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凯文眉头紧皱，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守门人，“逐火之蛾的研究未深入到这个程度。”

如果说方士是【逐火之蛾】数学率武器研发与应用部的传承者，那在丹朱和苍玄死去之后，符华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对，也许当初丹朱和苍玄的死也并非是在对抗崩坏的过程中失败这么简单，否则她们没有理由瞒着【逐火之蛾】的其它先行者悄悄推动如此庞大的计划。

“【凡有言，必被知】，这是我们总结出来的一条定律。”守门人似乎早就猜到了凯文心中所想，在他提问之前便给出了回答，“凡是在我们的世界中以书面，语言，图画或其它渠道传递的具备一定【真实性】的信息，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扭曲。我们认为这是【崩坏】的防卫机制，若是想尽办法传播，反而可能再次引发【天缺】。”

“更何况……如果我们将这些知识带回故乡并传播，【崩坏】对于故乡的渗透可能就会加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天缺……再次？”铿惑只觉得一阵汗毛倒立，他不由得想起了某个神州人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女娲补天的……天缺？”

“是。”

“那为什么你会把这件事告诉我？不怕引发【天缺】？”铿惑反问。

虽然不知道【天缺】具体指什么，但铿惑还是从守门人的话里推导出了【天缺】本质上是一场巨大灾难的意思。

守门人的回答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味道：“因为这里是量子之海，而非虚数之树枝条上的【世界】，【虚数之树】管不到这里。”

多么理所应当的理由，铿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铿惑深吸一口气，借此平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心境：“你是方士……我也是，可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些信息？”

守门人沉默片刻：“因为我们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从前辈口中得知的，这是独立于故乡外后进行的研究。”

“我并非最初的守门人，而是最后一批来到的……呵，其实也不过是第二批而已。最初的守门人已随先祖丹朱消逝，我们作为第二批守门人镇守于此，是为了填补上一任守门人消散后的空缺。”

铿惑稍稍平息呼吸，整理了一下这几分钟里得知的信息，并把自己该问但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在心中列举了一下。

第一，何谓【从神】，祂们对于【花】的看法是什么。如果铿惑反抗【崩坏】，是否会引来【从神】们的阻挠。

第二，按照杨所说，希儿是被【打包】在一个疑似世界泡的空间囊里送到现实世界外的世界泡迷宫的，这是否与方士有关。

第三，自己是否与守门人有直接联系。毕竟守门人自称神州的方士并且一直在等自己，那么自己身上的一些悬而未决之事很有可能在他们这得到答案。

第四，【天缺】究竟是什么？

铿惑将心中的问题一一提出，等待着守门人的回答。

“【从神】……我们并不知道祂们对我们的看法，就像我们对脚下的泥土没有看法，对路边的花没有看法一样。祂们对于我们更像是知道我们的存在，却不关心。”

“因为虚数之树上有无穷的【花】，当某个事物的数量达到【无穷】的时候，没有人会关心这个【无穷】中的某一个。”

“希儿……很抱歉，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们也没有向故乡发送过任何东西。即便是这个用于通讯的量子遥传接收终端，也是经过复杂的技艺处理后发送，以免沾染【门】后的气息，从而让【果实】与故乡产生进一步的直接关联。”

铿惑心中一动，他一开始还怀疑过希儿的那个空间囊是守门人的手笔，却没想到对方否认了这一点。

可这并不意味着这条线索就断掉了，铿惑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虚数之树与量子之海互相浸没，换句话说，量子之海与虚数之树间的界限其实并不真切，而是一种模糊的概念。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身为虚数之树枝条上【花】的世界外却包围着量子之海。

既然守门人声称【门】将【崩坏】这个机制产生的【果实】隔绝在外，那么换句话说，【崩坏】能对现实世界施加的……能将希儿打包送到现实世界外壁的，不止有方士，还有量子之海！

量子之海把希儿送到了现实世界外的世界泡迷宫里？难道幕后黑手是想通过入侵现实世界的方法阻碍虚数之树新【从神】的诞生？

就在铿惑心潮翻涌的时候，守门人已经开始回答下一个问题：“第三个问题和第四个问题应该一起回答，算作一个问题。”

“我们和你有直接的联系，而这个联系的根源来自于【天缺】时代。”

“吾祖丹朱与苍玄留下的计划，一个传承千年都未完成的计划。”

“若非酆都之门大开，我们也不会急匆匆地离开故乡。”

“……也不会把你抛下。”

铿惑握紧了拳头。

第八百四十一章 我是哪来的

“抛下我？”铿惑向前迈出两步，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话，“抛下我？”

他是被抛下的。

被抛下的。

铿惑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悲伤和痛苦顿时再次翻涌起来，这个词在他的心中横冲直撞，把好不容易恢复的秩序再次破坏。

他是有源头的，可源头把他抛下了。

铿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愤怒，他该欣喜于自己并非无根之水，但也同样愤怒于自己被抛弃。

家人，这个词对于铿惑来说就像是一个诅咒。

他的前半生一直在寻求着它，寻找着它。

最后，他寻不得，求不得。他认命了，他找到了一个新的家。

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他是有家的，他所渴求的温暖，荫蔽，休息时的无风港本是存在的。

可他们拒绝了他，放弃了他。

这怎么能让铿惑接受？

“我也不知道现在故乡过去了多久，但你出生的那一年是丁丑年。”

铿惑一愣，守门人提起的年份显然是以神州黄历来算的。他算了一算，应该指的是公历1997年。

1997年？算算也差不多，他最初醒来时应该在千禧年左右，一有自我意识便是成年的身体。如果加上中间的几年……好像还是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