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需要领导,人类也需要。原本这个位置一直空缺,只能由我代理。若你能完成我的心愿,那么从此以后,领导人类将会是你的职责。”
密室里,铿惑注视着棺椁,良久不语。而奥托则在一旁等候,显得有些焦急,却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不安。铿惑越是沉默,奥托就表现得越是忐忑,他不断地在天秤的一头增加筹码,希望能够把铿惑的那一边撬动。
终于,铿惑考虑清楚了。他转过身,眉头轻轻皱起。
“如果她能活过来,你有什么打算?”
奥托没想到铿惑会问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微敛,似在沉思:“大概会退休吧。如果她愿意,那我愿意陪她走完接下来的一生。如果她怨我……我活了五百年了,已经我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能够体会到的人生。这个疯狂的愿望一直鞭笞着我,逼我前行。可现在我累了,我该拥有作为人类的结局。”
铿惑听出了奥托的弦外之音,这很符合奥托的心境,也很符合他所背负的东西。可不知怎的,铿惑却觉得有些闷得慌。
他记得奥托在给他讲圣女卡莲的故事时自己想到的东西。
铿惑曾近乎完整地浏览过八重樱的记忆,在那份记忆中,他感觉不到作为【爱情】存在的东西。
奥托说卡莲深爱着八重樱,可铿惑感觉不到。
也许卡莲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可如果两人真的有机会再见的话,铿惑希望奥托能够听到那句话。
他该听到那句话,他值得听到那句话。可他没听到,却只是因为命运的一个玩笑。
铿惑很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可他却又不敢说。他怕奥托若是知道了真相,而自己又没能召回卡莲的魂魄,奥托为了听到那句话会发多大的疯。
沉默良久,铿惑还是转过了身。他不想将自己的臆测作为既定事项告诉奥托,因为他心里也没底。况且奥托五百年都熬过来了,他的心智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产生多大的动摇。
或者换句话说,奥托也许已经疯到底了,已经不可能更疯了。
“……为什么?你刚才也说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记着她的人,你好不容易让她活过来,却又把她一个人扔下?你不想听一听她的心里话吗?她未曾说出口的,心里话。”
也许是奥托察觉到了铿惑话里的深意,他的目光产生了片刻的波动,却没有持续太久。
奥托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那等你能找到她的灵魂再说吧。事实与否,对我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铿惑垂下头,注视着面前那台毫无生机的棺椁。
五百年了,哪怕真的有六道轮回,她也轮回过不知多少次了。卡莲的灵魂,真的还在吗?
“奥托,你知道,当大主教什么的,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这个人其实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充其量也只是希望我的家人能够生活得好一些,不会被别人逼迫,不会被别人伤害。为了这个目标,我能够做出很多很疯狂的事,哪怕在别人眼中,我的付出和收获完全不等比。”
“我愿意尽力一试,但不是为了你的承诺。”
铿惑轻声说道,他本想伸出手触摸棺椁,却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因为你说过,你是我哥哥。真巧,我以前也没有过哥哥。”
“奥托,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真心实意地叫你一声哥哥。”
“也希望我能叫她一声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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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
幽兰黛尔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松软的抱枕,望着天花板发呆。
在此之前,她刚刚从极东支部将那名【渴望宝石】的宿主接了回来。护送过程很顺利,那个小女孩儿好像很不安,但却能克制住自己,心理上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幽兰黛尔这几天本来有别的安排,她听说铿惑要来极东支部,心想着要和铿惑进行几场实战训练,可却没想到对方的事竟然到现在都没办完。
整个天命里能和她进行实战训练的人不多,而且绝大多数她都打过。现在德莉莎远在极东,另一个人神出鬼没,而丽塔也因为作为近侍的工作而不能灵活地安排训练时间。
到头来,她能指望的就只有铿惑能和她进行水平相近的训练了。
近些时间,她越来越感到训练效果不好。虽然她的评估等级上升速度依然让人咂舌,但对比与以往,还是慢了许多。
这半年里,她觉得自己执行任务的过程越来越简单,往往就是到哪里,杀什么,杀几个这样的重复性流程。因此,她也愈发频繁地出击,寻找着能在实战中提升的办法。
可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个【年度最活跃女武神奖】之类的东西。
奥托亲口承认过,现如今的【天命】,她是最强,无人可出其右。可是幽兰黛尔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放松,反而愈发紧张。
因为她心里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同为女武神的其他人,如果其它女武神能够更强,她高兴还来不及。这虽然是能有更多同级训练对象的缘故,但也同样意味着对抗律者的获胜可能性更高了。
律者,这种崩坏侧的最终生命体,它的出现意味着【崩坏】的活跃高峰期。如果在那个高峰期无法抵挡住【崩坏】的攻势,那便万事休矣。可是幽兰黛尔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律者,也未曾与对方交过手,她怎么知道什么样的实力才能打赢对方?
第三次崩坏在极东地区发生,却虎头蛇尾。现如今的第三律者正在圣芙蕾雅学园作为一名普通女武神修习,考级评测也未发现律者级的战斗力,顶多是精英女武神的等级——也许是律者的天赋,雷电芽衣的实力已经足以和【不灭之刃】的队员对标。
第四次崩坏在新西兰发生,可因为铿惑的横插一脚,她还是没有机会能与真正的律者交手。
在此之前,【崩坏】这个词从未进入过普通人的视野。人们只能了解到哪里爆发了流行疾病,哪里又流传了新的都市传说。可是当魔神【蚩尤】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新西兰的幸存者们见到汤加里罗山上方的巨人面孔时,他们终于意识并确认了一件事。
原来,并不是流行疾病,而是崩坏感染;不是都市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怪物。
好事者已经着手挖掘被媒体掩盖的真相,无论是切诺贝利核电站,还是通古斯大爆炸,乃至2000年曾袭击西伯利亚地区的流星群都与【崩坏】和【信息封锁】联系了起来。
人们惶恐不安,人们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一切如常。
而她则是保障他们的生活一切如常的人,这是她的工作,这是她的责任。这不是该不该她去做的问题,而是她必须做到的事情。
没亲眼见过,没亲自交手过,就无从了解对方真正的实力。虽然在新西兰铿惑单刷了那个风之律者,可她既然没有亲自下场与风之律者交过手,那她就无法安下心来。
就像你在打道馆之前不知道道馆主的宝可梦都是什么等级,为了保险起见,你在打道馆之前去门口的草丛里把宝可梦都杀绝种了才敢进门一样。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折衷的办法,通过与铿惑进行实战训练来估量风之律者的战斗力。
虽然实战情况很可能不同,但最起码她能够了解到对阵律者是怎样的压力等级。
尽管在记忆战场系统中,她被奥托安排过特殊的针对性训练,但对战的模拟敌人却是由电脑系统模拟出的第二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