扇,并看不到人,只能听到说话声,从那言语中知道其中一个是新晋的国舅爷宁书远。

她听了几耳朵,便想着齐二说是早点散了好回家的,也不知道这人喝酒没,若是喝酒了,定不饶他,要他在榻上给她作揖赔礼的。

最不喜欢男人家一身酒气。

臭烘烘的,她不喜欢。

这么想着,她绕过了那回廊,打算从客栈后面出去,谁知道也是无巧不成书,刚走出来,就见不远处有两个女子,鬼鬼祟祟的,正往这客栈过来。

竟是宁静柔带着身边的丫鬟?

她想起容氏和齐胭说是要给宁静柔个好看的,可是宁静柔怎么跑这里来了?

况且还是一个人过来?

不免纳闷的,难道说宁静柔佯装找自己哥哥,然后恰好碰到了齐二,就此和齐二这样那样来一段邂逅?

这也忒不要脸了吧!

顾嘉略一沉吟,决定还是不走了,她得看看,这个宁静柔跑到这里要做什么?说是来喝茶的,她反正不信。

当下忙躲到树后,于是就听到那宁静柔道:“那药可准备好了?”

旁边的小丫鬟道:“准备好了的,只是……”

宁静柔:“只是什么?”

小丫鬟瑟缩:“我还是有些怕,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

宁静柔:“怕什么,一切自有我呢,再不济,还有宫里头我姐姐呢。”

说着间,那满是病容的脸竟然有些扭曲:“那孟国公府夫人竟然说出那种话,当着面那么说,这是给她儿媳妇正名声呢,还有那齐胭,竟然问到我脸上,现在我便是不承认,所有的人都会怀疑我了,可真是——”

咬牙切齿间,也不知道嘀咕了一番什么,两个人已经进去了。

顾嘉听着宁静柔那么说话,知道容氏和齐胭已经给了宁静柔一些教训,心里自是痛快,不过也纳闷,宁静柔这说的什么药,要做什么?和齐二有关系?

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了,当下想了想,便也跟着进去了。

她当然不好太紧跟着,唯恐被发现的,只能远远地跟着,可是这么一跟,就见那宁静柔绕过曲水回廊不见了。

当下跺脚,心说这小鬼难缠,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戏,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过却不能自己走的,得叫上齐二。

可怎么过去叫呢,她正愁着时,便见一个小厮过来,倒是眼熟得很,细看是齐二身边的齐福,是府里的家生子,也是自小跟在齐二身边的。

她大喜,正要上前说话,那齐福却是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你莫在这里停留,且跟我过来。”

她心中疑惑,不过知道这齐福是可信的,便跟着齐福过去。

齐福引她到了客栈一处歇息的雅房,之后才道:“夫人且等片刻,少爷怕是要过一会才过来。”

顾嘉等着,片刻后,果然齐二过来,一进门,便问道:“你怎么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你怎么好好地过来这里?”

顾嘉跺脚:“先不说这个,我只问你,你可看到了宁静柔?”

齐二看顾嘉那样子:“她既过来,你看到就是看到,不必声张。”

顾嘉听齐二这么说,顿时明白了,想想齐二竟然和宁静柔之兄一起吃茶,不免跺脚:“你竟然还说这种话,你可知道她过来做什么?你和人家兄长喝酒,是不是早料到了这一出?”

齐二看她急了,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嘉嘉,今日我既过来,自是知道如何处置,难道你的夫君,你还信不过?如今你先不用操心这个,歇在这里就是,等这边事完了,我再带你回家。”

顾嘉抬头望着齐二,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间有所了悟。

敢情今天齐二约了宁静柔之兄,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而自己是误打误撞正好看到了?

她默了片刻,点头:“你既这么说,我自然信你,那你快去快回。”

齐二摸了摸顾嘉的头,自己撩起袍子出去,临走前,看了眼顾嘉,却突然道:“可不许乱跑的。”

顾嘉低声嘟哝:“我何曾乱跑过。”

看他说那话样子,跟叮嘱小孩似的!

齐二看着自家夫人脸颊鼓鼓的,一脸赌气样子,不由笑了:“也难为你,竟能撞到这里来。”

说着间,出去了。

顾嘉看齐二出去,自己百无聊赖的,便从旁取了一本诗集来,随意地翻看,看了一会儿,也是觉得困乏,便闭上眼歇一会儿。

也不知道歇了多久,便觉有人正用手触碰着自己,四处游走,当下一惊,忙醒来,却见是齐二,正坐在旁边半搂着她。

他见她醒来了,低哑地笑出声:“可算是醒来了。”

说着,低首亲她耳朵。

她推开:“怎么样了,宁静柔那里到底要做什么?”

齐二听她提起宁静柔,却是道:“我素日并不会和妇人一般见识的,只是这次,她的做法未必恶毒了些,我总不能听之任之。”

顾嘉不懂:“到底怎么了?”

齐二淡声道:“不管她,我们只忙我们的。”

顾嘉听着,就要起身:“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只怕母亲和阿胭那里都等着我呢,我出来这么久,也没和她们说呢。”

谁知道齐二却压过来:“我已经让人送信过去,不必担心,我们且歇息片刻,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顾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忙斥道:“你少来,让人知道了,没得笑话。”

齐二:“笑话什么?又怎么会知道?”

顾嘉说不过他,待要起身,到底是被他抵住。

两个人也不是做了一日夫妻,不过在外面却是头一次。

当白雪皑皑露在这雅房之中,顾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涩。

在那颠簸之中,她甚至想起了王玉梅。

也不知道王玉梅和她夫婿成事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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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嘉和齐二事毕,齐二在那里温存地伺候着自己娘子穿衣,又帮她整理发鬓,戴过钗簪,之后齐二又搂着顾嘉说话。

在外面的感觉和家里不太一样,竟有种偷的味道,两个人之间也就比往常更觉亲密,齐二低声对着顾嘉说了许多话,说的人心里甜蜜蜜的。

齐二问起顾嘉为何过来这里,顾嘉少不得把王玉梅的事含蓄地说了,只是没太细致。

于是两个人眼对眼,都明白了,敢情在这里的夫妻不止他们一对,还有其它?

顾嘉轻咳一声:“我们还是先走吧,免得碰到了,倒是尴尬。”

齐二同意,又问:“你还记得他们住哪儿吗?”

顾嘉想了想:“好像……好像就在对面?”

齐二意外,这太近了,碰到确实尴尬,还是赶紧走吧。

可这夫妇二人刚出雅房,就见对面一对夫妇也正好出来。

王玉梅被自家夫婿牵着手领着,恰恰好看到了这边浓情蜜意的齐二和顾嘉。

王玉梅赶紧挣脱了夫婿的手,王玉梅夫婿也慌忙放开王玉梅的手,两个人都羞得脸上通红。

齐二这时也放开了顾嘉的手。

唯独顾嘉,倒算是淡定,抿唇轻笑。

王玉梅夫婿孙三公子上前和齐二见礼,两个男人尴尬得寒暄,又不自在,又仿佛很热情礼貌。

反倒是王玉梅和顾嘉,两个人相视一笑。

顾嘉从王玉梅眼中看到了羞涩的满足,而王玉梅从顾嘉眼中看到了了然,两个闺中好友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正在大家说话间打算出去的时候,就听到那边,一个小丫头突然尖叫一声:“啊——”

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仿佛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

大家好奇,忙看过去,这时候也其他人围过去,却见那边雅房里,有一女子,衣衫不整,正倚靠在门扉上,嘴里还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那个情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一时有人大惊,有人没眼看,也有人特特地睁大眼睛使劲地看,这个姑娘一看就是京中贵女,又是衣衫不整,可是饱了眼福。

顾嘉看出,那个面色潮红的女子正是宁静柔。

她震惊地望向齐二,却见齐二面上透着冷意,低声道:“今日我不过是摆出诱饵,请君入瓮罢了。她一个姑娘家,竟然想着给我下药,心思歹毒,以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如今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请她把要下给我的药吃了而已。”

顾嘉顿时明白了,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挺狠的,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这名声算是完了。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齐二真着了道,那如今衣衫不整躺在房中的定然是自己的齐二和宁静柔了?这么一想,她真是半点同情都没了。

活该呢!

这时候自然就有人问起,说是谁家姑娘,客栈的掌柜也跑来了,一见这个,跌足跺脚的,好生为难,闹腾了老半响,终于宁家的人匆忙来了,一看宁静柔这样,赶紧帮她掩上,又命人抬走。

因这边距离那端午节龙舟赛河太近,且龙舟赛结束了,大家也都各处玩耍的,很快就有不少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来看热闹的,小小的客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宁母看着自己女儿这般,又被那么多人围观,羞得脸红耳赤,气得跺脚:“赶紧抬头,赶紧抬走!”

周围人等,窃窃私语,都暗笑起来。

齐二和那陈三公子对视一眼,各自领着各自的娘子悄悄地离开了。

到了岸边时,这里的人却已经知道客栈里的热闹了,纷纷说起来。

顾嘉甚至还听到有人在那里暗自嘲笑:“那宁家姑娘,自己是什么人,什么名声,做出那么低贱的事来,倒是好意思笑别人的?”

另外一个人推了推她:“快别说了,她都是无中生有,不过是眼巴巴地盼着嫁过去孟国公府,恨不得给人家正当娘子使绊子,这才使出来的坏招,你没看,人家孟国公夫人都帮着自己儿媳妇出头,小姑子直接给宁静柔一个没脸,就这,她还盼着进人家门?”

这么一说,越发全都笑起来。

齐二和顾嘉对视一眼,谁都没说什么,赶紧寻了容氏,准备归家去了。

自此,这宁静柔名声大败,人人都知她曾在客栈中衣衫不整,一时自然有许多风言风语传出去,说什么的都有。

宁家气得要命,自是想找出是谁害他家女儿,可是找来找去,却没个着落,须知这问题症结在宁静柔自己,就连那药都是宁静柔自己买来的,宁静柔自然是不敢说的,于是这件事就成了无头悬案。

宁家也曾问过宁静柔,奈何一问起来宁静柔都是一径地哭,没办法,只能是暂且不提了。

因宁静柔出了这事,宁家面上也不好看,以至于接下来一个多月,都不见他们在各种宴席上露面的。

大家都明白,这是觉得没脸,躲起来了。

至于皇宫中的宁贵妃,自然为此大受打击,为此还被皇上怒斥一番,落得个没脸。

恰这时,皇后那里又传出消息,说是有了喜脉,这下子好了,对宁贵妃又是一记重击,当下恨得抓心挠肺。

顾嘉对这件事是极满意的,这下子,可别再有女人觊觎自己的男人了,要不然出门总是被人盯着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这一日,她正在家里琢磨着这件事,恰齐二回来了。

齐二回来后,先去洗过了,之后才命人拿上来一个纸包:“今日宫里头做了新鲜花样的点心,我看着样子好看,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便请公公包了来,给你尝尝。”

顾嘉拿过来一看,果然是新鲜样子,把个点心做得跟牡丹花一样,那花瓣儿上面还带着金丝丝,且每一个都小巧精致,也就花生米那么大小。

当下取出来一个放在嘴里,果然是好吃。

齐二看她吃得满嘴香,就连嘴唇上都沾着星星碎屑,不免想笑,凑过来问:“还吃吗?”

顾嘉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地道:“好吃!”

齐二凝着她那略显娇憨的样子,俯首下来:“那娘子,让为夫也尝尝吧。”

顾嘉听着,就要取来给他尝,谁知道齐二微微俯首,唇已经落在她的唇上。

“我要尝这里的。”

顾嘉没想到他竟这样,大白天的,有些不好意思,忙推开,谁还是让他吃了一口过去。

看看四周围丫鬟,全都低着头呢,装作没看到,只能作罢。

顾嘉让人退下:“对了,我有个事想问你呢。”

齐二:“什么?”

顾嘉想了想:“你怎么对那宁静柔那么狠心?”

齐二:“我对那宁静柔狠心,娘子不应该高兴吗?怎么反倒怪我狠心。”

可是顾嘉觉得不对劲啊,总觉得若是换做以前的他,应该寻一个更体面的方法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齐二见她凝神沉思的样子,叹了声,将她搂住:“嘉嘉聪明得紧。”

顾嘉一听,忙揽着他的脖子摇晃:“那你到底说说,为了什么?”

☆、第 166 章

第166章红宝石点翠步摇

其实这次宁静柔的事, 都不用自己出手想办法,夫君就直接帮忙给解决了, 这对于顾嘉来说, 自然是喜欢的。

若是自己出手,自然也是有办法,为了护着自己男人,为了不让其它女人伸手到自己男人头上, 怎么可能没办法呢, 有的是手段。

但是自己护着不让人抢男人是一回事,自己男人直接把觊觎他的女人给对付了,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嘉心里甜蜜喜欢得很,只是喜欢之余, 又好奇罢了。

齐二, 他竟然这么对待一个女子?总觉得不像呢。

齐二低头凝着自家娇妻那疑惑的样子,轻叹了声:“若是寻常女子,给个教训也就是了, 我确实不至于非要对方身败名裂,逼人到如此地步。只是, 宁家到底不同——”

说着, 他没再说话,反而说起苏家的事。

顾嘉听着, 突然就意识到了。

宁静柔若是真对齐二有意,那宁家就是和齐家绑在一起了,这显然是不行的。

孟国公府本就有从龙之功, 齐二又受皇上倚重,是当朝肱股之臣,将来必有大作为的。

他这样的臣子,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和外戚打成一片的。

顾嘉想起这个,竟觉有些不寒而栗:“该不会那宁静柔一心想嫁你,这里面根本就有事吧?”

齐二感觉到了她身子那微微的颤抖,抱住她,将手放在她后背上,那动作仿佛安抚着一只受惊的猫儿。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嘉嘉不怕的,其实也未必有那么多算计,只是这朝堂之中,总是要小心,我如今这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一个不慎,只怕满盘皆输。”

顾嘉咬唇,没吭声,在齐二怀里轻轻点头。

齐二又道:“我和皇上的情谊是打小的交情,自然是不同一般,他也会念着这份情,可如今他是君,我是臣,做臣子的就要有做臣子的本分,不能光想着昔日和君王的交情,一旦想着,心里首先把自己高看了,平日也难免行差踏错。”

他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地在顾嘉耳边,顾嘉听着,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嗯,你想的是。”

做臣子的,做到哪个位置都是要认清自己的本分,戒骄戒躁的,要不然必是不能长久。

顾嘉揽住了自家男人壮实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膛里:“这些我一知半解的,听着你说,自是有道理,我也不懂朝堂上的事,不过我想着,你做的,必是对的,我只听着就是了。”

这时候,外面好像刮起了夜风,那风吹着窗外的石榴树轻轻拍打着窗棂,沙沙作响,也有晚睡的婆子在那里检查灯火,低声呵斥小丫鬟的声音。

顾嘉埋在男人怀里,突然鼻头有些泛酸。

其实人活在世,无论是那朝堂上风光荣耀的权臣,还是土里刨食的农人,哪个不是有自己的算计和操心,谁能镇日无所忧虑地过日子。

好在风也罢,雨也好,这辈子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有这个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会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搂着她和她说起那朝堂上的事,说起他的担心和计较,说起他将来的打算。

风风雨雨一辈子,互相扶持着,这就是相濡以沫吧。

她忍不住越发将他搂紧了,低声道:“以后你若有什么不懂的,我必要告诉你,我若有什么不懂的,你也要告诉我。”

夫妻之间总是要多说话的,说了才能明白,不然光靠猜必是不行。

齐二低首,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娇软小东西,听着她那低低柔柔的声音,如同她往日爱吃的桂花米糕,甜糯动人,自是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一时想着,夜晚里有个这样的人和自己说话,赖在自己怀里暖着,真好。

自打成亲来第一次,他竟觉得只搂着就是了,也不必动刀动枪非要如何如何。

只这么搂着,心里已是满满的幸福。

******************

昨晚刮了一夜的风,一早起来果然是下雨了的,五月天是已经热起来了,突然下这么一场连绵细雨,倒是让人心里的燥浇去了,心里舒坦凉爽。

早间时候顾嘉过去容氏那里请安,恰见容氏打了个喷嚏,虽没见病,但眼看着是有些受寒。

顾嘉想着,容氏待自己是真心好的,不说其它,只说那宁家派人胡乱散播谣言,容氏是亲自出面帮自己说话的。

当婆婆的这么维护儿媳妇,外面的人还能说什么?

她心里感动,也心疼容氏受寒,想来想去,恰好庄子上送来一筐的活鸡,便自己亲手炖了鸡汤来给容氏补补身子。

待那鸡汤炖好了,她便让七巧儿举着伞,过去容氏那里,一进门的时候,便见喜鹊她娘赵嬷嬷正和容氏说话。这边七巧儿一撩起帘子,那边话音恰恰落下,说的却是“子嗣总是好事”。

赵嬷嬷看她进来了,忙笑着上前迎:“二少奶奶过来了啊,这外面正下雨呢。”

她对顾嘉一向是殷勤的,笑得嘴边一圈儿的褶子,顾嘉冲她点头:“这不是想着早间时候太太打了个喷嚏,说话也有些鼻腔,我怕她受寒,今日又下着这雨,便说熬个鸡汤给太太驱寒气,也补补身子。”

说着间,让七巧儿将那装了汤煲的提篮奉上来,放在桌上。

容氏听得,自然是感动,笑道:“难为你细心,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打几个喷嚏,我如今穿暖和了,也就没再打,你管家里头这些事,也是忙,又何必操心这个。”

顾嘉笑道:“母亲,你是不知,炖汤可是我的拿手好本领,你尝尝就知道了,我这是一根柴熬出来的一只鸡。”

“一根柴?”

容氏和赵嬷嬷都有些惊讶,顾嘉这才说起来:“对,从头至尾,只用一根柴,慢火细炖,才能将那鸡汤熬出滋味。”

任凭两个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听着顾嘉这本领,也不免好奇了。

要知道儿媳妇看看当婆婆的打个喷嚏,心里就记挂着亲手下厨给炖鸡汤,这本就是至孝了,谁知顾嘉却还有这般本领。

于是顾嘉和赵嬷嬷伺候着,盛了一碗,端给容氏喝,容氏品咂了一口,面上惊喜,连声道:“好喝,这鸡汤可真入味,是好喝!”

赵嬷嬷喜得不行,夸道:“二少奶奶可真是人美手巧,又孝顺又能干,这都是太太的福气!”

容氏自然高兴,由顾嘉伺候着把那碗喝了,又问起顾嘉如今府中的一些事来,顾嘉都一一说给她听,也有些自己不太懂的人情,就先请教容氏,这婆媳二人有商有量地说着话。

正说着间,就见翔云郡主那边的小丫鬟冬至匆匆忙忙地来了,急急惶地道:“太太,大少奶奶身上不舒坦,说让我给您过来说一声。”

容氏听着一惊,赶紧放下碗:“这是怎么了?可请了大夫,快去请大夫。走,阿嘉,陪我一起看看。”

顾嘉听着,自然也不敢大意,忙跟着容氏过去翔云郡主处。

去了后,只见翔云郡主正侧躺在那里,眉心微微蹙着,显见的是难受,两手捧着肚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她见容氏和顾嘉过来了,微微摇头,虚弱地说:“我没事,只是刚才有一阵头晕,便说躺一会儿。”

容氏握着她的手,无奈:“你这孩子,不舒服了赶紧叫大夫,你这月份大了,不是闹着玩的。”

翔云郡主这一胎估摸着是六月生,而齐胭那里是七月出阁,这事赶事家里都赶在一起,实在忙得厉害,容氏生怕一个不小心疏忽了。

要知道翔云郡主肚子里这可是她头一个孙辈啊!她心里也是日日盼着的。

这时候大夫来了,匆忙跑来,给翔云郡主过了脉,却是道:“只是气血不通而已,并无大碍,虽说如今肚子大,身子不便,但还是要多走动。”

容氏自然连声应着,又说让大夫开药给翔云郡主补补。

大夫却道:“这个倒是不必补,不但不必补,反而要饮食清淡,要少吃多餐。”

容氏听着一怔,之后又详细地问了大夫,让旁边的孙嬷嬷统统记下来,嘱咐翔云郡主务必照办。

婆媳两个人在翔云郡主这里折腾了半晌,这才说要回去,路上,容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阿嘉,我原本还想着,你那鸡汤味道不错,想着送过来给她尝尝,说不得我孙子爱喝,如今看来,也不必了。”

大夫都说了饮食清淡,那就只能清淡了。

顾嘉噗嗤一笑:“母亲,等大嫂生了,自然不缺鸡汤喝,至于咱家的小少爷,那更是金汤银水的,不必着急在这一时。”

容氏想想也是,之后自己也笑了。

她看了眼顾嘉,笑道:“对了,阿嘉,你每日忙着府里的事,太过操劳,闲来也多陪陪逸腾,你们成亲也有些时候了,该想想这子嗣的事了。”

顾嘉听着,心里咯噔一声,不过面上却是笑着,颔首道:“母亲,我知道的。”

回去后,她想着,定是那喜鹊的娘赵嬷嬷在容氏面前提了什么的,容氏便催着她也早点怀上。

其实当婆婆的这么想也没什么,只是这么一催,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多想着嫁过来没一两个月就怀上,彻底解了上辈子的后顾之忧,从此后腻在齐二怀里,两个人好好地过这一辈子。

可如今五个月了没动静,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想着翔云郡主怀上了孩子的种种不便,她反倒羡慕起来,多好啊,她想有都不能有呢。

正胡乱想着,只见窗户外面,齐二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蓑衣,迎着那细蒙蒙的小雨进来,雨虽并不大,但是却已经把蓑衣浸润了,那蓑衣便再雨中闪着湿润的亮黄色。

顾嘉心里有些疲乏,也没起来,就用手拄着下巴,靠在窗棂上看他。

齐二进了屋,由丫鬟伺候着脱下了蓑衣,又进屋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袍子,之后才过来。

“怎么在这里坐着,看什么呢?”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院子里没什么稀罕的,朦胧细雨芭蕉叶,又有石榴树的绿叶在风中雨中招展,除此就是红瓦青砖墙了。

“也没看什么。”

顾嘉笑道:“你这院子里实在是乏味,没什么好看的,我正想着,如今天气也暖和了,得拾掇拾掇,看看院子里种点什么来,那样绿意盎然的瞧着才舒坦。”

“一切依你就是。”

这时候热茶上来了,齐二陪着她一起坐下来:“早说过,院子里你随心打理就是,只是也难为你,自进了家门,家事繁忙,又经历了那么多,倒是没功夫也没那闲心。”

“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先看看各处种什么,再画一幅图来,让底下人照着去做就是。”

齐二这时候盏了一杯茶,递给顾嘉:“先喝点茶暖暖身子。”

顾嘉抿唇笑了,想着他倒是体贴心细的,当下捧着茶来抿着喝。

“今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给为夫说说。”

“也没什么啊——”顾嘉掰着手指头,把自己今日先去容氏那里送鸡汤,又恰碰上翔云郡主那里身子不舒坦的事都说了。

齐二听完,凝着顾嘉:“嘉嘉这是有心事?”

猛地被他这么问,顾嘉一怔,犹豫了下,没说话。

齐二上前,抱住她在怀:“到底在想什么?要不然怎么好好地坐在窗子前发呆,平时没见你这样过。”

他刚才进来,却见她托着下巴在窗子前,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弥漫着雾气,遥远朦胧,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

那一刻,他心疼,也有些忐忑,总怕捕捉不到她的心事。

顾嘉耷拉下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多想了。”

齐二挑眉:“什么?嘉嘉告诉我,你我夫妻,遇到事总该一起想办法。”

顾嘉轻叹了口气:“其实……就是……”

她微微撅嘴,这可怎么说呢,最后手指头在齐二胸膛上画圈,一连画了好几个大圈,才犹豫着说出来了:“我都进门五个月了,到现在还没身子,我怕婆母那里不高兴,我也怕我万一不能孕育子嗣怎么办?”

她这一说,齐二微怔了下。

他以为她是管家遇到了什么事,也以为是博野侯府或者她养母那里遇到什么事,再不济也是府里谁给了她气受。

谁曾想,竟然是因为这个。

齐二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笨死了,才几个月,你至于因为这个犯愁?”

顾嘉委屈,在他怀里哼哼:“是母亲那里今日问起来,我还听到喜鹊她娘和母亲提这事儿,一看我过去,就赶紧停下话茬了,可不是背着我说的么!”

齐二沉吟道:“赵嬷嬷说起也是有的,她年纪大了,平日里和太太说话,自然是会提到子嗣血脉的,这可倒是正常,你也不必多想了去,母亲那里,又不是要逼着你非马上生出来一个,这个怎么就急。若是有人再问,你告诉我,我只说我如今忙于公务,并无空闲就是了,到时候推给我,我来应付。”

任何一个女子,听得夫君这么说,那自然是觉得体贴暖心,顾嘉也不例外,可是感动之余,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你说我若是一直不能有子嗣,那怎么办——”

齐二截断她的话茬:“嘉嘉,这个问题你之前曾经问过我的,我昔日怎么说的,今日依然怎么想的,并且此生此世,我会一直这么认为。嘉嘉是我妻,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一点的,子嗣那是子嗣,有自然好,便是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

这话说得坚定而不容置疑。

顾嘉抿唇,这才舒了口气。

齐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傻嘉嘉,你往日聪明得很,怎么会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结呢?便是退一万步,没有子嗣,家里能容你,那就容,若是谁给你受委屈,我自请离开燕京城,前去别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能给你半点气受?”

顾嘉低声道:“原来这些事你都想过了啊?”

齐二:“是,之前你问我,我也想过的。”

顾嘉默了片刻,最后轻轻地亲了一口齐二的下巴。

这男人真好,对自己是真得好,什么都为自己想到了。

齐二:“乖乖的,不要想多,过些日子阿胭该嫁出去了,你也抽空多陪陪她。”

顾嘉:“嗯嗯,我知道的。”

齐二低首,忍不住用下巴碰了碰她的鼻子。

她嗯嗯的时候,声音软糯,真是惹人怜。

*************************

顾嘉不曾想到的是,过了数日,齐二回来,突然送了她一套全新的头面,那是一套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双鸾点翠步摇,只看那层层叠叠细薄的金累丝就知道做工之繁琐精良用心,至于那中间的红宝石,更是颜色纯正浓丽,红艳似血,仔细观之里面仿佛闪着红色光泽,而且也很大一粒,一看就少见的。

红穗儿看了,惊喜不已:“少奶奶,少爷对你真好,快戴上吧,让七巧儿给你梳一个新发式,也好让大家伙看看!”

顾嘉低哼:“怪不得前几日特特地找我支了银子,说是什么有正经事要办,我还当是什么正经事,却竟然是买这个!”

她这一说,大家伙都不由笑起来,有的丫鬟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怜那年纪轻轻状元郎啊,也是入了政事堂前途无量,不曾想为自家娘子买一套新头面,竟然还要提前找娘子支取银子。

不过这怪谁呢,还不是人家把银子家底全都交给你,你帮人家管着?

顾嘉想想,自己也憋不住笑起来。

这时候齐胭溜过来了,看大家笑得高兴,问起来,顾嘉指给齐胭看,齐胭大呼小叫:“好看,好看,前几日我一个画本之中就提到了这种鸡血红宝石,好像是南方蛮夷之地产的,很罕见的。”

顾嘉纳闷:“原来你这画本这么好,还给你讲这个?”

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齐胭脸红:“是里面郎君送给娘子的……”

顾嘉噗地忍不住笑了:“没事,等你过两个月嫁了,让你洛九郎给你买,那洛九郎可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区区红宝石算得什么?”

齐胭低哼,撇嘴不吭声了。

上次她想见那洛九,看看长什么鬼样,结果连面都没见着,真是无趣。

顾嘉看齐胭那小样子,捏了捏她的脸颊:“等着吧,进了洞房就知道了,是黑是白,是人是鬼,自知分晓。”

她见过洛九的,知道洛九一表人才,气度非凡,见多识广的俗家修道弟子,那不是寻常人。

齐胭不信:“哼!你也逗我!”

话虽这么说,却竟然有些脸上绯红。

眼神飞,心思也飞。

都说好看,到底怎么个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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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恰是本家一位三奶奶的寿辰,那老人家已经九十八了,是五世同堂了。这在本朝来说自然是少见的,孟国公府自然引以为荣,虽说只是寻常本家,早就偏得不知道什么旁支别系了,但是容氏依然吩咐着要好好办,特特地准备了各样齐全寿礼,又让几个儿媳妇女儿的都过去给老人家祝寿。

“咱们也跟着沾沾这福气。”

容氏是这么说的。

这种好事大家自然都愿意去的,便是翔云郡主这即将临盆的,也要挺着大肚子过去让孟国公府的未来金孙跟着沾老人家福气去。

幸好也不算远,不过是隔一条街的路罢了。

顾嘉唯恐翔云郡主有什么闪失,自然是特特地命令马车里一定要准备好,铺得软和,还让人选了最好的车把式,最稳当的车。

翔云郡主上了车后,目光便落在顾嘉头上了。

顾嘉知道她在看自己那点翠步摇:“我是醒着这个戴一粒红宝石,看着喜庆,今日是老人家的喜日子。”

翔云郡主颔首:“是,是挺好看的,这种红宝石,往年我也见过,我们北峻王府里也曾经有过一粒,是老王妃戴着的。”

默了片刻,她又问:“这也是你的嫁妆?”

顾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齐胭已经笑道:“这个可不是嫁妆,这是我二哥哥送给她的,我二哥哥啊,如今真是一门心思就知道疼媳妇,以前我可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心思,只当是个钻到书里头的书呆子!”

翔云郡主抿唇,笑了笑:“阿嘉真是有福气,二弟对阿嘉真好。”

顾嘉忙道:“大嫂才是好福气,这眼看就要生了,我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翔云郡主眼神扫过顾嘉的肚子,笑了笑:“早晚都会有的。”

口中这么说着,她却是忍不住看向窗外。

齐大自然也是不错的,没花花肠子,在她怀着身子的时候也不会想着纳妾通房的,可是……终究没有齐二对顾嘉那般好吧。

纵然是她怀着身子,也不过尔尔。

她有时候提了,他也就做做,她没提的,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同样是一家的兄弟,却竟如此不同。

☆、第 167 章

第167章齐胭的亲事

晚上顾嘉回来, 当七巧儿帮着卸下那红宝石点翠步摇的时候,顾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是想起来翔云郡主来。

“七巧儿,今日你瞧着大少奶奶那意思, 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管她呢!”

七巧儿不屑地道:“我瞧着也是, 不高兴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如今二少奶奶还不够让着她,她倒是好,还得寸进尺了?看到别人头上戴着的,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见一句夸, 反而问东问西的。”

“想必心里不舒坦也是有的吧。”

顾嘉淡淡地道:“她如今身上不太舒坦,我看今日去祝寿, 连口茶都没喝。身上不舒坦, 心里就爱多想吧。”

顾嘉倒是没太在意,犯不着和孕妇一般见识。

而且若细论起来,她上辈子就是这样, 身上不大好,一直病恹恹的,看到什么都心里不顺, 各种容易多想。

七巧儿低声呸了下:“二少奶奶,我看哪,这大少奶奶的心思可真多……”

顾嘉淡声道:“不许乱说。”

七巧儿无奈, 只好不说,不过私底下和红穗儿在那里咬舌根子,却是说起来:“咱家少奶奶那脸盘那肌肤,跟熟透的桃子一样,配上也好看,再看大房里的奶奶,我瞧着那脸色惨白惨白的,戴什么都不好看。”

红穗儿低声道:“你是没瞧见,那边老寿星见了咱少奶奶就高兴,说喜庆,看了大少奶奶,都没说几句,就敷衍下罢了。”

不过也就是两个大丫头私底下说说罢了,面上自然怎么着的还得怎么着。

顾嘉卸了妆容,兀自在那里看书,心里却也在琢磨着白日的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翔云郡主的心思。

只是于她来说,翔云郡主属于还要“再看看”的那种。

翔云郡主本性是良善的,也是高傲的,不像是那种做出上辈子坏心事的人。既然不是,她也盼着尽可能地和翔云郡主处理好这妯娌关系,一家子和睦。

只是……还是要看翔云郡主自己。

人走到哪一步,却看自己,若是生完了,熬过去,心态放平和了,她们妯娌依然是好妯娌。

若熬不过去,只能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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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转眼就过去,就到了酷热的六月,翔云郡主肚子里的金孙总算是呱呱落地了。翔云郡主是整整痛了两天三夜的,到最后煎熬得都没快没声了,总算生下来个大胖小子。

孩子很好,胖乎乎的,抱在手里沉甸甸,国公爷和容氏喜得跟什么似的,就连久不出佛堂的老太君都特地过来,抱着这孩子不撒手。

府中添丁,上下皆喜,而下个月就是齐胭出嫁的日子,顾嘉陪着容氏忙得不可开交,需要准备的太多,虽说早就提前筹划过了,可是临到头,还是要许多操心,各处管事都来回禀,有时候顾嘉这边吃着饭都有外面管事来回事。

顾嘉现在也慢慢地练出来了,外面的管事,里面的嬷嬷们,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再没什么事能瞒过她的,而她也着实培养了几个自己的心腹。

想着以后就是不管家了,凭着自己如今打下的根基,也不至于说遇到事没个帮手。

总算到了这一日,洛家人吹吹打打地从济宁过来了,这几日齐家男子全都提前休了假的,也不用去上朝,只顾着迎接洛家的客人,在外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别院安置下来,再在择定的吉日过来国公府迎亲。

一大早,齐二就不见人影出去别院了,顾嘉吃过早膳,也过去齐胭那里,帮着最后一次检查嫁妆单子,看那细碎零星东西里可缺了什么,大到穿戴,小到路上在轿子里涂抹的胭脂,都得提前考虑周全。毕竟齐胭这个新娘子一路劳顿,过去济宁要约莫七八日,这万一有个哪里不便,好好的新娘子岂不是遭罪了?

齐胭搂着顾嘉不放开:“阿嘉,我就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顾嘉让她放开:“我得去检查检查你那喜枕,可别弄错了,这个错不得。”

齐胭扒着顾嘉抹眼泪:“我这一走怕是回不来了,你定记得想我,还有我家里留着的那些画本,帮我照料好,下雨阴天记得过去看看别受潮,太阳好了拿出来得晒晒,过年过节的记得拿着一碗肉去祭奠下书神保佑我那些画本……”

顾嘉听着这絮叨,顿时脑壳疼。

这是伺候画本,还是伺候祖宗呢?

齐胭:“阿嘉……”

齐胭眼泪巴巴,拖着哭腔,仿佛要上刑场一般。

顾嘉一狠心:“来人,把姑娘给带过去,擦眼泪洗脸上妆!”

齐胭:“阿嘉阿嘉!”

顾嘉挥挥手:“快。”

一群嬷嬷丫鬟扑上来,直接把齐胭逮住,大刑伺候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信:“洛家过来搬嫁妆的已经陆续到了,看看是在外面先候着还是进来?”

这嫁妆可不是一车两车,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出嫁,那自然得是十里红妆了。

这么多嫁妆自然不可能一天搬完的,所以明日迎娶,今日就得提前先搬着,往外拾掇装车,到时候再一口气从街面上过,那才叫气派好看。

顾嘉听着,忙道:“先让丫鬟们都回避下。”

底下人赶紧应着出去,一时这边安置妥当了,外面洛家的人进来。

进来的人是有齐三陪着的,逐次往外搬,搬着间,自然有些是齐三不懂的,比如这些箱笼和那些箱笼能不能叠一块,顾嘉便让个嬷嬷陪着一起去。

她自己看看这边一时半会搬不完的,想起今日容氏那边还让她过去,便说先去一趟。

谁知道一出去,恰见齐三陪着个少年过来。

那少年一眼看到她,便是怔了,不由细看。

顾嘉也是一愣,想了想,记起来这是洛九的弟弟洛十三。

齐三赶紧介绍了,那边洛十三眸中泛起黯淡之色,上前拜见,口中称嫂嫂。

顾嘉随意客气了几句,想起自己还有事,便匆忙去了。

洛十三陪着齐三去理嫁妆时,却是不由得回首看向离去的顾嘉,看她背影。

几个月不见,那身影倒是越发曼妙,倒是嫁人后女人的风韵,行走间别致动人。

*************************

忙了一两日,总算是把齐胭给送嫁了,齐胭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容氏自己在屋里兀自哭了一场,顾嘉从旁陪着,也有些伤感。

她和齐胭认识也有几年了,这几年跟亲姐妹一般,如今齐胭远嫁,怕是以后再轻易不能相见,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只是这婚事早就做下,且那洛九是个不错的男子,想必能够疼宠齐胭,只盼着齐胭以后幸福一生,无忧无虑的。

当下少不得劝了容氏几句,容氏擦擦眼泪,哭着叹息一番:“养了这么大,虽说平时总骂她,可,可我心里最疼她,如今倒好,嫁出去了,竟成了别家的女儿。”

顾嘉从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握着容氏的手安慰。

容氏后来哭得伤心了,把顾嘉搂在怀里:“得亏我还有你这么个儿媳妇,比我那没良心的女儿强似百倍,也是个安慰。”

这夜顾嘉陪着容氏说了许多话,说起齐胭小时候,也说起齐二小时候,还有齐胭跟着兄弟几个调皮的事。

这都是顾嘉以前不知道的,譬如齐二小时候还用尿去浇花什么的,说着说着,婆媳两个便笑起来。

顾嘉回去的时候,天色早暗下来了,齐二竟然也回来了。

齐二放下书,上前:“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顾嘉叹道:“我看母亲伤心,便陪着说了一会话。”

一时又问齐二:“你怎么这就回来了,我记得说是让你去送嫁的?”

齐二颔首:“是,本是我,只是临时那边又传来说法,说是算过了,年纪上有忌讳,要八字中带庚的,我并没有,看了看就让大哥和齐四一起去的。”

顾嘉听着,笑叹:“这样也好,省的你折腾这一遭。”

来回怎么也要半个多月,想着自家男人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必是舍不得。

原以为要凄清那么久,谁曾想,竟然不用去了。

齐二看她那笑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唯恐我去了让你独守空房?舍不得我走?”

顾嘉娇哼一声:“就是舍不得怎么了!”

齐二忍不住过来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日累坏了吧?早点洗漱歇息。”

顾嘉飞眼看他,那一眼妩媚羞涩:“你就知道歇息……”

虽然她自己也想早点歇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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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底下人准备好了水,齐二抱着自家娘子沐浴过了。

大热天的,洗一个澡,身上清爽多了,两个人躺在凉榻上,折腾了一番,又一身汗,不得已,继续洗。

这次洗过,就安分多了,顾嘉偎依着齐二,在那里说闲话。

这次齐胭的嫁妆如何,洛家那边迎亲的是谁,说起洛家在济宁一带的势力,说起齐胭嫁过去的日子。

“我是盼着以后阿胭有机会多回来的,要不然只怕几年都不能见一面。”

几年不能见,一辈子才能见几次?曾经那么亲密的好姐妹,如今天各一方,总是心里不舒坦。

齐二安慰顾嘉道:“放心就是了,我前几日还和洛九聊过,听他意思,洛家这几年也是想派一些子弟过来燕京城求学以谋仕途的,若是有机会,洛九也会来,这么一来,阿胭应该是有机会多回来的。”

顾嘉听得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一时说话间又提起了迎亲的事,顾嘉却是想起来那洛十三来。

“那个和齐四过来一起搬嫁妆的,好像就是洛十三吧?我瞧着他那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不太舒坦。”

“你见过洛十三?”

齐二突然认真起来。

顾嘉不明白他那语气怎么有点不对劲,点头说:“是啊,见过,还打了招呼呢。”

齐二默了片刻,抱紧了顾嘉:“以后少和他来往。”

那少年,看着就心术不正,当初盯着他的嘉嘉的那眼神,简直是——

齐二冷笑一声,用手轻轻捏了一把顾嘉的腰肉:“以后出去,衣服要穿得宽松,穿得肥大,给外人看到了,怕不是要多想了去。”

如今入了夏,难免衣衫单薄,若是稍微贴身一些的衣裙,就衬出她曼妙的小腰,细得像杨柳枝,走起路来风姿摇曳,偏生下面的双股却是挺挺翘翘,像两个桃子一般鼓鼓的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

那简直是活生生来折磨男人的。

齐二觉得,这个留给自己看就行了,不能让外人看。

可是顾嘉委屈啊,顾嘉哼哼了声,不高兴地说:“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穿衣裳不庄重?可我穿的,阿胭在穿,其它姑娘媳妇的也都这么穿,又不是单单我穿衣服出挑,怎么我就不能穿?”

齐二无奈,别人有她这么妩媚动人吗,有她这么让人一看就想如何吗?

他赶紧搂住这撒娇的娘子哄:“这不是我家嘉嘉身子长得最好,别人比不过么,这么好,自然不能让人看到——”

顾嘉忍不住呸他一声:“呸,胡说什么,也就你自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她是长得好,可未必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他啊,就他,小心眼的,穿个衣裳而已,连容氏那里都觉得她穿着挺好看的,他却觉得不行,觉得她穿那样是胡乱勾搭男人不庄重。

怕不是淫人淫心吧!

齐二看自家嘉嘉不高兴,自然是只能搂着哄着,说尽了好话,简直是赔尽了小心,跪在榻上作揖求饶的,倒是把顾嘉笑得不轻,这才算罢了。

本来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过了数日,便听说那洛十三干脆留在燕京城进学读书,不回去济宁了。

容氏一听,那敢情好,都是亲戚,自然不能让住在外面,便让洛十三和齐三齐四他们住一处,这样平时读书也有个照应。

洛十三赶紧应下了,一时之间,家里倒仿佛多了个兄弟似的,齐三齐四并洛十三都是出同行,住同宿。

齐三齐四觉得新鲜,也喜欢洛十三,然而齐二却气得够呛,一连几天都阴着脸。

顾嘉觉得好笑又无奈,她倒是没以为洛十三能怎么样,只以为齐二多想了。不过想着自家夫君既然不喜欢,那就远着点吧,左右她和洛十三也不是轻易能碰到的。

这几日她也是忙,翔云郡主生了孟国公府的嫡长孙,如今已经要满月了,满月酒得办。

这是孟国公府的头一个孙辈,容氏自然重视,说是一定要办得风光如意。

顾嘉当然是卯足了劲的,她这是第一次办这种大场面的喜宴,其中不知道多少要操心,前前后后的布置,都得她自己来处置,这对她来说显然是一个考验。

这一日,顾嘉想起到时候北峻王府的娘家人过来,到时候是要给人家送回礼的,回礼清单中有一样必须是有的,那就是红鸡蛋,这红鸡蛋是个喜庆物,得按照人头来。

顾嘉便想着过来问问翔云郡主,摸清楚北峻王府那里各房的人数,这样子也好心里有个数,照着那个数再添置一些去准备,不至于到时候短缺了什么落个难看。

谁知道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屋里小娃儿在哇哇哇地啼哭,她忙进去,笑道:“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小娃儿声音嫩生生的,小嗓子嚎叫得响亮,听着就惹人怜爱。

翔云郡主和孙嬷嬷正在那里抱着孩子不知道摆弄什么,突而间见顾嘉进来了,忙不迭地取了凉被给孩子盖上了。

顾嘉只见到孩子两只小腿儿踢腾着,之后眼前一晃,就被包严实了。

翔云郡主和孙嬷嬷抬起头来看顾嘉。

顾嘉有点懵。

大家彼此看着,最后顾嘉笑了:“嫂嫂,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翔云郡主忙笑道:“没事,就是刚刚尿了,我说让孙嬷嬷给换个尿布,谁知道这孩子一个劲地踢腾。”

说着间,就吩咐奶妈进来:“把小少爷抱下去,先喂喂奶,再看看哄着睡着。”

顾嘉凑过去看了看那孩子,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委屈巴巴的,凉被底下的小腿儿一踢一踢的,实在是看着可人。

她笑道:“这孩子真好看。”

一时孩子抱出去了,抱出去的时候还哇哇地啼哭了两声,不过翔云郡主也没管。

顾嘉陪着翔云郡主坐下,说起这办满月酒的事来:“到时候北峻王府那里来什么人,我自会和她们提前问清楚,这样也好安排布置,不过到时候的回礼,红鸡蛋,却是阖府上下都得分的,所以还得问问嫂嫂,看看那边各房都有些什么人,咱们总得往多了去准备,不能少了。”

翔云郡主点头,想了想,这才道:“我父王除了我母妃外,另有两位良娣,三位孺子,这几位都各有子嗣——”

说着间,她把各房都有哪些儿女全都说了说。

顾嘉听着都有些意外,上辈子她可没关心过这位大嫂娘家都有什么人,只知道人多,如今一看,果然是不少,光儿女二十多个,赶上宫里头的皇上了。

翔云郡主说到这里,却突然道:“这招待的时候,别人也就罢了,只是万万不可忽视了那位霍良娣,我父王素来宠她,她又为我父王生了四儿两女,是往日最受宠的。”

顾嘉见她提起,多少对那位霍良娣是有些印象的,她想了想,问道:“听说北峻王府有一位郡主有国色天香之貌,可是出自这位霍良娣?”

翔云郡主唇微微抿起,瞥了顾嘉一眼:“原来阿嘉也听说过她?”

顾嘉:“道听途说而已,做不得准。”

翔云郡主勾唇,轻笑了下:“是,她生得模样好,怕是能和阿嘉相提并论。”

顾嘉听着这话不太对劲,忙道:“我怎么敢和王府的郡主比呢!”

匆忙离开后,顾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进去的时候,总感觉翔云郡主隐瞒了她什么,倒像是见不得人?

还有翔云郡主提起她那位郡主妹妹的那语气那表情,怕不是在家里姐妹两个早掐了一百回合吧,这必是有大仇的!

不过顾嘉忙着,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叫来嬷嬷,开始商议这满月酒的事了。

一直忙到了晚上,回去后,和齐二说着话,她才想起来,便随口问道:“大嫂在娘家时候有个妹妹,相貌极好,你可听说过?”

齐二平时都被顾嘉训得听话听音了,此时听到这个,只以为又来了什么教训,忙道:“相貌极好?除了嘉嘉,我并不认识其它相貌极好的女子,想必是嘉嘉听错了?”

顾嘉又好气又好笑,呸了一声:“少来,我问你正事呢!那是大嫂的妹子!”

齐二这才想了想,道:“你说的是出云郡主吧?”

顾嘉:“对对对,就是这个。”

齐二:“这位郡主我见过的,确实相貌好,虽然比起嘉嘉还差一些。”

顾嘉:“嗯哼?她和大嫂关系不好?”

齐二:“关系到人家姐妹之间的事,我一个外男哪里知道,不过有一桩我却知道,当初北峻王府和大哥议亲,其实最初大哥相看的是这位出云郡主,大哥也是点头了的,谁知道后来,父亲和北峻王商议着,最后还是改为了大嫂,或许是想着大嫂是嫡出女,而那出云郡主终究是庶出,不好担当国公府嫡长媳之责。”

顾嘉惊讶:“还有这一出?”

想想那齐大,也是正儿八经老实本分和齐二不相上下的端庄男子,这男子最初相看个国色天香的出云郡主,自己也看中了,结果回头娶了翔云郡主。

齐二颔首:“不过这些不必再提,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初定下来大嫂,大哥也没说什么,想必于他,也是听从父亲安排的,并无异议。”

顾嘉却依然沉浸在惊讶之中:“这……”

这若是那位出云郡主能再许个好婚事,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岂不是恨死翔云郡主了?

可满燕京城里,往哪儿去找那国公府嫡长子来嫁啊!

☆、第 168 章

第168章大嫂的秘密

孟国公府这两年真是烈火烹油一般,正是兴旺时候, 家中几个儿子是个个有出息, 齐大自不必说, 以后是承袭孟国公爵位的,而齐二则是年纪轻轻状元郎,又入了政事堂,谁都知道他将来前途了不得。

如今孟国公府里得这么个嫡长孙,自然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这小孙子的满月酒,燕京城里差不多的有些面子的都来了。

顾嘉因觉得翔云郡主动作古怪,便特特地注意了下那出云郡主, 却见那出云郡主果然美貌。

眉眼深刻,肌肤雪白, 看样子并不像是燕京城人士,倒是有些塞外女子的样貌。

下意识地想问问齐胭的,猛然间意识到齐胭已经嫁人了, 不免心中暗暗叹息,想着少了齐胭, 竟是比少了夫婿还要难受呢。

好在王玉梅来了,正好抽空和她说说话,先问起她和她家夫君的事来。

王玉梅羞羞答答的, 脸上泛红:“他如今怕是有些食髓知味……竟是一日不能无的……”

顾嘉挑眉,笑:“那敢情好,你们不分房睡,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夫妻之间,哪能长久分房。”

王玉梅摇头,咬唇:“也不是,是他每夜里偷偷摸到我这房里来,等完事了,他再溜回去。”

顾嘉:“………………”

这让她说什么好的,正儿八经的夫妻,本该光明正大行敦伦之礼,闹到如今,竟然是跟做贼偷情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奸养汉的呢!

王玉梅倒是满足:“其实这样也没什么,我只盼着早些怀上身子,那就好了。”

这可真是提起了顾嘉的伤心事:“我也是,都嫁了这么些时候,也没个动静。”

王玉梅瞅瞅没外人:“你这里,你大嫂的孩子都办满月酒了,我看国公太太高兴着呢,满脸光彩,虽说她们未必催了你,但你也得尽快,我们女人家,嫁人了,生孩子是一个关卡,好好地生了,从此正儿八经地当少奶奶,若是不能生,或者生的时候踏进鬼门关,这日子总归不好过。”

这话说得顾嘉心里有些沉重了:“是。”

上辈子,她就是没踏过生孩子这个关卡,就这么没了。

这辈子,她怎么也得熬过去,踏过去。

王玉梅看顾嘉那神色,知道她的忧虑,便道:“其实,我最近回娘家,我娘教了我一个法子,说是用这个法子就能更快怀上。你回头写了给你,你拿去看看。”

顾嘉一听,眼前一亮:“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王玉梅吞吞吐吐:“这个不好说,我写下来……”

顾嘉:“很麻烦?”

王玉梅:“也不是了,我写下来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

这时候恰好一位后堂的嬷嬷过来,说是北峻王府那里要过去翔云郡主处。

顾嘉自然得陪着,少不得过去,临走前匆忙叮嘱王玉梅:“可记得写给我。”

当下过去招待着北峻王府那一大家子过去翔云郡主处,顾嘉特意看了看那位受宠的霍滕妃,知道出云郡主的眉眼深刻怕是遗传自她,估计这就不是中原人士吧。

到了翔云郡主处,恰好见齐大从院子里出来,彼此碰见了,齐大自然是郑重地拜见了北峻王妃。

北峻王妃叮嘱了齐大几句,之后便放齐大走了。

顾嘉突想起什么,便看过去,却见出云郡主面上看着仿佛不曾在意,但那眼神则是一直盯着齐大大。

一直到齐大走了,她还侧过脸去,假装去看风景,其实是看齐大的背影。

等齐大转过回廊彻底不见了,她才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顾嘉看着这一幕,暗暗惊奇,不免多想了。

一时又觉得好笑,想着齐大和齐二这兄弟两个啊,真有意思,真是情同手足,要招惹都是姐妹两个一起招惹,人家翔云出云两姐妹,为了这齐大,怕不是在窝里掐得个死去活来!

也怪不得开始的时候翔云郡主对自己竟然也是处处提防的,她之前当姑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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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日,顾嘉累得浑身瘫软走路都没劲了,不过总算是把这满月酒顺利办好了,其间皇上皇后那里还派人来赏了东西,算是把个满月酒给办到了极致,风光荣耀,既有面子也有里子。

等到差不多所有女客都被送走了,容氏和顾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对方是累极了的。

这一日,两个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女客,喜了多少次,说了多少话,现在连笑都是僵的了。

婆媳两个看着对方僵硬的面孔,最后容氏道勉强道:“家里的事先让底下人管着,你回去沐浴,先歇息两天吧。”

顾嘉无力地点头:“嗯,娘,你也歇息两天。”

于是婆媳两个各自由丫鬟扶着回房,离别前连告别福一福的都省了。

整了一天的虚礼,实在没那精神了。

顾嘉回去后,红穗儿已经给准备好了沐浴用水,温热的浴桶里面放了娇红色花瓣,屋子里弥漫着甜蜜的馨香。

顾嘉坐在浴桶中,任凭丫鬟们伺候着帮自己清洗身子,自己是连动都不想动的。

她只想就此瘫倒在那里,话都懒得说一句。

这时候,却突然感觉丫鬟们的动作停下来了,之后,无声地退下去了。

睁开眼,齐二正穿着中衣站她面前,神情温柔,眸中带着心疼。

“嘉嘉,我来伺候你吧。”

齐二叹道:“今日累坏了你。”

“你别折腾我了,我今日实在是累坏了。”

顾嘉仰靠在浴桶边缘,任凭那湿润的长发自玉白的颈子倾泻而下,她微张开唇,两眸迷蒙地看着他,叹道:“你有那功夫,还是操心下子嗣的事。”

“子嗣?”

齐二扬眉:“我哪一日不操心?”

这事齐二也是无奈的。

他日日操心劳力,只盼着她早些怀上,谁知道她就是不曾怀上,每个月大夫也会来过脉,都没说什么,只说好好将养身子早晚会有的。

这还能怎么急,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急得来的,怕是越急越没有。

说着间,他上前,和她一起进去浴桶中。

因他进去,这浴桶的水自然哗啦啦地往外溢出。

顾嘉撩起水来,用指尖泼了他下,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上被泼湿了,显出几分狼狈来。

她抿唇笑了:“今日玉梅给我写了一个方子,说是可以轻易得子嗣的,等下看看。”

齐二蹲下来,在水中抱住她。

“乖乖嘉嘉,闭上眼睛。”

他哑声在她耳边道。

“嗯,闭上了,怎么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

齐二问。

“你头发都湿了。”

他的湿发黏在她胳膊上了。

“不是这个。”

齐二微调整了下姿势。

顾嘉一下子感觉到了,还能是什么。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顾嘉感觉到了阴阳接时那仿佛万物起源时的变化。

她仰起脸来,闭上眼睛,微张开唇,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满足。

齐二让她跪在那里,从后面抱住她:“嘉嘉,喜欢吗?”

顾嘉两手攥住浴桶边缘,咬着唇不吭声。

这是第一次的。

她其实是拘谨的,齐二也并不总是勇于尝试的,所以这样是第一次。

齐二闷哼了声,又问:“喜欢吗?”

他非要问,逼得她头往下,一下一下地几乎磕碰到那浴桶边上,没奈何,她只好哑声道:“喜欢。”

齐二半蹲在水中,两手紧攥着顾嘉的肩膀。

浴桶里的水一波一波地往外溢,水声哗啦,动作很大。

顾嘉的下巴浸在水里,拼命地仰起脸来,有水珠从她上方啪啪啪地滴下,从额头往下,流淌过她的鼻子,最后落入她的唇中。

咸咸的。

竟不是水,而是他的汗。

他就在她上方,蹲下来,身子往前倾。

他尽力了,力气很大。

这让顾嘉想起旧年时候的端午节龙舟赛,那个时候他是龙舟赛手,他划船的样子很生猛,船桨沉入水中,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他一下下的比所有的儿郎都勇猛。

最后他所在的红队胜了。

顾嘉这一次在最后达到终点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往前,几乎趴在那里。

她死死地攥着浴桶的木边,大口地呼气。

总觉得一个不慎,她就会掉在水里溺了的。

齐二捞起浑身湿润的女人,怜惜地搂着她,低声道:“嘉嘉,喜欢就好。我喜欢这样,喜欢你在我怀里享受我带给你的一切。”

顾嘉不明白,经历过刚刚那一番的眸子有些迷惘湿润地望着他。

齐二抬手,将她额上湿发撩开,低声道:“子嗣是阳阳天地相接时顺其自然的事,若是我们只一味想着子嗣,而不去享受这天地相接之趣,反倒是逐末舍本了。”

顾嘉微微抿唇,低声嘟哝道:“你是男儿,自然不知女儿的苦楚。”

像今日王玉梅说的,虽说把女人家贬低了,可何尝不是呢,男子求的是功名利禄,女人求的是后宅安详,没个子嗣,怎么定后宅?

在这个世道,生不出个一男半女的,你便是再风光,别人也少不得一声叹息。

齐二却道:“我不管是有什么苦楚,总之我的嘉嘉不会受这种苦楚。我身为国公府次子,自小就知道,爵位不会是我的,那我就要好好读书,至于苦读勤学靠自己才能得来我想要的一切,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前知道,如今也知道。”

顾嘉倒是从未听他说起这个,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齐二又道:“我娶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娶你,不是为了孕育子嗣,而是嘉嘉就是嘉嘉,是我想娶的人,想相伴一生的人。就这样,至于子嗣,有则好,没有也罢,并不重要,我这并不是哄你开心说说,是我真这么认为的,嘉嘉,你可懂?”

顾嘉默了好久后,终于抬起手来,揽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胸膛上。

“今生我得你为婿,不枉我昔日之苦。”

上辈子就嫁了的,却没曾珍惜,如今重活一世,依然是他。

她是用上辈子的种种教训才学来珍惜这个男人,才得到了今日这个男人如此倾心相待吗?

若真如此,上辈子便是再多苦,也是心甘情愿了。

然而齐二却抱着她,低沉而坚定地道:“嘉嘉才不要苦,嘉嘉只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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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提顾嘉和齐二这对小夫妻,且说齐二的哥哥齐大,因这一日是他儿子的满月酒,他自然是心情舒畅风光得意。

在外面处处都是贺喜声敬酒声,觥筹交错间,难免多喝了几杯,待到夜晚里回去后宅的时候,竟是微微有些醉意了。

他最近和翔云郡主是分开睡的,如今恰翔云郡主出月子,按说应该是睡过去。

不过想着翔云郡主那里身子未必养好了,便说过几日再提,当下只过去看看。

过去后,却见翔云郡主红着眼圈在那里,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下忙道:“你可觉得身上好?”

翔云郡主木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怎么好。”

齐大“哦”了声,明白了。

这是还没好。

她既没好,他也不好急巴巴地非要和她同房的,听说这样子对身子不好。

于是他只好道:“那我先去西厢房睡,过几日再来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翔云郡主一看这个,眼里落泪,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齐大一惊,赶紧回去:“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翔云郡主掩面痛哭:“你要走,走了就是,你不必管我!”

齐大便是再呆,心里也明白,她让你走,你就不能真走,真走了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说不得回头惊动母亲那里,怕不是又一场乱子。

当下只好好声好气地问:“你这是又怎么了?”

翔云郡主冷笑:“又怎么了?什么叫又怎么了?我难道日日哭啼不止?我是那种人吗?”

齐大冤啊,齐大不懂,齐大无奈地道:“郡主,你到底要如何?”

翔云郡主气得把褥子扔地上:“我要如何?我且问你,你要如何?”

齐大;“我,我,我能如何?”

她身子还没好,那自然得养着,所以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翔云郡主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之后一下子哭了:“你,你还是休了我吧,你休了我吧!我,我不配当你孟国公府的嫡长媳,我不配,你休了我啊!”

齐大都傻眼了:“你,你何出此言?好好的这是闹什么?”

才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这不挺好的,多少人羡慕呢?别说别人,就他那状元郎弟弟,眼红得恨不得揍他一拳呢。

结果她竟然好好的说让他休妻,这是闹哪一出?

翔云郡主却是不说的,只一个劲地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无可奈何,哭到最后甚至喃喃地道:“我怎么竟这般命苦,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齐大真是吓傻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只好抱着翔云郡主安慰,又让人抱来大胖儿子,好让她看着高兴。

谁知道翔云郡主一见了这儿子,顿时惊叫:“不要,不要!”

齐大这下子没法了。

最后还是孙嬷嬷道:“老奴听说妇人产后容易不快郁结于心,怕不是郡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依老奴之见,少爷先避开些,等我们慢慢地开解郡主,兴许能成?”

齐大想想也是,便吩咐孙嬷嬷好生开解翔云郡主,又让厨房做了补汤给翔云郡主送来,他自己则是过去隔壁去逗他儿子去了。

翔云郡主和齐大这事,便是想瞒都瞒不住的,自然很快传到了容氏耳朵里。

容氏叫来顾嘉,叮嘱道:“你大嫂自打产后,我看着不太对劲,眼里总是含泪,无精打采,跟换了个人似的,你平时也注意着,可别有什么事……”

说着又叹:“大夫也叫了几个,怎么都不见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愁个什么?”

这不是烈火烹油的好日子吗,她每日泪盈盈的为了什么?今日北峻王府的人来,看到她那样,还以为她月子过得不痛快呢。

再这么下去,容氏觉得自己就是月子里不安好心的恶婆婆了。

顾嘉也很是无奈,她想了想,到底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容氏大惊:“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在屋子里哭,她们好像躲着你?”

顾嘉赶紧摇头:“我也不知,兴许是我多心了也不一定,或许是孩子尿了不好让我看到?”

容氏:“多心?多什么心,你是那多心的人吗?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打她怀着身子,你操了多少心,对她不好吗,她若是还拿你当外人防备着,我都要骂她。”

顾嘉无奈了:“还有就是那个出云郡主,我器瞧着那样子,大嫂对她防备得很,莫不是为了她?”

容氏听着这话,深思一番,之后恍然:“说的是,你大嫂那人,其实心思细腻得很,怕不是多想了?可是我们这种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娶了个郡主,再纳个郡主,她再多想,也不至于吧!”

婆媳两个商量了半日,也没个着落,最后容氏只能叫来齐大嘱咐一番,又打算着自己多往翔云郡主那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探出个口风来。

谁知这一日,也是巧了。

顾嘉底下一个嬷嬷过来,神秘兮兮的,说是有事要告诉顾嘉。

顾嘉淡淡地道:“有事说就是。”

那嬷嬷看看左右,却是不说的。

顾嘉没当回事,不过还是让旁边人先退下去了。

那嬷嬷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日瞅着孙嬷嬷鬼鬼祟祟地出府,我还说这是做什么去了,谁知道到了晌午过后,她偷偷地从后门那里带进来一个男人。”

顾嘉心里大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可胡说,掌嘴。”

嬷嬷吓得率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啪啪啪的,之后才慌忙说:“婆子可没敢胡说,都是亲眼所见的,那男人如今还在院子里没出去呢。”

这……

顾嘉不敢信了。

她是见识过顾姗偷汉子给人生下个野孩子的,翔云郡主可能会干这种事?不,绝对不可能,翔云郡主的出身和见识容不得她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这样,又是什么男人让孙嬷嬷偷偷摸摸地请进府里来,还要瞒着别人了?

顾嘉当即叫来一位素日能干的心腹嬷嬷,命她速去查查这件事:“若属实,速来回禀。”

那嬷嬷得了令,忙过去了。

少顷,便匆忙回来:“果然是有个男人的,如今进了郡主的屋,郡主屋外头都守着丫鬟,不让任何人进,这必是有事啊!”

顾嘉心中暗暗吃惊,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总不能真得是私会野汉子,谁家刚出月子就会野汉子啊!

况且还是自己家里。

她想了想去,还是决定让容氏知道。

这件事,她若是只做没看到,万一出了大事,那自己如今管家,得了禀报而不上报,隐瞒下来,必是难辞其咎;可若是自己去办去查,作为一个弟媳来说,也不合适,真要有什么,那就是和大房里结仇了,所以还是得禀报容氏。

虽说她和翔云郡主素日关系尚可,但是那关系还远远没到隐瞒这种事的地步。

当下忙去见了容氏,把自己今日所知详细地禀报了容氏。

容氏惊得脸都白了:“我的老天爷,还有这种事,这,这是做什么?她这是要做什么啊!!”

顾嘉赶紧扶住容氏:“娘,你别急,事情未必是那样,只是最近为了大嫂的事,你也犯愁,我恰好今日知道了,自然不好瞒着你。”

容氏忙道:“我的儿啊,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也得告诉我,不能瞒着,这种事不能瞒着,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这都不能瞒着……”

容氏翻来覆去地叨叨了一番,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走,陪我过去,陪我过去,我得去看看,不能不去看哪!”

☆、第 169 章

第169章捉奸?

容氏在最初的慌乱后, 细一想, 到底是没让顾嘉去,她自己带上了几个老练且心腹的婆子, 过去翔云郡主的房中, 到了那里,自有外面把风的, 早让容氏派来的人直接给捂住嘴了, 那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 在那里瑟瑟发抖,再一看, 裤子都尿了。

容氏用眼神示意,心腹婆子便将那小丫鬟拉下去,容氏自己径自过去翔云郡主房里。

到了房门口, 刚一推门,孙嬷嬷先过来了。

她见了容氏,唬了一跳, 待要问时, 容氏已经上去直接给了孙嬷嬷一巴掌,孙嬷嬷倒在那里, 吓得眼泪往外流, 却拼命扑过来跪在地上拽住容氏的腿,凄厉地喊道:“太太!”

容氏此时看孙嬷嬷这样,越发肯定屋子里有古怪的,哪里能有好脸色, 想想胸口就气得一鼓一鼓的。

这是她孟国公府,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太丢人了!那还是堂堂峻王府出来的,竟然干出这种事。

丢人丢大了。

容氏气得踢开那孙嬷嬷,径自闯进去。

进去时,翔云郡主应该已经得了动静,怀里抱着那小少爷,眼睛里呆呆的,茫然无神。

旁边一个男子原本是立着的,见了容氏过来,慌忙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的。

翔云郡主身子抖了抖,脸上浮现出一种灰败的绝望。

翔云郡主怀里那孩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哇哇哇地啼哭起来,哭得尖锐嘹亮。

若是往常,容氏对这小孙子是有万般疼爱的,可是容不得她这样哭,可是现在想想,想着这孩子未必是个干净的,当下真是万念俱灰,心生悲哀,眼里就险些落下泪来。

她含泪望着翔云郡主:“你,你这是——”

她就不明白了,孟国公府怎么就对你不好?你也是王府里出来的郡主,嫁到我们这种人家,怎么就不好了?竟然让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翔云郡主却抱着那啼哭的孩子噗通跪倒在地:“母亲,母亲,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这孩子你也不要了,我抱着他一起死,我们娘俩一起死,活在这世上也不过是丢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翔云郡主就要往旁边那墙上撞去。

容氏身后那孙嬷嬷见此,慌忙扑过来去拦,翔云郡主那是真要寻死的,怎么能拦得住,这两个人便撕扯在那里。

就在这撕扯中,翔云郡主怀里的孩子越发啼哭得尖锐。

容氏终于受不住了,厉声喊道:“全都给我跪下!”

她虽然性子软脾气好,可到底是当了多年国公夫人的,这么一喊,倒是把场面镇住,翔云郡主不敢要寻死了,只跪在那里抱着孩子和孩子一起哭。

孙嬷嬷更是哆嗦着不敢说话。

反倒是旁边的那个男子,却是跪在那里:“夫人,夫人,我也是为人医者父母心,不曾想,不曾想竟然遇到这种事——夫人,这不关我的事啊!”

容氏心里是伤痛悲哀绝望的,却正在这时,听得什么“为人医者父母心”,觉得有些怪异,不免看了那男人一眼,倒是个端庄的,谁曾想竟然干出这种事来:“来人,把这奸夫给我拿起来!”

奸夫?男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连忙辩解喊道:“夫人误会,夫人误会,我不是奸夫,我和这位郡主绝无半点瓜葛,夫人误会了!!”

误会?

容氏恨得咬牙:“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敢瞒着?再不说,直接让人拉出去喂了野狗,且看看你们有几条命!”

翔云郡主掩面啼哭不止:“我倒是恨不得我是偷奸养汉!”

孙嬷嬷哆嗦着喊道:“夫人,夫人,不是,这孩子是咱孟国公府的骨肉,郡主并无半点对不起孟国公府,这,这,这——”

容氏听着,终于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对。

医者父母心?这男子是大夫?

这事明显不对头啊!

再看翔云郡主那哭唧唧的模样,当下皱眉,厉声斥道:“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

在一片哭哭啼啼的闹腾和逼问中,容氏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真相的容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直直地盯着翔云郡主怀里的孩子,那个她引以为傲的嫡长孙,那个她抱着舍不得放开的孩子。

那是她长子的骨肉,也确实是个大胖小子,可,可却是天生残缺的。

寻常男子生来有一鸟两巢,他却只生了一只。

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接生的婆子只看着是个男丁,并没细看,后来也是孙嬷嬷无意中发现,才告诉了翔云郡主,翔云郡主才知道这孩子竟是个不齐全的。

这些日子,翔云郡主每每抱着孩子以泪洗面,只因自己生下了残缺的孩子,丝毫不得半分喜悦,哭哭啼啼,抑郁难平。

她也曾想过找大夫看看,但是生怕让外人知道,传出去让人当做笑话,更怕容氏和齐大会把这件事当做不详之事,或者因为厌弃了这孩子,只能瞒着,悄悄地让人去外面找大夫进来帮着孩子看看。

翔云郡主说完这些,瘫坐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眼茫茫然地望着前方。

她生来就是皇家的血脉,是郡主。

只是在北峻王府里,当郡主的日子并不好过,处处提防时时小心,身为嫡女却依然要拼命地想办法获得父王的喜欢。

她并不够美貌,也不够聪颖,这些年走来也是步步维艰,处处被那出云郡主压上一头。

能够嫁到孟国公府,能够嫁给齐大,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胜过了出云,也是她这辈子最风光荣耀的时候了。

她是希望能够在孟国公府好好过日子,能够为齐大生儿育女,能够支撑门面将来成为人人敬重的国公夫人的。

可是偏生她生下来这么一胎。

天生的残缺。

这种地方的残缺说起来还不如腿脚上的残缺好听。

容氏现在根本没看翔云郡主,她也不想关心翔云郡主在想什么。

她僵硬地盯着翔云郡主怀里的孩子,哆嗦着手从翔云郡主怀中接过来那哇哇啼哭的孩子,之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揭开了孩子身上裹着的那层薄软的包被。

她看到了。

并没有她存着万分之一希望的可能。

确实像翔云郡主所说,这孩子是生来的残缺。

容氏将孩子身上的包被裹住了,抱着那孩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却是问大夫:“这孩子生成这样,将来可影响子嗣?”

只有一个,也并不是没有,容氏到底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大夫犹豫了下,不敢说话。

容氏厉声道:“说!”

大夫:“怕,怕是艰难……”

他已经检查过了,这恐怕是不行的,虽说还有一个,但那一个摸起来也比寻常孩子的要小。

容氏只觉得天晕地转。

市井之人骂起别人,会说你做尽坏事小心生个孩子没□□,如今她家倒好,生下个孩子竟然是这种天阉!

堂堂国公府,这若传出去,怕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容氏到底是有些见识的,她深吸一口气,沉住了气,先命人封口,给那大夫封口,一大笔钱,远远地命人打发到老远,又给房内外丫鬟封口,该赏的赏,该拿捏的拿捏,把内内外外的嘴都扎严实了。

之后,她扫过地上失魂落魄仿佛死了一般的翔云郡主:“这事,得告诉大郎,看看想办法寻个好大夫,怎么也得给孩子治治。”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然而仿佛死了的翔云郡主这个时候却突然浑身爆发出一股力量来,她扑过来,咕咚咕咚地磕头,绝望地求道:“母亲,母亲,别告诉大郎,别告诉大郎!若说了,他必会嫌我的!”

容氏冷冷地望着她,并不言语。

她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之前只是有点不是太喜欢,也说不上多厌恶,但是现在,她真是受够了。

这么大的事,竟然想着瞒下?瞒多久?能瞒一辈子吗?

不想着早些找个名医来给看看,竟然找那种乡野大夫?这就是堂堂王府里出来的郡主吗?她还想着把一家子都给瞒了骗了吗?

容氏想上去直接给这儿媳妇一巴掌,不过她到底是没做,她只是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吩咐道:“把郡主扶起来,去榻上歇着,让乳母进来先哄哄孩子。”

真是个没见识的女人!

容氏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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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齐大,齐二,顾嘉和国公爷几个很快就知道了。

国公爷和齐大是主事的,必得知道。

顾嘉是发现这事的,自然也瞒不住,顾嘉瞒不住,齐二那里就瞒不住了。

除了这些,其它人等,统统不能透漏一点风声的。

容氏把这件事说出后,便催着国公爷看看找嘴里牢靠又专精这方面的大夫。

国公爷听到这消息,也是备受打击。

府里得了嫡长孙,还是皇家郡主给生下的嫡长孙,这是怎么样的荣耀和风光,谁知道竟然是个天阉。

说出去这是让人戳脊梁骨的。

得瞒着,必须瞒着,不能泄露出去半分消息。

而齐大那里,则是闷头坐着,连声音都没一个。

容氏看着自家大郎,也是心疼:“你想开些吧,左右以后还能再要,这孩子,尽量治,治不好,咱养着就是了。”

齐大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母亲,没事,这孩子身子不好,不好就不好,可以养着。”

容氏叹了口气,点头:“是,好好养着就是了。”

孟国公府,树大根深,养这么个孩子,一辈子锦衣玉食也是可以的。

只是……

容氏眼圈突然就又红了。

这孩子虽是嫡长孙,可是这国公爷的位置,怕是这辈子和他无缘了。

这都是命。

生来残缺了,这命就不一样了。

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别说残缺,是男是女还不一样呢,都是生下来就定了的。

但是她拼命地摇了下头,不去想这些,生来残缺的孩子还指望什么,这辈字锦衣玉食该读书读书,不过是不能成亲生子而已,其它都一样的。

************************

知道这孩子是天生的残缺,怕是一辈子不能留下子嗣,国公爷和齐大自然是悲痛无奈的。

然而顾嘉心里的震撼却并不比他们少。

她大惊之余,还有许多疑惑在心里。

上辈子,她知道的,顾姗当时也生了个孩子,就是这样,天生的残缺,只是瞒着不让人知道,她也是无意中听到彭氏埋怨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任凭如此,彭氏还反复叮嘱一定不能外传。

她并不关心顾姗如何,也就没在意。

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顾姗生下儿子是个天阉,翔云郡主生下来也是?

她一直以为顾姗那孩子,其实是在莫大将军府里被人害了,下了什么药,这才生出残缺的孩子来。

况且,这辈子顾姗没嫁过去莫大将军府中,这不是没事么,生下来孩子好好的。可见她生残缺孩子,还是和莫大将军府里的什么事有关。

可如果翔云郡主是同样的情况,难道翔云郡主也被人害了……但孟国公府里,谁会害翔云郡主?

顾嘉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正疑惑着,突然间,仿佛一道闪电在黑暗中劈过,一个念头竟然跃入了她脑中。

她一直都在找那个上辈子害了自己让自己不能孕育子嗣的人。

她一直觉得翔云郡主身份高贵且早有嫡长子不可能下手害自己。

她一直认为大房那里和自己没有半点争夺瓜葛。

可是……如果翔云郡主生下个天阉的孩子?

顾嘉突然就记起,翔云郡主在生下那一胎后,好像一直着急再要,后来第二胎生下个女儿,她好像很失望,她甚至几次问起自己如何了是否有信了。

她……其实比自己还急吧?

怕万一那孩子的事被人知道了,而自己生下个男孙,极可能这国公爷的位置就落在了二房!

毕竟长房出了这种事,是天大的丑事。

顾嘉想到这种可能,竟觉大热天的浑身冰冷,手脚发麻几乎失去知觉。

会是翔云郡主吗?

会是她防备着自己吗?

千算万算,竟然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只恨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怕是怎么也查不清了。

顾嘉无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又禁不住想,若真是翔云郡主,这辈子她可能还会出手吗?

她是该盼着她出手好印证上辈子的事,还是该盼着她千万别做出这种傻事闹得家宅不宁?

顾嘉傻傻地靠在榻上想着,一时竟没个主张。

她也是打理着荣国公府这一大家子见多识广的少奶奶了,可是此时竟然没了半点主张。

心乱如麻,又觉惊恐莫名。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齐二走进来。

齐二在外面的时候就见红穗儿并几个丫鬟站在门外,一脸担心。

红穗儿看他回来,这才赶紧道:“二少奶奶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失魂落魄的,也不让我们进去,自己在里面呆坐了半个多时辰了,也不要茶水。”

齐二听此,忙进来,结果一进屋便见顾嘉正瘫靠在榻上,看到他进来了,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他一眼。

那双眼眸平时是清凌柔亮的,山涧里的清泉一般动人,看着他的时候或嗔或喜,柔软妩媚,他被她那样看一眼便觉所有的疲惫一散而去,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捧在手心里一辈子不放开的。

可是此时那眼眸中却弥漫着一层雾气,便是抬头看他,却仿佛看着遥远的地方,根本没看到他一般。

他一惊,忙上前:“嘉嘉,你这是怎么了?”

坐下就要抱住她,谁知道一入手,这才发现,顾嘉单薄的后背已经冰凉一片,湿透了夏衣,而她那身子也瑟瑟发抖,仿佛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齐二心疼地抱着她:“嘉嘉这是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没事,这没什么,许多孩子生下来都有些什么,你别害怕。”

一时想着,怕不是她没听说过这种事,乍听到了,觉得诡异可怕。

顾嘉疲惫地趴在齐二肩膀上。

她甚至有虚脱之感,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闭上眼睛,往世的许多不经意的小事,自己从来没放在心上的,都在这一刻浮现在眼前。

是谁,到底是谁害了自己。

真得可能是自己打算和睦相处的翔云郡主?

齐二感觉到怀里的顾嘉在轻轻颤抖,这是很少见的,他越发吓到了:“嘉嘉,要不要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别害怕,嘉嘉,没事,不冷。”

说着,他一边喊着让底下人请大夫,一边用棉被将她裹住,然后连棉被带人一起抱在怀里。

顾嘉抬手,轻叹一声,虚弱地摇头:“你别让人请大夫,我没事的,我没事……”

她只是一时有些想多了。

想多了,也许是自己吓自己,也许是真相,但是此时却是没法验证的。

她无力地抓住男人厚实的肩膀,低声道:“我真没事,我就是担心——”

然而她这一说,齐二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刚才说什么,竟然说“这样的小孩子很常见”,他说这话本意其实是怕顾嘉觉得诡异,而这种诡异的事出现在孟国公府,怕她受惊吓。

可是细想,顾嘉怕什么,她怕自己子嗣不顺。现在自己竟然说着这种小孩子很常见,这不是吓唬她吗?

他连忙改口道:“这种事很少见的,一般都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朝堂上侃侃而谈的他,竟然有些语不论次了。

顾嘉听着他的话,有些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知道他担心着自己。

她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低声喃喃道:“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她隐隐觉得,真相就藏在那一团迷蒙的雾气后面,拨开迷雾,她仿佛就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可她一时之间拨不开的。

齐二抱着顾嘉半靠在榻上,又用大手轻轻地拍哄着她的后背来安慰她。

在安慰自家娘子上,他并不在行,只记得自己年幼时仿佛被这样拍哄过,于是便笨拙地拍打她后背。

他的力道略有些大,不过顾嘉依然感觉到了那份怜惜和安慰,她偎依在他怀里,合上眼儿,慢慢地睡去了。

**********************

齐大回去自己院中的时候,天已大黑了。

屋子里并没有亮灯,连带着院子里也比往日显得黑。

齐大背着手,立在屋门前,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怎么推开这扇门。

她早就知道那孩子有残缺的,却是瞒着。

瞒着,如今知道了,他心里气恼,也恨她。

这种事情,瞒着又有什么用,能瞒一辈子?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若是早知道,说不得早想法子找大夫给医治了。

可是想想,也对她无奈。

那孩子身上不好,这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怕是不能和寻常人一般成亲生子了,甚至可能面对世人的讥笑和不解,孤苦一生。

这辈子,那孩子身上的痛,除了孩子自己知道,怕是最能体味那份疼的就是他和她了。

想到这里,他又怎么好去怪责她。

轻叹了口气,齐大终究是迈开步子,推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比外面黑,齐大只隐约看到榻上卧着的人半倚靠在那里,显见的是一直没动地儿的。

便是他进来了,她都没动一下。

齐大迈步走到榻前,沉默了会儿,还是道:“你——没事吧?”

他只是这么一问,翔云郡主身子陡然一僵,倒仿佛被吓了一跳,之后缓慢地仰起脸来,望向了齐大。

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暗,便能看清楚了。

借着那稀薄的月光,齐大看到翔云郡主眼底的冰冷和绝望。

“我,我……”翔云郡主颓然无力地道:“你休了我吧,休了我,去娶别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100红包,庆祝今天是420

另外卡文,明天晚些更了。

☆、第 170 章

第170章善恶一念之间

“我, 我……”翔云郡主颓然无力地道:“你休了我吧, 休了我,去娶别人吧……”

齐大望着翔云郡主道:“郡主,你这次确实做得不好,不过并不是因了生下孩子来天生带残, 而是特特地瞒着这事。”

翔云郡主一愣, 咬唇, 不敢相信地望着齐大。

齐大垂眸望着自己的妻子:“郡主自入门前,我便和郡主为夫妻,我们是夫妻,这孩子也是我的血脉, 这件事,为何要瞒着我?”

翔云郡主痛苦地捂住脸, 两只肩膀蜷缩颤抖。

她能怎么办, 生出这样的孩子,难道还敢四处宣扬,她只能瞒着, 连娘家都不敢说。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声说道:“大郎, 这都是我的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

齐大伸手,将她扶起来:“你起来, 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怪不得你,这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血脉,或许是我们身体不好,也或者是我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报应到孩子身上,总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翔云郡主听得这话,感动又愧疚。

她生下这有残缺的孩子,心里惶惶不安,生怕被国公府嫌弃,更怕被齐大厌弃,不曾想如今齐大竟然这么说,自是不能相信。

不过想想,自己自从进门后,齐大待自己并不差,至少作为夫婿能做的事,他也都做了。

身为皇家郡主的骄傲早已经碎成片,落在地上,翔云郡主低下头,一字字地道:“大郎,今日你说的话,我翔云会感激你一辈子,谢大郎如此待我。”

齐大握住她的手:“孩子既然是这样的,和别的不同,那我们做父母的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是尽力而为,想着以后好生为他安置,你也不必感激我,夫妻之间,原该如何,哪有什么感激不感激,孩子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孩子……

翔云郡主没听进去齐大前面说的,她只是想到了孩子,一时悲从中来。

她是骄傲的,也是脆弱的,和出云郡主那么多年的不痛快,她满是骄傲地嫁入了国公府,谁想到竟然遭遇了这种事。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都已经这样了。 ”

齐大看着妻子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脆弱,沉声道:“我们为他多置办些家产,再看看从哪一房为他过继子嗣,便是一辈子孤身一人,也不至于让他晚景凄凉,国公府的血脉,我的儿子,便是再不济,我也会为他谋划好这一辈子的。”

翔云郡主听着这话,心中安定许多,抬起头看向这夫君,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力量。

在她没有主意的时候,他就是她的定心骨:“你说的是,都听你的就是。”

齐大凝视着窗外,又说起自己的一些打算来,翔云郡主听着,那真是处处为孩子打算,是真得没嫌弃那孩子的,当下心中暗暗叹息,算是彻底放心了。

至少他没有放弃这个孩子的,也没有嫌弃这个孩子的。

齐大安慰了一番翔云郡主,看看时候不早,便道:“你身子还不好,先好好歇着,有事明日再说。”

翔云郡主忙起身送齐大。

待到把齐大送走了,回来,她回味着齐大说的话,百感交集。

孙嬷嬷偷偷地关上了门窗,却是凑上来,跺脚道:“郡主,大事不好啊!”

翔云郡主一怔:“怎么了?”

孙嬷嬷:“你听大少爷那意思,这是不要咱小少爷了啊!”

翔云郡主大惊:“怎么可能,他说得好好的,连孩子以后的将来都考虑了的。”

且处处考虑周全,孩子的后路都给讲明白了。

孙嬷嬷却撇嘴,不以为然:“郡主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没看清楚里面的道道,咱家小少爷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子,怎么就得特特地安置后路,怎么就得特特地置办家产了?这以后整个国公府,都该是他的才对啊!”

翔云郡主听得这个,才恍然,顿时明白了孙嬷嬷的意思:“嬷嬷,你意思是说,大郎其实心里已经不想让这孩子承继国公府的爵位了!”

孙嬷嬷:“郡主你可算明白了,这是已经放弃了小少爷,以后当个废人养了!”

翔云郡主怔怔地默了一会儿,摇头:“不,不行,这是国公府的嫡长子,怎么可以……”

孙嬷嬷:“如果真这样,那小少爷这辈子就算完了,这事我们自己瞒住,可是堂堂嫡长孙,将来不能承袭国公府的爵位,外人怎么看,定能猜到小少爷有不为人知的隐疾,你说是不是?这没个理由,怎么可能,少不得让人猜忌!而且万一二房里生出个孩子来继承了爵位,那郡主的脸往哪儿搁!”

翔云郡主自然是明白其中利害的。

她深吸口气,叹道:“不行啊,不行啊,大郎说了那番话,我只觉得他待我好,我心里感动,觉得他对我儿真好,可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事,他……”

他是真得放弃这孩子,要当个废人养着吧!

孙嬷嬷跟着叹气:“可不是么,所以大少爷的话,咱们只能听一半,大少爷还可以再纳妾,别人还可以给他再生,他还有兄弟,还有国公府,所以大少爷觉得咱小少爷可有可无,但是郡主不一样。这事传出去,郡主怎么办?郡主便是再生,能保证下一个孩子四角周全?能保证下一个孩子一定是个小子?”

不能,当然不能。

她生下这个孩子已经觉得去了半条命,再生一个,还得是小子,这太难了。

翔云郡主想想都觉得累,浑身乏力。

孙嬷嬷说的是对的,她不能总听齐大的,这不一样的,齐大心里,兄弟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可翔云郡主不觉得。

正想着,孙嬷嬷又神秘兮兮地说:“还有一件事,郡主怕是还不知道,你猜太太那里是怎么知道咱房里请了大夫,特特地跑过来捉了大夫的?”

翔云郡主拧眉:“怎么知道的?”

孙嬷嬷压低了声音:“是这个。”

翔云郡主看过去,只见孙嬷嬷的手指摆了一个“二”的姿势。

二?二房?

是顾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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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氏这几天一直精神头不太好,伤风悲月唉声叹气的,顾嘉自然打起精神时不时过去伺候照料,然而容氏这心病,怕是一时半刻难解开的。

有时候她过去,就听到容氏在那里喃喃:“你说怎么就让咱们家摊上这种事了呢!”

她其实算是想得开的,可是她这年纪也到了盼孙子的年纪,好不容易得个孙子风光得意的,却突然出了这种事,心里不好受也正常。

顾嘉其实这几天却是想多了。

上辈子的许多事如今都涌上心里,反复地琢磨推敲,如今她看翔云郡主的心态也就不太一样了。

以前是觉得这个人左右不会是害自己的人,便是和自己闹气有间隙也不当回事,如今却会小心提防着,生怕这个人就是那害自己的人。

或者这辈子她重走老路都有可能的。

顾嘉自己细想想,这次翔云郡主孩子的事被容氏发现,还是因为自己,她若知道了,必然记恨,这都是仇,怕是解不开了。

又想着,怎么上辈子的顾姗和翔云郡主都生了这样的孩子,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瓜葛?

她想着这个,突然心里一动。

曾经莫三公子身边的墨奴儿很是美艳的一个女子,如今想来,那眉眼间倒是有些和寻常中原人不太一样,虽不像出云郡主那么明显,但是多少有点那个痕迹。

这墨奴儿和出云郡主会不会有瓜葛?

如果有,那顾姗和翔云郡主会不会是因为一种原因生下这种有残缺的孩子?

顾嘉想来想去,这事事关重大,也不敢声张,跑出去养父母家,先陪着养父母说了一会子话,又找了萧越,让萧越帮着去查查那墨奴儿的事。

萧越虽疑惑顾嘉为何突然关心一个被流放的昔日莫家家奴,不过看顾嘉神情郑重,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自然是答应了去查的。

萧越又问起顾嘉在国公府的种种,兄妹两个人颇聊了一番,顾嘉看看时候不早了,这才离开养父母家,匆忙往国公府赶过去。

赶回去的时候,便见容氏那边的丫鬟喜鹊正等着,见她过来,笑眉笑眼地说:“二少奶奶,你可回来了,太太叫你呢,说是有事。”

顾嘉听着,赶紧应了,过去容氏那里。

见礼了,容氏让顾嘉坐,顾嘉便说起府里的账目,可是容氏却制止了:“先别想这些琐事,阿嘉,娘和你说个正事。”

顾嘉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道:“娘,你说就是。”

容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如今你大嫂那里,生出这孩子有残缺的,我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不踏实,你这进门也有些时候了,还不见动静,我心里着急。”

顾嘉站在一旁,没说话。

容氏所说,她能理解的。

她自己如果站在容氏的位置上,怕也是要催底下儿媳妇了。

容氏拉着她的手:“娘也不是催你,这事慢慢来自然是没错的,但是我们总得尽人事才能听天命不是吗?”

顾嘉:“娘的意思是?”

容氏笑叹了声:“我听说燕京城往北几十里地有个娘娘庙,那里求子特别灵验,周围的人都过去求,恰好过几日就是八月初八,听说这是送子娘娘的生日,那一日去求,就更灵验了,要不你让小二子带着你过去拜一拜?”

顾嘉:“……娘,这样可以吗?”

容氏:“去试试吧,总比不去强。”

顾嘉:“好,娘,那等二郎回来,我便和他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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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回去自己小院的时候,齐二已经回来了,她便把容氏的话说给齐二,最后道:“其实我是不太信的,不过娘这么说了,我们总归去一趟,让她安心,要不然我看自从出了大房的这事,她每日都难受得掉眼泪,我们做儿女的,总该想着为她解惑。”

齐二皱眉:“这庙里的神仙哪里管得别人房中事。”

顾嘉:“罢了,这话你且别说,娘这么说,我们听着就是了,大哥大嫂那里出了这种事,她心里也不安,这几天总是陪着老太君在佛堂里烧香念经的,她让我们做小辈的去庙里拜拜,我们听着就是,左右也不费什么事。”

齐二颔首:“既如此,听你的就是,过两日我休沐,再请两日假,陪着你一起过去庙里,正好这几日天热,我们趁机在山里住下,你散散心,也好消暑解乏。”

顾嘉:“这样也好,最近府里太多事,我也想着出去走走。”

如今她多少想开了,不太在意这子嗣之事,但是容氏那里一双眼睛盯着,时候长了这日子不能自在,还不如出去躲几日图个清闲。

齐二听她这么说,都是想起今日见到一件事。

今天也是凑巧了,他从宫中出来寻一位同僚,恰好在街上看到了,看到萧越正和她说话,两个人说了好一会。

他知道萧越只是送她出门,顺便陪着走几步路,可心里依然不太舒坦的。

顾嘉是喊萧越哥哥的,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可那到底不是亲哥哥,换了顾子青或者顾子卓,他自不会在意。

萧越,他就在意了。

特别是当时萧越看着顾嘉的眼神,是那种宠爱纵容的眼神,好像顾嘉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努力去办到。

他不喜欢。

望着顾嘉,是想开口问的,但到底没问出口。

齐二是明白顾嘉的,她和萧越自然不会有什么,他为什么要问了让她添堵?再说她如今心里怕是根本没去想萧越如何,只一门心思想着大房里出的这事,还要忙着掌管府中诸事。

是以齐二终究将自己的那点醋意费力地挥散去,和顾嘉商量过几日去山里烧香的事。

说了好一会,也到了该睡的时候了,顾嘉却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王玉梅给自己写了一个东西,里面写的就是如何才能更快地怀上,她因为太忙,也是心里不抱希望,竟然一直没看的,如今倒是想起来,便说让红穗儿拿来看看。

齐二此时已经沐浴过了,坐在床边等着她,见她竟然还要去看什么秘笈,也是觉得无奈,认真地教育顾嘉道:“去烧香拜佛不会平白就有了子嗣,看了秘笈也不会平白有了子嗣,这些都是骗人的。”

顾嘉抬眼看了看他,看他老人家赤着上身坐在榻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原本黯淡的心情就好多了。

她低声哼了下:“那要怎么才能有子嗣,你知道,你能耐,我们不还是没有吗?少说这些,你日日激勇,还是没用!”

大房虽是生下个残缺的,可好歹有了——这话当然没好意思说,说出来人家大房知道了还不和她急。

齐二听了,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径自走过去,拿过来顾嘉那张纸细看。

顾嘉此时正看得脸红耳赤,见他过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一把将那纸抓过来:“这是玉梅写给我的,没说让你看!”

然而刚才那么一晃眼的功夫,齐二已经看到了。

齐二看到了,就非要再要回来看一眼:“让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顾嘉:“不给你看了。”

齐二抱着顾嘉,抢:“不行,这可是子嗣大事,得看。”

顾嘉被齐二从后面抱住,又被他把那张纸抢走了,没法,只好放弃了,赌气捶打他的胸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这种秘笈哪管得了子嗣的事,怎么如今还非要看?”

齐二:“我刚错了,现在我觉得这个秘笈挺好的。我们就照着这个秘笈先试试吧。”

试试?

顾嘉:“不要!”

齐二抱着她:“子嗣大事,总得试试。”

……

齐二把顾嘉抱上榻。

顾嘉咬他肩膀,可怎么咬,他根本不听的。

无奈,她含羞抱住他。

王玉梅也真是,哪里来的这法子,也实在是羞煞人也,谁知道管用不管用!她愤而想着,便是管用,也不要用这种法子了!

也怪她自己,好好的,怎么之前竟然不看一眼?

好一番翻云覆雨之后,齐二大口呼着气。

这个法子,他很是喜欢,管它什么子嗣不子嗣,反正这个法子以后可以日日用夜夜用了。

他满足的轻笑着,怜惜地抱着顾嘉,半合上眼睛,想着事。

在这种极度的满足后,他会去想想朝堂大事,想想该如何应对,每每这时,总是有超乎寻常的妙计袭上心头。

不过今日,他想了想去,竟始终围着街上看到的那一幕打转。

“嘉嘉,今天过去你养父母那里了?”

本来不想提的,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

“是。”

顾嘉闭着眼儿,有些懒懒地道:“正好想他们了,便过去看看。”

她找萧越查墨奴儿的事,不太想提了,提了后还得解释为什么怀疑墨奴儿,这个不好说的,只能是含糊过去,若是真有了线索,再找个由头和国公府里提起来。

“嗯,过去看看他们孝敬下也是应该的,不过——”齐二哑声提醒道:“萧越那里,还是得避着些。”

“避着?”

顾嘉有些意外:“可他是我哥啊!”

这话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从小就是叫着萧越哥哥长大的,纵然后来发现不是亲的,但是心里依然把他当哥哥看待。

齐二揽过她来,捏着她的腰,低哼一声:“叫哥哥可叫得真亲,平时我让你叫一声哥哥,难得很。”

顾嘉本是累极要睡了的,此时听了,不由噗嗤笑出来。

她捶打着他的胸膛,笑他道:“你这是吃的什么干醋,我自小就叫他哥哥的,总不能因为我身份和以前不同了,连哥哥都不叫一声了!”

不过齐二今日提醒得倒是,萧越终究不是血缘上的哥哥,她以后还是要多避讳。自己没那想法,难保别人不多想了去。

齐二一手揽着她,一手枕在脑后:“我不管,反正以后你不要叫他那么亲。”

他是总觉得萧越看着顾嘉的眼神里有些什么的,也许隐蔽,也许压抑,但定是有什么的。

这是男人的直觉。

顾嘉戳他,抿唇笑:“看你这醋样儿!”

齐二捏她腰上的小肉肉:“那你还叫吗?”

顾嘉低声叫,求饶:“行行行,我不叫了还不行嘛!”

这才像话。

齐二低首,闷闷地亲上去。

************************

第二日,顾嘉过去和容氏说了去山里娘娘庙的事,容氏自然高兴:“他能请两天假也好,成日里只知道忙朝廷里的事,那都不要紧,眼下最最要紧的是你们的子嗣大事,小二子年纪也不小了,得有个血脉才是。”

顾嘉听着容氏三句话不离子嗣,想想也是无奈又好笑,如今多少放宽了心,暂不去想这些事了。

左右这辈子的自己不像上辈子那般身子的,若是一直没有,那就请大夫看看,再没有,就抱养,容氏这里纵然不高兴,但自己也没法。

这辈子,得齐二之心,足矣,至于其它人,自是应该看轻。

总不能计较着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反而让自己不高兴。

她活了这么久,多少也明白,关键时候还是得自私一些,对自己好一些,非要做那个人人夸赞的全人,白白累了自己而已。

只是光听容氏絮叨,终究觉得烦闷。如今能跟着齐二出去,假借求子之名,逛山玩水的,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么想着,不免露出浅淡的笑意,安静地听着容氏将。

容氏看着顾嘉那一派温和的笑意,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这二儿媳妇模样长得好看,本就赏心悦目,如今笑得让人舒坦,看着自然就心情好。若是像大儿媳妇一般或者哭啼啼的,或者端着脸,那本来心里就不好受,看了就心里更不好受了。

于是她拉着顾嘉的手笑道:“把家里的这些事放下,这几天我来管家,你就放轻松,和小二子出去玩两日,再烧烧香拜拜佛。”

说着,她突然记起来了:“对了,你还得过去你大嫂那里,和她说声。她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本来就容易多想,又碰上这事,别又想多了。”

顾嘉自然应着,便是她不说,她都打算过去翔云郡主那里,试探下看看。

当下从容氏那里出来,过去翔云郡主处,一进院子,却见翔云郡主正倚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顾嘉偶尔陪着容氏一起过来看她,她都是这样的,顾嘉倒是没意外,便上前道:“这大热天的,你靠里面些,仔细晒坏了。”

翔云郡主慢腾腾地看向顾嘉,见是她,笑了笑:“阿嘉怎么过来这里?”

顾嘉看她笑模笑样,不似前几日悲悲切切,且并没有记恨自己的样子,稍松了口气。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个人必不会是她的吧?

当下便道:“这几日二郎因朝廷的事太忙,恰好有几日休沐,太太的意思是让他过去山里住几日,清净清净,也趁机散散心。”

翔云郡主微微眯起眸子:“山里,是去庙里吗?”

顾嘉:“是。”

翔云郡主凝着顾嘉,不言语。

王府里出来的郡主,模样自然是不差,虽说才出月子有些憔悴,但那神情间自有一股高贵端庄。

顾嘉含笑,望着她。

善恶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不管上辈子那个害自己的人是不是翔云郡主,这一辈子,只要她选择了,自己就当忘记了上辈子,她们依然可以是好妯娌。

其实可以没有上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文应该是月底左右完结,快完结了,我写了后会花更多时间去修,我也想尽可能让结尾部分写得更让自己满意一些,所以更新也慢。

2.上一章红包马上去发,今天有事,红包一直没发。

☆、第 171 章

第171章庙里烧香

默了好久的翔云郡主突然开口:“阿嘉去庙里拜拜, 也好。”

顾嘉颔首:“是,这也是太太的意思, 出去走走也好, 嫂嫂什么时候有了闲心,也该出去散散心。”

去庙里烧香拜佛必然是有所求,求的是什么,彼此心知肚明。只是当着翔云郡主的面,顾嘉不愿意明白说出来。

别人生下孩子有个残缺,婆婆说让你赶紧去烧香拜佛求子嗣,这是让人心里不好受。

翔云郡主显然也想到了, 笑了笑,却是道:“你们就去吧, 我是没那心思。说起来我是命不好, 你看上去是个命好的,断不会像我这样。”

顾嘉听她这话说得倒是坦然,仿佛看透了, 便笑了笑:“嫂嫂,那我先出去了, 嫂嫂要用什么, 我在外面看到了, 给你带回来。”

翔云郡主淡淡地道:“谢谢弟妹了,只是不必了,我一时也没什么要用的。”

顾嘉听此,颔首, 就要离开。

待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她却停下来:“嫂嫂,有件事,这几天一直想着和你说,只是没机会罢了。”

翔云郡主眯起眸子,瞧过去:“弟妹有什么事,说吧。”

顾嘉:“那日大夫的事,是我得了消息,告诉了太太的。”

如果她不告诉太太这件事,太太怕是还不会知道的,翔云郡主依然可以瞒下去。

至少上辈子她到临死都不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她如今掌管家中前后事,遇到这种事,不好给瞒着,她也做不得那个主帮她瞒着。

真出了事,你这个二房的曾经得了信却没禀报太太,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告诉太太了,问心无愧,是职责所在,但是却也让翔云郡主没能继续保守这个秘密,让她的伤疤暴露在众人眼前。

翔云郡主望着她,没说话。

顾嘉继续道:“于公,我问心无愧,于私,是我对不住嫂嫂。”

翔云郡主望着眼前这个妯娌。

这个妯娌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在王府时就听说过她的种种,知道她献棉花得诰命,也知道她曾经让鼎鼎大名的莫三公子并南平王世子抢,这样的女人,到了哪里都得掀起风浪。

不过一直以来,她都是抱着听故事的心思,觉得那是别人的事。

不过现在,这个女人成为了自己的妯娌。

她做了自己的妯娌,这风浪就到了自己身上。

她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借着管家的功夫,是怎么把手伸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翔云郡主不知道多少想法从心中拂过,不过眼神却是波澜不惊的。

她轻笑了下:“阿嘉说笑了,这事我想瞒也瞒不住的,早晚他们都会知道的。其实这事就这么瞒着,我也心累,想着要不要和大家伙说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可倒好,不用藏着掖着了,太太那里也没怪我的意思,大郎那里……他挺好的,他反而安慰我。”

说着,她望向顾嘉:“阿嘉,我心里反而是感激你的,这么捅破了,我也终于松口气,接下来孩子怎么治,怎么办,大郎那里会操心,也省得我在那里偷偷摸摸地请个大夫来,也未必顶用。”

顾嘉望着眼前的翔云郡主,她神态轻松,语气真诚,看样子是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的。

顾嘉见此,心中敬佩:“嫂嫂的胸怀,顾嘉佩服,顾嘉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嫂嫂定要指点。”

翔云郡主笑:“说哪里话,你我妯娌,都是一家人,自是要互相包容着,若是成日里计较,那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说的,何尝不是顾嘉所想,当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想来,之前倒是自己多想了的。

************************

因这几日实在是天气酷热,要赶路的话自然得趁早。外面太阳还没露头的时候,齐二和顾嘉已经收拾妥当,坐了马车出门去了。

到了郊外的时候,太阳也不过初初升起罢了,丝丝缕缕的阳光扯开那淡薄粉软的云雾照射在郊野上,露珠尚在枝叶上流淌,晨间田野里的虫鸟依稀还在鸣唱,一切都是朝气蓬勃的。

这次出来,轻车简行,连个丫鬟都没带,齐二也没骑马,就陪着顾嘉坐在马车里的。

顾嘉软软地偎依在男人臂膀上,撩开帘子看着野外的风光,不由笑道:“没事出来走走真是好,比闷在家里强。”

闷在家里,眼里就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每日都是丫鬟婆子的,抬头都是那青砖绿瓦,便是再大的心胸,渐渐地也窄起来了。还是出来的好,看看这青山绿水,看看这朝露花草,吸入鼻间的都是清新。

齐二道:“我在乡下有一处庄子,里面风景摆设比你之前那个要好,且还邻着山,有活泉水经过,到了冬日还有温泉,没事的时候我带你过去看看。”

顾嘉听着,自然是知道他那处庄院的。

上辈子去过一次,住过两日。

那是当年容家老太太养老的地方,里面的山石风景都是请了当世名匠精心布置的,自然不是寻常庄子可比。

她睨了齐二一眼:“你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每日你都是忙得天不黑不见人影,又怎么可能有那时间陪我过去?”

齐二看她眼波流转,委屈可怜又娇软,一时自是心疼,且想想自从她嫁过来,也就半年的时间,周折经历了倒是不少,若说带出去闲散地游玩,却是根本没有的。

当下揽住她,温声道:“嘉嘉,你说得也是,等下个月重阳节,我再设法请几日的假,到时候请母亲和你一起过去庄子里避暑散心。”

顾嘉听着这个安排,倒是妥当。

她抿唇笑:“这样可以,到时候太太那里也高兴,必说你有孝心,太太房里的丫鬟都说,自打你成亲,就越发懂事了。”

齐二听她这话,倒像是揶揄自己。

他确实没事想不起来请容氏过去散心的,如今也是想让顾嘉去,才说要请容氏,不过——

他轻咳了声,揉揉她的脑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顾嘉轻哼了声,之后自己也笑了。

他平时看着挺老实,但是小心思还挺多,至少这件事上,思虑周全,把自己可能顾忌的想到了。

当下心里喜欢,便又道:“对了,等过去庙里,看看有那当地稀罕土物,你去买一些,带回去给太太,给太太尝个稀罕。”

齐二应着,笑道:“嘉嘉想得对。”

夫妻两个人说着话时,又谈起顾嘉那几个商铺的事。

顾嘉当时在利州颇挣了一些银子的,这些银子如今带进了国公府,都是她的嫁妆,她的私房钱,齐二从来没过问过的。

不过那么几万两银子,她一时也没个好出路,少不得问起齐二来:“总是要盘一些商铺田地来,才能长久,让钱生钱,要不然手里现成握着那么一大笔银子,总觉得不踏实。”

齐二听着也是,只是成亲后,家里大事小事那么多,根本无暇顾及罢了。如今细想之下,却是道:“我倒是认识几位大商人,是去海外走船的,每一次回来,利润颇丰,只是一条船出去,带水带粮又要雇人,更不要说购置货物,所费颇多,若是无本,这买卖是不能成的,不如把你这几万银子投到商船上?”

商船?

顾嘉倒是第一次听说。

她想了想道:“这个倒是好,我也听说有些船只从海外来,带来的稀罕物,都是能卖高价的,只是一时半刻没什么门路罢了。不如这样,你看看给我找几个这方面的行家,最好是出过海的,我雇了他们来,用这些钱来购置一艘船,先走一趟试试。”

齐二自然同意,一时又和顾嘉说起凌州一带因为临海,来往商船众多,虽然获利甚丰,但是也因为引来了一些倭国的贼寇,那些贼寇抢夺船只,来去无踪,是为一害。

不过他最后道:“这个嘉嘉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倭贼而落得空空一场的毕竟是少数,我们可以多雇一些壮丁。”

顾嘉倒是觉得没什么,要想挣钱,哪有那么稳妥的,少不得担一些风险,特别是挣大钱。

越要挣大钱,风险也就越大。

而她现在不缺那点吃饭的银子,所以能拿着银子去冒险。

当下两个人便商量着,这商船的买卖该如何如何做,商量得细致。

说话间,外面天也热起来了。

八月天是燕京城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马车里又觉闷热,很快就如同蒸笼一般。

齐二打开了车窗,车门前也只留一处珠帘儿,马车跑起来风一吹,就舒服多了。

顾嘉舒服地坐在铺有竹垫的马车座椅上,看着这男人又是开窗又是开门的忙,心里自是有些感动。

没了丫鬟,倒是轮到这政事堂的齐大人亲自动手伺候自己,那心里感觉自是和丫鬟伺候不同。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那娘娘庙是在山上的,山路崎岖,马车自然上不去。齐二扶着顾嘉下车,准备上山去。

本来是有软轿的,不过求子的妇人们图个心诚,都得爬上山,都不坐轿的。

齐二便握着顾嘉的手上山,一路上自有不少人上山,都是趁着八月初八求子娘娘生日好去求子的。有为自己求子的年轻妇人,也有为儿媳妇女儿求子的老太太们,至于穿戴,可以看出有锦衣华服的,也有寻常粗布荆钗的。

顾嘉看着这情景,心中自有一番感慨,想着无论贫富贵贱,这子嗣看来都是大事。也许唯独自己和齐二,这醉翁之意不在酒,上山来竟是为了图个自在悠闲。

走到半途,有一处平坡,树荫满天,不少人就在那里坐着歇息一番。

齐二见了,看顾嘉也有些气喘吁吁,面颊上都透着薄红,当下便说坐下歇歇。

他看看那石头,挑了处干净地,让顾嘉坐下,自己则去旁边寻山泉水来,好给顾嘉喝,临走前还嘱咐一番,好生细致周到。

这边齐二过去了,恰好有几个妇人正说着话,其中一个也是身穿月白绫罗的,身边跟着个丫鬟,看着顾嘉,羡慕地道:“夫人真是命好,好生让人羡慕。”

顾嘉见对方面善,且出身应是良好,便笑道:“夫人说笑了。”

那女子听此,笑叹道:“须知这上山求子的,多半是苦求子嗣而不得,我们这种女子,不见弃于夫君就已万幸,又怎么能得夫君前后照料。夫人的夫君,在这酷热之夏一路陪伴,且对夫人悉心照料,这是难得的好福气。”

顾嘉听到这话,看过去时,这才发现,原来由夫君陪着上山求子的竟然只看到自己这一份,其它要么是几个妇人结伴,要么是丫鬟同行,也有的是家中老人同行,唯独缺了男子的。

而恰这个时候,齐二回来了,他取了一葫芦水,递给顾嘉:“先喝一些吧,等上山进了庙里,再去讨要一些热茶来给你喝。”

顾嘉接过来喝,只觉那山泉水清澈甘甜,边喝着边看旁边的齐二。

齐二跑去取水,来去匆忙,身上穿着的蓝布衫后背几乎湿透了,黏在背上,袍角那里也洒上了些许泉水,看上去狼狈得很,哪里还有政事堂最年纪最有前途大员的气势。

这时候,也就是个陪着妻子上山游玩的寻常男人罢了。

她想起刚才那妇人的话,不由抿唇轻笑了下。

他待自己是极好的,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只是上辈子的他不怎么爱说话,而自己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罢了。

如今重活一世,有他陪在身边,真好。

以后有子嗣也罢,没子嗣也罢,风也好雨也好,他总是会陪着自己一起想办法来解决的。

旁边的几个妇人,见齐二回来,都不由羡慕地望着顾嘉。

她们约莫看出,这位夫人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定然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的,而齐二过来后,再一看,知道这男子气势也是和寻常不同,自然暗暗猜测,多少生出羡慕和敬畏来。

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样人,竟然如此好命,嫁给了这一看就是富贵加身的男子,又得他如此宠爱。

歇了片刻后,齐二和顾嘉离开那片平坡树荫,走了几步,齐二低声问顾嘉:“为何我觉得刚才几个妇人好像在打量我?”

顾嘉挑眉,故意一本正经地道:“莫非是她们看中了夫君?”

齐二瞪她:“嘉嘉不许胡说。”

顾嘉笑:“那是怎么回事啊?总不能是觉得夫君相貌丑陋,特意多看几眼吧?”

齐二:“这我怎么知道。”

顾嘉看他那费解的样子,一时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就是不告诉他,估计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几个妇人为什么总在看他。

齐二见她笑得前俯后仰,低哼一声,捏紧了她的手腕:“白日你且笑着,等晚间,看我怎么罚你。”

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夜晚里一股子狠劲。

顾嘉咬唇,脸上微红,不过还是得意地也学他哼了声:“山上可是佛门重地,不许胡来!”

齐二:“这不是佛门,这是娘娘庙,娘娘庙是送子的,须知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若是我不加努力,送子娘娘也是爱莫能助。”

这话说得……顾嘉竟无可辩驳!

以前从不知道,他竟有这么多歪理!

**********************

上了山后,来到了娘娘庙中,却见这里香客如云,烟雾缭乱,齐二是不太信这些的,但是既然来了,终归图个安心,再说也要对母亲有个交代,是以纵然心里万般不信,不过也是照着规矩,烧了香,又进了香油钱,图个心安吉利。

刚烧了香要过去后院下榻处歇息,谁知就被人叫住:“夫人,请留步。”

顾嘉诧异地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站着两个妇人,都是绫罗加身,其中一个却是格外眼熟的,可不正是昔日自己父亲的侍妾探月。

探月见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她,惊喜不已,连忙上前拜见了。

顾嘉也是喜出望外:“探月,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当初她只听说,她侯爷爹帮着探月寻到了兄长,把探月送过去兄长那里了,如今怎么又在燕京城外的庙里出现。

况且这是求子庙,莫非探月已经嫁人了?

探月看到她,喜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忙道:“夫人,我还没嫁人,这次是陪着我家嫂嫂过来烧香的。”

齐二见此,虽不知道这是哪个,但知道是顾嘉的熟人,当下便提议过去后堂让她们叙旧。

一时几个女人挪步后面客房中,喝着茶水,彼此寒暄着说起别后事。

原来探月的哥哥当时已经是幽州的小吏,虽官职不大,但也是一个肥缺,而最近一年她哥哥得了个功劳,被升为了正五品,且调入了燕京城。

顾嘉听此,自然为探月高兴:“这样也好,你依傍着你家兄长,以后自有好日子过。之前在侯府的事,你放心就是,再无人知晓,也不会有人提及。”

探月抹着眼泪:“是,我如今知足得很,我哥哥已经为我订了一门亲事,盼着能一切顺遂吧。”

说着,探月看看窗外站着等候的齐二:“夫人,你的事我也听说了,知道你如今嫁入了孟国公府,且夫婿又是极出息的,我实在是为你高兴。”

她可以看出来,那齐大人对顾嘉可谓是疼宠备至,处处呵护,得这样一个夫君,真是女子的福分。

顾嘉和探月好生说了一番话,一直到了天晃黑时候,探月指了指窗外,笑道:“夫人,你快回去吧,我看齐大人在外头,这都转悠了好几圈,怕是等急了。”

顾嘉其实也看到了,齐二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当下和探月道别了,出去,却见齐二正负手立在那银杏树下等着她。

月华如练,男子身形挺拔,不过抬首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格外温和。

他是很有耐性的人,纵然等了过长时间,也是丝毫没有不悦的。

顾嘉走过去。

齐二抬起手牵住她的,低声笑道:“说完了?”

顾嘉笑:“她这个人挺好的,以前帮过我。”

其实探月对顾嘉的帮助,只是些许的一点善意而已。

可是上辈子的顾嘉在博野侯府过得并不好,处处遭受嫌弃,又有个顾姗给她暗地里使绊子,彭氏偶尔间还嫌弃奚落几句,侯爷爹那里也是亲近不得,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这种处境之下,能有个人对她释放些许善意,就足以让她铭记在心。毕竟亲娘亲哥哥的都不待见,一个陌生人能对她好,这是难能可贵的。

这辈子,看着探月能得一个好结局,心里也算是安慰了。

齐二:“什么时候?既是对你有恩,合该告诉我,我自然代你报答。”

顾嘉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事罢了,不值当一提。”

齐二挑眉,她说这话其实是有些自相矛盾的,不过她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当下齐二领着顾嘉回去客房,先用了一些素斋,之后又去山后走了一圈,山里头的夜晚自然比燕京城里来的要凉快,且有虫鸣之声,幽静惬意,夫妻二人漫步在山水之间,别有一番滋味。

当夜回去客房里,别说是齐二,就是顾嘉,也生出许多异想来,夫妻二人好一番翻云覆雨。

末了,齐二搂着顾嘉,哑声道:“这娘娘庙里千好万好,只一样不好。”

顾嘉软软地道:“嗯,什么不好?”

齐二:“这床不好,一动起来就摇。”

不光是他们这里再摇,好像隔壁也有人在摇。

顾嘉噗的一声,险些笑出来,又羞又好笑。

****************

夫妻二人在山中逍遥了两日,没了外人,自是不知道多少浓情蜜意,畅快无忌,真是恨不得化在对方身上才好。

便是出去逛逛山水时,齐二都是自始至终牵着顾嘉的手不放开的——不是国公府里了,不太讲究那些规矩,反而能随心了。

以至于回去的路上,顾嘉看看身旁这夫君,竟有些不舍。

出来了,这夫君就是自己的男人,独属于自己的,可是回去国公府,这就不光是她的夫君了,还是国公府的儿子,是朝廷的命官,她得和这么多人一起分这夫君。

齐二自是看出身边小女人的依恋和不舍,温声道:“嘉嘉,若是过一段你还是没曾有孕,我们再出来拜娘娘庙。”

这话一出,顾嘉眼神中的甜软荡然无存,她瞥他一眼:“说什么呢!”

这是不指望着她怀上,还要再来玩吧?

齐二想想也是,低笑出声。

两个人一路上慢腾腾地赶路,也不急的,就这么回到家中,谁知道一进院子,就听得红穗儿匆忙过来禀道:“少奶奶,大房里出事了。”

顾嘉:“出事?什么事?”

红穗儿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说:“听说今日个大少奶奶的娘家来人,本来是受托送个什么小东西,谁知道大少奶奶和那嬷嬷说了几句话,脸色就变了,起来就往北峻王府赶,谁说也不听,不管不顾的。如今太太急得不行,已经派人跟去了北峻王府了。”

顾嘉自是一惊,之后迅速镇定下来。

翔云郡主往日那是把架子端在云上的人,如今竟然被一众下人都看出来脸色不好,如此失态地跑去娘家,那必然是有什么大事了。

能让她如此失态的,是和她那孩子的事有关吗?可是得了什么消息,或者她娘家撺掇了什么?

齐二拧眉,沉声道:“阿嘉,这大房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

他是知道之前大嫂那里偷偷请大夫,那嬷嬷是先禀报到顾嘉这里,又从顾嘉这里传给了容氏的。

为此,顾嘉的位置自然有些尴尬。

他温声道:“在其位谋其职,府中断然容不得暗相私授夹带外男之事,做事无愧于心就是。”

顾嘉颔首:“嗯,我明白的,我也和她说了,嫂嫂那里倒是并没生我气,她是个有心胸的,也看得明白。”

只是如今这是闹哪一出?

出了这种事,齐二和顾嘉刚刚归家的自然也不好置身事外,齐二略一沉吟,便道:“先让伺候你洗漱,我陪你一起过去太太那里,探探口风。”

顾嘉想想也是,恰好从山上带来的一些新鲜野果子要给太太的,这也算是个借口。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嘉嘉马上怀孕了。今天发100红包,随机。

☆、第 172 章

第172章怀孕

齐二陪着顾嘉一起过去容氏那里, 这时候齐大也在,容氏正骂了齐大一通,又命齐大过去北峻王府,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大偌大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任凭容氏骂的, 骂完了, 不吭不响地过去北峻王府了。

顾嘉看着这情景, 也是不免为齐大无奈。

齐大和齐二性子其实挺像的, 就一个男人来说, 齐大对翔云郡主也算很好了,可是翔云郡主闹出的这一出又一出的,实在是给了齐大难堪。

齐大离开后,顾嘉安慰了几句,听得容氏眼眶都红了,又指着齐二骂:“你们有一个是一个,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你若是有阿嘉一半体贴, 我也不至于费这种心!”

这话听得齐二一脸懵, 他做错了什么吗?现在不是大哥的事情吗?

容氏看齐二那样, 想想自己确实是骂错了。

不过她是当娘的,让她说自己错了,那可能吗,于是她恨恨地道:“你们既是兄弟,骂你就当骂他!”

……

还可以这样。

顾嘉暗暗憋笑, 不敢说话了,生怕一说话就笑出来。

齐二倒是已经习惯了,帮着兄弟挨骂,让娘出气,这种事倒是有的。

于是他低着头,一脸恭敬,一声不吭。

容氏气得要命,指着齐二道:“你出去吧,看着你们兄弟几个就烦!”

齐二:“是,儿子先出去了。”

说完,人家真走了。

容氏看着那关上门的,越发抹眼泪了:“阿嘉,你可看清楚了吧,以后万万不能像我,生了四个孩子,只一个女儿,还嫁出去老远,我这命苦,我怎么就让阿胭远嫁——”

说着,她突然止住了。

她想起来,自己生了个女儿,那个女儿比起三个儿子更气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一提只觉得自己更命苦!

顾嘉憋着笑,努力地让自己一脸平静样,上前劝容氏。

容氏默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真是被他们气糊涂了!生了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脾气硬。”

顾嘉想想,其实深有同感,她想起上辈子的齐二来。

若不是自己这次有备而来,怕不是也被上辈子那样的齐二气到。

不过她还是昧着良心说:“母亲,大哥和二郎都是对母亲孝顺的,不说其它,只说他们在外面也是朝廷命官,可是到了母亲跟前,那是连大声喘气都不能。”

容氏想想也是,长叹了口气,也就不说什么了。

婆媳两个人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说起府里的琐事来,到了晌午那会,听外面说,翔云郡主和齐大回来了。

既是回来了,翔云郡主自然得到容氏跟前来。

齐大是面无表情,黑着脸的。

翔云郡主低着头,耷拉着脑袋,除了日常见礼,其他竟然是一句话不说。

顾嘉见此,便先行回避了。她离开国公府几日,自然有一些办事的婆子嬷嬷的要找她,回禀这个,请示那个的,来来去去,府里琐事料理个差不多,也是天晃黑时候,要吃晚饭了。

她先让丫鬟过去和齐二说了声,自己却先去容氏那里。

过去的时候,翔云郡主和齐大已经回去了,容氏又在那里生气。

她见了顾嘉过来,连连摇头:“问了,也哄了,我这个当婆婆的算是好话说尽了,人家却是连个屁都不放,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儿媳妇,倒是祖宗呢!”

容氏往日是轻易不说儿媳妇坏话的,如今却是忍不住拉下脸来了:“这到底怎么了,早知道娶什么王府的郡主,这不是平白给我添堵吗?随便娶个小门户的女儿,也比这个强!”

说完之后,容氏又开始骂儿子了,骂儿子连个媳妇都管不住,骂儿子只会黑着脸,反正骂了一圈后,气出差不多了,才算消停。

顾嘉听了一堆的骂,也是无奈的,回去后累得要死。好在齐二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宽慰了她一番,却是道:“娘骂人的时候,你就屏息敛气,闭住双耳,只做完全没听到。”

顾嘉:“这样也可以?”

那娘一看她骂人你根本不听,岂不是更生气?

齐二看出顾嘉的疑惑:“所以要低下头,一脸恭敬,这样娘自然看不出你走神了。”

顾嘉:“……”

她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好办法!

学习了。

**********************

那翔云郡主发疯了一样跑去北峻王府一趟,回来后也是行径异常,之后便病倒在榻上了。

请了大夫看过,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说是郁结在心,开了几服药让吃。

容氏见此,只能是把自己那孙子抱过来了。

这孙子如今已经取名了,大名叫齐正辉,乳名便唤做辉哥儿的。

容氏对这辉哥儿开始时也是无奈,唉声叹气的,养了两日,渐渐地发现了这小娃儿的好玩儿处,逗着孙子玩儿,颇为有趣,也就喜欢了,每每抱着不放手,至于辉哥儿的残缺,也不许人提的。

至于翔云郡主那里,没了儿子,又得了病,自是越发消沉,齐大劝了一番,却根本不管用的,他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奈何,只能是随便她去,该请的大夫请着,该用的好药用着,自己早晚到跟前看看,但是其它的,却是不再提起。

顾嘉见此,只能是安置了人,私底下多注意着大房的动静。

原本以为应该对翔云郡主放心的,如今看来,这始终是一个她无法看懂的变数。

如今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谁若是害到她头上来,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萧越却是传来一个消息,本在顾嘉的意料之中,但是听到时,实在又是吃惊不小的。

萧越传来的消息是,他已经派人调查过那墨奴儿,知道那墨奴儿的母亲昔年和出云郡主的母亲是同族,且两个人好像来自一个家族,只是身份有高低贵贱,以至于之后的际遇不同,一个流落风尘,女儿只能当了莫三公子的侍妾,另一个却是步入了王府之中,成为了北峻王府的侍妾,女儿也成为了身份尊贵的出云郡主。

而萧越办事妥当,他还派人送来一个消息,却是说墨奴儿和出云郡主的母族本擅长用毒,各类奇毒都有涉猎的。

听得这个,顾嘉总算是想明白了。

就说这世上,一个女子生下残缺的孩儿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有第二个?怎么可能那么巧,这大概是因了两个女子都遭了人暗算,都被人用了同一种毒。

墨奴儿和顾姗妻妾相争,墨奴儿便对顾姗下毒,致使顾姗生下残缺的孩儿,这辈子顾姗未进莫大将军府,便不再遭遇此劫。

齐大最开始险些订下出云郡主,之后改为翔云郡主,出云郡主痛失贵婿,对翔云郡主嫉恨,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对那翔云郡主用下这个毒,害了翔云郡主。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通了。

翔云郡主为什么那天脸色大变,是因为知道了害她的人是出云郡主吗?

但是她为什么不曾告诉齐大,也不曾告诉容氏?

一时自是盼着齐二回来,好和他商量下这事,谁知恰这一日齐二要值夜班留在政事堂的,没办法,只能忍着明日了。

当下自去歇息不提。

*******************

此时的翔云郡主,卧倒在病榻上,一言不发,呆呆地连饮食都不用,已经很久了。

齐大来看过几次,劝了几句,然而翔云郡主根本听不进去的。

她望着齐大,那眼神冷冷清清的:“于你来说,兄弟之情,夫妻之情,哪个更重?”

齐大皱眉:“这是说什么话?”

翔云郡主却又继续问:“若是有朝一日,让你在兄弟和我之间选,你是不是会选兄弟?”

齐大:“是我哪个兄弟碍了你眼?”

翔云郡主冷笑,嘲讽地道:“没有,我只是问问而已。”

齐大叹:“翔云,你昔日在北峻王府,怕是姐妹兄弟之间多有间隙,可是我们孟国公府不同,我们家四子一女,虽说三郎不是太太所出,可是也一直视如己出,兄弟几个情同手足,你莫要多想了去。”

翔云郡主笑了笑,垂下眼,只来了一句:“你说的是。”

齐大看着这样的翔云郡主,他不知道她到底想什么,问了,她也不说的,劝也无从劝起,没办法,只好每日过来看她一看。

最后看看时候不早了,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若是想吃什么,只命人告诉我,若是我不在,就给二房或者太太那里提。”

翔云郡主侧过脸去,没言语。

齐大无奈站了一会,出去了。

翔云郡主默默地流泪。

孙嬷嬷凑上来叹:“大少爷根本不懂郡主的心思,便是缺了什么,谁会去二房那里,人家存着什么心思,谁知道!”

翔云郡主崩溃大哭:“就是她,就是她了,再不可能是别人,谁又会给我下那种药来害我呢!”

一时想起自己那残缺的孩子,恨得咬牙切齿:“她竟能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歹毒,有什么不喜,冲着我来就是,为何要这么害我的孩儿!”

孙嬷嬷也跟着骂顾嘉:“面上装得有多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大好人,谁知道却按着这种歹毒心思!”

翔云郡主用手攥着锦被几乎要抓破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当初在博野侯府,我听说她是活生生把她那养姐给整得被赶出去,如今来了孟国公府,又开始对付我了,我怎么就信了她呢!”

******************************

顾嘉本说是要和齐二说下自己得到的消息,谁知道左等右等,齐二也不见回来,最后只等来一个齐福,却说是朝中有要紧的事,大人也不及回家,直接出燕京城去外府办事了。

顾嘉听得,自是无奈,一个是没人商量这事,另一个是齐二出门去,自己倒是要独守闺房几日。

其实当姑娘家时,哪一日不是自己睡觉,也没觉得心里空得慌,可是成亲了,日日有个暖炉抱着,抱着他心里就觉得熨帖舒坦,没了他就觉得空落落得不习惯了。

这其实也是惯的吧。

当晚一夜无话,第二日,恰皇后派人请顾嘉进宫说话,顾嘉回禀了容氏,容氏自然是高兴,让她多进宫走动。

顾嘉当即穿戴上好了,进宫去拜见皇后。

数日不见而已,皇后倒是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顾嘉细看了一番,只觉得皇后仿佛容光焕发,面上绽放着粉光。

其它的,倒是看不出。

皇后笑拉着顾嘉的手:“说过让你多进宫走动,怎么这么久也不见过来?”

顾嘉笑道:“皇后娘娘这不是一召我,我就进来了么。”

两个人寒暄一番,顾嘉恭喜了皇后有喜,皇后摸了摸肚子,抿唇轻笑,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恬淡和温柔,显见的是很满意的。

顾嘉见此,顿时明白为何皇后和以前有所不同。

以前的皇后,眉眼间笼罩着轻愁,如今轻愁散去,尽是欢喜了。

当下说起皇后怀着身子的事来,顾嘉自是羡慕,皇后看她那样子,问道:“你也进门半年多了吧,可曾有动静?”

顾嘉想起这个,摇头:“不曾。”

皇后见此,忙安慰道:“这个不急的,随缘就是。”

顾嘉笑了一声:“其实在府里头,我婆母对我极好,夫君也不在意的,我自己如今也想开了一些,没有就没有吧,只是有时候看到别人怀着身子,有了孩子,多少羡慕罢了。”

但也只是羡慕罢了,不至于自己心里不痛快。

皇后略沉吟了一番,却是道:“子嗣确实是大事,便是心里不在意,可是别人的闲言碎语,听得多了,终究是不舒坦。这样吧,我宫里头有一位老宫人,她祖上是御医,自己也曾师从名医,最擅长调理妇人身子,如今我且把这位老宫人借给你,帮着你调理身子,助你好事。”

顾嘉:“这怎么使得!”

皇后笑,眉眼如春风一般和煦动人:“怎么使不得,我是把你当成妹妹来看待的,借你个宫人而已,难道你还和我见外?”

话说到这份上,顾嘉心中感激不尽,自然不好推辞,只能是恭敬地谢过了。

一时两个妇人又说起闲话,不知怎么提到了那宁静柔身上。

皇后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吧,她如今名声不好,家里随意打发嫁了就是。”

因为这事,甚至连宁贵妃都受了连累,听说皇上已经多日不曾过去宁贵妃处了。

想起这个来,皇后不免多想了许多事,一时之间竟是脸上通红,怔在那里。

顾嘉看皇后面颊粉红,倒仿佛高热一般,不由担心:“皇后,你如今怀着身子,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让御医过来看看?”

皇后轻咳一声,忙掩饰道:“没事,我只是有些闷热而已,过一会就没事了。”

顾嘉回到府中,皇后那里派来的老宫人已经到了,自是有人早把这事儿禀报了容氏。

容氏听说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是喜皇后对顾嘉的喜爱,可见是真得了宫里的好,二是高兴有了这位老宫人帮着顾嘉调理身子,看来子嗣有望了。

翔云郡主那里,镇日哭哭啼啼的,又生出个残缺的孩子来,她如今是不抱指望了,只能把一腔希望全都寄托在顾嘉这里了。

顾嘉这里得了皇后送的老宫人的事,很快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大家自然与有荣焉。

如今宁贵妃那里势弱,不得皇上宠爱,听说帝后感情较之往日好了许多,皇后对孟国公府的恩宠,其实也就是皇上对孟国公府的信宠,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这背后的意味可大了。

顾嘉其实倒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上辈子吃各种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吃到最后看到那棕黑色的药汁都觉得犯呕难受再也吃不下了。

如今随便吃吃就可能有孕吗?

她有这么好运气吗?

渴盼了太久一直没有,她都不太信自己有朝一日能有子嗣的。

不过看大家这么高兴,她也不好戳穿的,只能是让那老宫人开始按照方子熬药,自己准备吃起来。

这一日傍晚,底下人刚端上来药汁,顾嘉正要吃时,恰好齐二回来了。

齐二昨日出了公差,今日竟然就急急地回来了。

顾嘉看过去时,只觉他风尘仆仆的,袍角是厚重的灰尘,显然是紧赶慢赶才回来。

当下也不吃那药了,先命人收起来,起身迎他:“怎么这么狼狈?”

齐二确实有些疲惫了,不过进屋看到自己那温香软玉一般的夫人,再多疲惫也不觉得累了,当下饮了一口茶,哑声道:“想着若是晚一些,怕是赶不及城门开着了,便骑快马早点回来,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前进来了。”

顾嘉自然明白他这么急着赶回来是为了什么,当下自是心疼,软声道:“晚一日回来就晚一日回来,何必这么急!”

齐二刚硬的面庞带着倦意,薄唇微微抿起,倔强地看着她,不说话。

看着他这个样子,她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他的意思她明白,他就是要急着回来,就是要急着回来陪她。

齐二看着顾嘉的眼神炽热,哑声道:“我先去沐浴,等我洗好,就抱你。”

顾嘉脸红,轻轻点头:“那你去洗吧。”

齐二恋恋不舍地看了顾嘉一眼,去沐浴了。

顾嘉想着齐二回来了,先让人把锦帐中重新铺陈了被褥,给齐二准备好新做的袍子,好让他沐浴过后更换,又想着他匆忙赶回来怕是没用膳,让人准备好茶点果子还有晚膳,防备着他饿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