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纪元文明的理之律者。”

凯文抬起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转过头来看着铿惑：“我来还是你来？”

铿惑不假思索：“你来。”

凯文显然是要展示他的力量，作为刚才所言非虚的证明。而铿惑也很好奇，凯文究竟为什么那么自信在量子之海中自己无法战胜他。

铿惑的回答早就在凯文的预料之中，他那只停下的手凌空纵劈，速度似缓实疾。

这一手并未带起多少能量波动和空间乱流，但铿惑辛辛苦苦建立的【世界】虚像却被切切实实地切开了一道口子，那道没打防伪标签的三无世界壁障被轻而易举地划开。

量子之海的潮水瞬间倒灌进了这个虚像世界，本就因刚刚诞生而分外脆弱的世界泡根本无法承受得起这种程度的侵蚀。

以那道裂缝为中心，量子之海的侵蚀如同蝗虫啃食叶片般迅速。几个呼吸之间，裂缝就被撑开，变成了一栋房子的大小。

裂缝的扩大呈现指数级增长，铿惑敢确定，再过同样的时间，这个房子大小的破洞就会扩展为峡谷。而再再经过同样的时间跨度，这个峡谷就会扩张为山脉。

若是到了那一步，量子之海就不必再继续侵蚀了，这个虚像世界会引发连锁的自行崩解效应，最终重归混沌，化作量子之海的一部分。

就像一条被暴露在空气中的海参，一会儿就自己化成水了。

在南极洲的那个世界壁障裂缝也是一样，不过因为【世界】的体量不同，对外来物的净化能力也不同，因此南极洲的那个世界壁障破洞才能顺利修复，而不是像这个虚像世界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吞噬。

铿惑也明白了凯文之前并非恐吓，他确实有迅速破开这个虚像世界的能力。而虚像世界被破，他的【天宫系统·伪】也就会随之消散。

凯文踏入量子之海中，一个小小的秩序场环绕在他的身旁：“不必支开秩序场，你应该能在量子之海中自由活动才是。”

铿惑看着凯文，本想心中腹诽，最后却说出了口，用以试探凯文：“说着不让我支开，你自己反倒先撑起来了？”

“因为你和我不同，你是世外之人，本就应该能这里生存。”凯文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奇怪于铿惑为什么不知道这一点，“你和之前那个一起进入量子之海的人有一些类似，但又有些区别。”

“比如说？”铿惑勉强稳住身旁的秩序场，跟在了凯文身边。

凯文似乎很乐意于给铿惑讲这种基础知识：“她能够不依靠秩序场而在量子之海中生存一段时间，原因是她具备一定的量子之海亲和性。量子之海认同她的存在形式，因此不会对她产生自然侵蚀。可这种情况并不会永久续存，因为她本质上并不是量子之海的生物，她只能依靠自己的能量进行自供给，而不能依靠量子之海获得补充。因此她在量子之海的活动时间有限。”

铿惑并未放松警惕：“那我呢？世外之人又是什么？”

“是丹朱和苍玄提出的一个假设，你的情况和那个假设中的【世外之人】很相似。你本身就不是那个【世界】中的生灵，你应该存在于世界之外……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所谓三界……”凯文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符华应该知道这件事，她没对你说？”

铿惑突然间有些心虚：“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连你说的这个【羽渡尘】，都是在我不知道的前提下突然出现的。”

“是吗……该不会是忘了吧……”凯文沉思片刻， “也许与模因有关，也许与别的什么东西有关……苍玄和丹朱确实隐瞒了一些事，但我相信她们有这么做的理由。”

羽渡尘是做不了假的，也不会在原持有者不同意的前提下转交给别人。况且符华也一直因为记忆方面的问题……

凯文似乎又开始了回忆，但这次他很快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话归原题吧，你之前也应该看到那些量子之影了，你和它们一样，不是你所出生的那个【世界】之内的存在，而是【世界之外】的存在。因此，你应该会被量子之海视作自己的一分子而接纳才对。”

铿惑的大脑飞速运转，迅速弄明白了凯文是什么意思：“停，我怎么突然间就被开除人籍了？”

凯文看了铿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只是你一直以为而已。”

铿惑险些当场跳起来：“你怎么骂人呢！”

凯文皱起了眉头，似乎对铿惑的反应感到非常意外：“我骂人了吗？很抱歉，可能是因为文化方面的误会导致的。我并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只是说，你应该是一个以人类为模板，删除了【世界之内】属性，具备不属于【世界】体系内特性的个体。”

铿惑的嘴角抽搐着，勉强说服自己凯文并不是在骂自己不算人：“所以你觉得我能不支开秩序场而在量子之海生存就是因为这个？”

“你一开始不也是没有支开秩序场而在那个克莱因瓶中战斗了吗？”凯文愈发感到奇怪，“你那个时候没发现？”

铿惑摇了摇头，他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是我用内呼吸自己给自己供能就行，没想到量子之海的侵蚀。”

“所以你可以试一试。”凯文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如果你可以不依赖秩序场在量子之海中生存，那么在虚数界应该也可以。”

铿惑逐渐回过味儿来了：“所以她是个潜水员，我是条鱼？”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凯文有些奇怪地看了铿惑一眼，“你的形容方式很独特——而且按照你的形容方式，你应该是水陆两栖的那种鱼。不光是量子之海，还有虚数界和你出生的世界。”

“所以我是个海豹？不对，我是个……”铿惑陷入了沉思，“可以在泥土里自由游动并且还能跃出土壤在空中飞然后还能在水里游的……呃……”

凯文已经快被铿惑层不出穷的形容方式整烦了，敷衍着应声：“总之你已经理解了意思，不用非得找一个确切的比喻物。”

铿惑逮着空便见缝插针：“那你刚刚所说的，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你不知道？”凯文又皱起了眉头。

铿惑可不想被人在自己的专业上怀疑：“我只是想听听前文明是怎么解释的。”

“嗯……你的族群传承于苍玄和丹朱一脉，文化中自然也会传承一些她们的东西。解释应该是一样的：三界指的是量子之海，虚数界和世界；五行指的是以不同特性而对能量进行的五种底层划分，分别是从革，曲直，润下，炎上，稼穑。”

铿惑沉默片刻，再度挑起话题：“所以我……”

“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答案，你应该去问符华。”凯文竟抢在铿惑的问题说出口之前把它挡了回去。

铿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要问符华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不必思考这个问题，该知道的事总会知道的。”凯文轻飘飘地把问题一笔带过，“看得出你对于符华有许多疑问，等我们处理完眼前的事后，你大可以去问她。如果她不愿意说……反正羽渡尘在你手上，你可以自己看。”

铿惑敏锐地捕捉到了凯文话里透露的信息：“自己看？”

“羽渡尘作为连通精神的神之键，与精神有关的东西都会存储备份，记忆也不例外。你现在羽渡尘的使用权在你手上，你可以使用密匙调动底层数据，从它最开始的数据记录开始看起，这也是我之前跟你说‘我有办法让你记住’的原因。”

这个展开铿惑确实没想到，但仔细一想也有道理：“还有这功能？我并不知道什么密匙。”

“你可以去问符华——不要小看神之键，它们是人类文明的至高结晶。”

铿惑沉默片刻，张了张嘴，有些话本想说出口，却犹豫片刻，咽了回去，换成了另一件事：“世界蛇保存了前文明的技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