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褐色卷发，绿瞳，小麦色皮肤，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眉心有一个血洞，左手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死因再明显不过。

灰白色短发，长雀斑的矮小女孩将自己吊死在横梁上，脸颊青紫，双眼睁到最大，眼球似乎要滚落似的。

刚这么想，一颗带血的眼球就真的“啪嗒”掉在夜月脚边，在木地板上骨碌碌滚几圈之后遁入阴影。

只要低下头，就能发现角落里有颗眼球在“注视”自己。

“这是……在拍什么恐怖片？如果真的是，特效也太逼真了。”

夜月轻咳两声，让刺痛的喉咙舒服一点，继续观察周围。喉咙处的刀口，在疼痛和瘙痒间反复横跳。

后颈也有同样的感觉。

房间的右边是浴室，浴缸里面躺着一位像“奥菲利亚”的女性。奥菲利亚是《哈姆雷特》中淹死在水里的女性，死时浮在水面并正脸朝上。

死去的女孩也以同样的方式切断与人世间的联系，茶色的长发也散开，像展开的礼裙裙摆。

“……”

她被死者的眼睛看得发毛，生怕下一秒眼珠子会动，赶紧离开。

后颈的不适感又加剧了，夜月伸手一摸，手心沾满滚烫黏腻的液体，这些液体散发出像铁锈的腥味，令人作呕。

“血？”

除了血，她的指尖还碰到冰冷的金属。

那东西和身体连在一起。

夜月再次来到镜子前，侧着身子，发现有一把短刀插在脖子里。从喉咙处的伤口能隐约窥见反光的银色。

短刀的侧面……

有这么一把东西插在脖子里，难怪会觉得不舒服。

于是，夜月抓住刀柄用力一抽，大量温热的鲜血向外喷溅，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

红色的血雾成放射状，将周围一圈染上颜色。无数血滴黏上木地板，镜子，窗帘，墙壁，夜月的背后更是重灾区。

再看向落地镜，镜中人绝美的脸颊夜染上了令人绝望的红，似乎想要和天上血色的月轮遥相呼应。

拔刀的时候，她感到真切的疼痛。脖子都被刺穿了的人居然还没死，这合理吗？一切都太诡异了。

“咣当——”

松开手，利刃掉在地上，夜月没去在意它。

突然，耳边传来蒙昧不清的呢喃。几只潮湿发冷，皮肤苍白得像石膏的手臂从后方向她缠绕，将身体捆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喉咙再次不能发声。

没错，她发不出声音，身体其他感官也逐渐麻木。除了视觉和嗅觉，其余的部分像正在经历一场苛刻的感官剥夺实验。

时而像被幽深的冰湖淹没，身体急剧下沉，时而像被高过喉咙的积雪掩埋，抑或是突然陷入流沙漩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卷入底部。

不论是哪种感受，传递出的信息都围绕着绝望一词。

莫名出现的惨白手臂究竟来自于谁，夜月暂时没办法看见，一大堆同样的手从四面八方向她延伸，像活性的藤蔓似的，只要能捆住的地方都不放过，只留下头部。

求救的话语被诡谲的气氛自动过滤，喉咙被装上了无形的消音器，只能感觉到嘴唇在动，喉咙在发力，一起做无用功。

嘴唇和口腔变得干涩，一呼一吸间，只觉得血腥味浓得快要让胃酸倒流，鼻腔刺痛不已，眼球也很不舒服。

那些手将她捆得密不透风。

“哒哒——”

“哒哒——”

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慢慢靠近。粗略估计，这个地方是客厅，虽然规模小了些。

夜月试着转动头部，眼角余光瞥见一双黑色的漂亮的镶钻高跟鞋。

很漂亮的高跟鞋，擦拭得光滑锃亮，那颗不知道几克拉的海蓝色钻石肯定能换几个仓库的辣条。

还不止，因为辣条很便宜。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用这个东西当计量单位。

顺着黑色高跟鞋往上一些，能看到两截白皙的小腿，纤细优美，还没有腿毛，夜月心想刮得还挺干净，不知道是激光脱毛还是买的脱毛膏。

大脑思绪纷呈，已经陷入异样的迷乱中。

可能有一位漂亮的女性站在自己侧后方，在这个该死的角度看不见脸，刚好朝向窗户外。

那双鞋往后移动了几步，淡出夜月的视线。接着，她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丝状物在蹭自己的脸颊。

酒红色头发的女人，不知为何，夜月怎么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因为那张脸处于一片吹不散的迷雾中。

女人张开嘴，在她耳边吐出阴寒腐败的气息，难闻刺鼻。

闻起来有点熟悉，很快，夜月就想起来是什么了。医院的福尔马林不就是这种味道吗？

说到福尔马林，就会想起医院太平间里待解剖的尸体。

那股气息不只是福尔马林的气味，还有类似在夏天腐烂的肉类的气味，可以说是恶臭难闻。

心脏一瞬间麻痹，夜月感到恐惧，并迅速导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