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条件。
“你想要自由活动,当然可以。”那位先生经过软件变音的声音传出来,“我可以让你作为代号成员加入我建立的组织当中,作为代号成员,你会获得很多便利。但同时,你必须要有一个搭档。”
一个用来监视他动向的搭档。
“搭档?”鹿见春名挑眉,“你是指这个脾气暴躁的冰块脸吗?”
“没错。”那位先生颔首。
“必须得是他?”鹿见春名得寸进尺,“我有换搭档的权利吗?”
那位先生沉默了一下,放松了条件:“必须是代号成员。”
琴酒面无表情,在心中冷笑——正好,他一点也不想当鹿见春名的搭档!
“很好。”
鹿见春名满意地点头,伸手指向琴酒。
“那我就要他了。”
琴酒:“?”
第66章酒厂的场合(14)
琴酒想骂人。
但出于对那位先生的尊重,他硬生生忍住了涌到嘴边的脏话。
鹿见春名的反复无常也让他有点难以置信——正常人在问出那句话时,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根本不想跟他搭档吧?正好他和鹿见春名也是相看两相厌,但鹿见春名……他简直是个神经病!
鹿见春名确实不怎么喜欢琴酒这个冷酷男低音,不但动作粗暴就连态度也很差劲。但就是因为这样,在意识到自己在组织里的帝位之后,鹿见春名才更想和琴酒搭档。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现在被迫绑定,再看不顺眼又怎么样?
鹿见春名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就喜欢看琴酒看他不爽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既然要作为代号成员活动,那你的代号……”显示屏中的那位先生显然有些犹豫,“……你就继续作为告死鸟吧,怎么样?”
那位先生在说话时的态度显得很温和,也很好说话——但如果真的本性如此,是不可能一手建立起这么大的犯罪组织的。
此时那位先生给予的温和的态度全是因为鹿见春名本身全世界仅此一例的珍贵,为了他身上所存在的、一直追寻着的某样东西,那位先生不介意满足一些小小的要求。
至于这个代号……告死鸟与如今几乎具备了死而复生能力的鹿见春名十分相得益彰。
况且鹿见春名本身也能算是完全的代号成员,他只是挂名的代号成员而已。这个和酒名格格不入的代号只会让其他人对鹿见春名心生警惕,同样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提醒其他人——小心告死鸟。
“没问题啊,”鹿见春名很爽快地答应了,“正好我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代号了。”
——虽然有点中二。
但代号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满足他吃喝玩乐还能刷组织的卡付账单抽卡的美好愿望,哪怕管他叫妙蛙种子都行。
解决完鹿见春名的诉求,那位先生挂断了视频通话。
琴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其危险的低气压——鹿见春名感觉到了,但他当作没感觉到。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转头,盯着琴酒的脸关怀地发问:“琴酒你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身为组织的TopKiller,琴酒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头一次体会到了高血压的感受。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制住内心暴涨的杀意,但没能忍住,琴酒下意识地摸上了伯莱塔。
鹿见春名完全没有防备动作,他微笑着任由琴酒摸上枪,用一种能让人瞬间火大的宠溺语气十分纵容地说:“你也太易怒了琴酒,我劝你还是别试了,反正你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琴酒紧紧抿唇,“你少得寸进尺了。”
以往不是没有人敢对琴酒跳脸输出,但那样的人最后都被他处理掉了。
除了背叛组织的老鼠,琴酒也同样讨厌那些试图踩着他上位的嚣张的人。虽然大家都忠于组织和BOSS,但组织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派系林立,琴酒是不介意剪除掉竞争对手的羽翼的。
但鹿见春名他确实动不了——并不是因为BOSS看重他的原因。
只在在清楚鹿见春名具有那种几乎超自然力量的情况下,他很难让鹿见春名彻底死亡。但如果用炸弹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可以成功……就算那种超自愈的能力再BUG,也不能把被炸的四分五裂的人体拼起来吧?
理论上有可践行的方法,但真要这么干,付出的代价必然是被暴怒的BOSS下令追杀,只是因为看这个人不爽而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话并不值得。
再加上……
“我确实是得寸进尺,因为你的软肋已经暴露给我了。”鹿见春名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针对。
他凝视琴酒浓绿的眼瞳,缓缓露出微笑,轻柔地吐出几个字来。
“还是说,你想和我以命换命?”
和鹿见春名以命换命是绝对的亏本买卖。
在那种能力和体质的加持之下,鹿见春名在战斗时是狠到“拼上性命”的——字面意义上的拼命。
他能拼,但其他人不敢,所以最后的赢家总会是鹿见春名。
琴酒当然也不打算和鹿见春名拼命,嘴欠跳脸这种事他也不是不能忍。
就当锻炼忍耐力了,毕竟组织里总有些代号成员是根本没本事还爱叫的蠢货。
“走了,”鹿见春名打了个哈欠,“今晚我可不想再睡研究所了。”
他走出会议室,十分自然地下了楼,拉开了保时捷356A的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琴酒有些沉默。
虽然车的确是他自己在开,但是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有种在给别人当司机的感觉……很微妙的不爽。
*
京岛浩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两个头牌——混血双子星会一起辞职跑路。
明明御所才因为这两位头牌红火了没几天,现在摇钱树跑了,原本红光满面的京岛浩瞬间就枯萎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让安室透这家伙入职的。京岛浩痛心疾首,他的摇钱树小黛——就这么被金发黑皮的混蛋骗走了!
当初这家伙对小黛这么殷勤套近乎的时候他就应该留个心眼的,否则也不至于如今一跑跑俩。
就是有什么也可以啊,御所又不禁止办公室恋爱,说不定富婆更好这一口呢?京岛浩心中流泪,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摇钱树已经跑了,只给他留下了一封冷冰冰的辞呈。
他忍不住对来询问鹿见春名下落的警官先生大吐口水,愤怒地控诉完安室透的罪行之后就怒气冲冲地挂断了通话。
电话那边的萩原研二盯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发呆。
“私、私奔?”萩原研二颤抖着重复了一下这个十分荒谬的词。
松田阵平十分冷静:“不可能的吧,鹿见他的户籍证明上写的还是18岁,我想zero不是那种人……”
不,也不是没有可能。
松田阵平突然说不下去了。
“公安的作风你应该清楚……”萩原研二幽幽地说。
公安警察向来是结果主义,程序上正不正义根本不重要,只要得到最终的那个结果就行了——这就导致除了公安之外的警察,基本上哪个部门的警察都不太喜欢公安,而且公安还经常随便抢走他们的案子,除了一句“这是命令”之外什么都没有,经常能把部门负责人气的跳脚。
身为警察厅的公安警察,降谷零显然也是倾向于结果主义的……如果鹿见春名真的是和那个组织有关的人物,为了套出情报来,对未成年下手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说干不出来。
“虽然我也很不爽那个金发黑皮,但是……”作为通过打架结下深厚友谊的人,松田阵平很想为降谷零狡辩一下,“……不至于吧。”
他干巴巴地说。
“应该是店长误会了。”
“不,根据店长的那个意思,他们应该是一起、在11月7日,也就是发生爆炸案的当天离职的。”萩原研二皱起眉,“而且小诗本人没有出面,只递交了辞呈。”
也是从11月7日之后,不管怎么给鹿见春名发邮件,他们都没有再得到过任何回音。
从那一天起,鹿见春名就好像再度消失了一般。
“有点奇怪啊。”松田阵平低声说,“那天我给他打电话时,就感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好像在隐瞒什么,而又是从那一天起,‘安室透’和鹿见一起离职、一起消失……”
萩原研二轻轻嗯了一声。
“巧合太多了。”
太多的巧合串在一起,鹿见春名的杳无音信理所当然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再联想到降谷零所说的任务……是在任务之中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问个清楚吧。”松田阵平做出了决定,“我们什么都不清楚,瞎猜的话也猜不出真相。”
他向来是打直球的类型。
如果是平常,体谅到同期是正在卧底的危险时期,他不会和降谷零频繁通话的。
但越是猜测,就越是会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鹿见春名的没有音讯可能是已经身亡也说不定。
就算真的发生了不幸的事情,至少也该让他们知道一个结果吧?毕竟……鹿见是救过他和萩原研二的人。
在此之前,松田阵平只将鹿见春名当作是需要帮助的、误入歧途的少年,但所有的帮助都建立在身为警察的立场上,更多的亲近也是源于萩原研二。
但就是这些对于松田阵平而言正常的帮助打动了鹿见春名——仅仅只是付出过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好心和温暖,真的值得用性命来交换吗?
虽然最后鹿见春名没有出事,但在面对那样危险的炸弹时,不是任何人都能有勇气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的。
就算真的如同降谷零所说,鹿见春名是和那个危险的组织有关的、不折不扣的罪犯,但至少他看到的是向善的一面。
不管出于什么立场,警察又或者是友人,松田阵平都是在乎鹿见春名的。
降谷零看到松田阵平发来的邮件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抱着这样的心情,降谷零发了个邮件,约定了一个见面的时间。
……
见面的地点是公安安排的,保证不会泄露。
这是坦白局,在约他们见面的时候,降谷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天的时候……”萩原研二总结了一下降谷零坦白的内容,“小诗他就已经被带走了?”
“他被带到你也不知道的地方了,是这样吗?”松田阵平确认。
毕竟是拯救了好友性命的人,降谷零这次没有试图隐瞒。
他很清楚自己这几个同期的性格,也许会因为这件事和他吵架、或者更进一步地打起来,但身为警察,他们当然明白他所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不会擅自将这些机密的事情泄露出去。
“没想到小诗是已经叛逃的成员啊……”萩原研二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你在的那个组织,会怎么对待叛逃成员?”
萩原研二感觉舌根有些发苦。
他那句话完全是废话。
不管是什么组织,只要涉及了黑道,对待叛徒从来都是一个下场——杀死。
降谷零果然也给出了萩原研二预料之中的回答:“一般来说,组织会清除那些叛徒。”
松田阵平倏然站起了身,伸手揪住降谷零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往上提。
降谷零被迫抬起了头,直视着那双失去墨镜遮挡的深蓝色眼睛。那片深蓝如同海底深处,泛着黑铁的颜色,又如同淬了冰块。
“他死了?”松田阵平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身为警察,松田阵平能够理解降谷零的做法。
对于他和萩原研二而言,鹿见春名是拯救过他们、替他赴死过的人;但对于降谷零而言,鹿见春名就只是个与组织有关的罪犯而已。
警察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罪犯可想而知。
从降谷零身为卧底的公安立场来说,牺牲极个别人的利益是为了更加崇高的目标、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但这不是自私。
他们每个人都对着那个樱花的徽章宣誓过,松田阵平很清楚降谷零的为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如果到了需要牺牲降谷零自身的时候,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自己。
他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但降谷零的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简直……
松田阵平几乎压制不住胸口升腾起来的怒气。
“虽然组织对叛徒是零容忍,”降谷零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但对告死鸟——也就是鹿见诗来说,可能情况会不大一样。”
“什么意思?”萩原研二倏然抬头。
“组织幕后的BOSS似乎很看重他,特地强调过要‘活着’将鹿见带回去,就算进行抓捕行动也没有动用实弹,而是麻醉弹。”降谷零说,“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并不能肯定地向你们保证鹿见还活着。”
“所以,你在不确定后果的状态下就这么卖了他?”松田阵平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字眼来。
“是。”降谷零直白地承认了,“在我眼中,鹿见诗是不折不扣的犯罪分子。”
——所以可以牺牲鹿见诗的利益。
降谷零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但出手的人并不是松田阵平,而是萩原研二。
这个向来宽容、好脾气并且在交际技能上几乎满点的排爆警官默不作声地出手了,甚至吓了愤怒中的松田阵平一跳。
松田阵平愕然,下意识地松开了攥住降谷零衣领的手。
降谷零被这一拳打地偏过头去,倒退了几步,腰部装在了桌角上,刺痛让他瞬间咬紧了牙,嘴角立刻渗出来了一点刺目的红色。
萩原研二扯着他衬衫的领口逼近,降谷零被逼得倒退,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紫罗兰般的眼睛中清晰地倒映出他平静的脸,接着是拳头带起的劲风——降谷零没有闭眼,也没有还手的打算。
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单方面的打一架的情况出现。
因为明白生命的重量,所以更能理解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的愤怒,降谷零不可能说“请你们理解”这种残忍的话。
因为是他的选择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降谷零不会推卸责任,也没有后悔——可同期好友的愤怒和痛苦都是他无法无视的、真实存在着的。
既然是他做出的选择,那么也理应由他承担相应的后果和责任。
身为警校的第一名,降谷零在格斗上总是能赢萩原研二——但不包括这一次。
因为没有还手,他显然异常狼狈,眼角和嘴角都有红肿和淤青,嘴角残留着血迹。
萩原研二双手死死地攥紧了降谷零的衣领,将那件白色的衬衫揉出明晰的折痕,用力到手背有青筋鼓起。
“……这太过分了。”
他低声说。
努力逃亡了四年,最后却被送回了那个黑暗中的组织,不得不再次面对令他想要逃亡的一切——这太过分了。
萩原研二垂下头,额发垂落下来形成一片阴翳,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从11月7日所有人都活下来开始,他就以为这会是走向HappyEnd的道路——但实际上是BadEnd的前奏。
就像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一样,破灭总是会在幸福的下一个瞬间到来。
鹿见春名的存在像是一个虚影。
萩原研二盯着狠狠揍了降谷零一拳的手,带着颤意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室内的天花板——天花板亮着刺眼的灯,立刻逼退了上涌的热意。
降谷零伸手,擦去唇角渗出来的一点血迹。
“我很抱歉。”他低声说。
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选择。
在选择成为公安、去组织卧底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觉悟。
为了成功潜伏、甚至爬上高层,他手上当然沾过无辜之人的血,偶尔的深夜中也因此而痛苦过。但即便如此,他也要背负着那些鲜血继续走下去,直到真正能够给予这个庞大组织致命一击的时机到来。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明白这一点。
情感和理智向来是无法完全一致的。在理智上他们都明白降谷零的做法是正确的、符合利益的。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除了愤怒,甚至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有胸腔中在燃烧着怒火,怒不可遏。
降谷零的这句“抱歉”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萩原研二的身体立刻绷紧了,又一次握紧了手指。
在拳头即将落下时,两道重叠的手机铃声骤然同时响起。
萩原研二的动作瞬间停止。几秒的对峙之后,降谷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认了出来,这个号码来自朗姆。
降谷零的神情瞬间就沉了下来:“抱歉,我恐怕得先离开了。”
几秒之后,萩原研二紧紧抿着唇,泄气般拿出了突然振铃的手机。
但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他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黯淡无光的紫罗兰色像是骤然被日光充斥,染上了璀璨的颜色。
宝石般的紫色瞳底之中,清晰地映出了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鹿见诗。
*
下午四点,装修成一片蓝色的Animate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店门口明净的玻璃窗上张贴着身穿洋服的美少女的海报,用明黄色的字体写着“限定发售”几个大字。
在排成长龙、等待限定周边发售的长队之中,一堆穿着各种印花T恤的阿宅们都忍不住频频看向队伍里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带着黑色的圆顶帽子,银色的长发披散在后背,明明那张脸十分帅气,却不知为何表情很臭,浑身还散发着一种不妙的杀气,以至于周围的死宅们都忍不住自动远离了他。
见到有人看过来,琴酒黑着脸瞪了回去,在看到对方吓了一跳般唯唯诺诺地转头之后,他才暴躁地收回了视线。
四点到了,因为周边开始发售,前面排队购买的队伍逐渐移动,排在前面的人渐渐变少。
站在柜台前负责收银的女性店员挂上标准的微笑,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这个格外高大的客人——在看清琴酒脸上杀气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出于职业素养,女性店员努力地开口:“这位先生,请问你想要购买哪一款呢?”
琴酒闭了闭眼睛。
“……琴子。”
女店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么?那个,先生,可以请你说清楚一点吗?”
是限定周边,但这次的限购资格需要抽赏——很遗憾,非酋实力稳定发挥的鹿见春名没有中。
但他用不配合实验进行威胁,胁迫琴酒也进行了购买资格的抽赏。可能是因为长相和身高都不像日本人的原因,琴酒不幸地抽中了限购资格。
更狗屎的是,在限定周边发售的这一天,是鹿见春名要去研究所配合实验的日子。
在进实验室之前,鹿见春名还威胁了他——“如果回来的时候我看不到我最喜欢的魔法少女琴子的魔法武器,我会伤心地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连研究所都没有心情去了呢。”
必须承认,这招很管用。
琴酒从BOSS那里得到的命令就是——不管告死鸟提出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只要配合实验就可以。除非告死鸟提出的要求太过分,才需要直接请示BOSS。
琴酒忍了。
但他没想到,鹿见春名让他来买的居然是狗屎的魔法少女游戏的周边!
最恶心的是,这个该死的限购资格只能由他本人去——哪怕想找个跑腿都不行。
琴酒的手动了动,比起说出那个极度羞耻的动画名,他更想炸了这家Animate店。
“……《噗噗叽叽~用爱和希望击碎黑暗的魔法少女》里琴子的武器。”
他用棒读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琴酒发誓,哪怕是在决定成为杀手、加入组织开始犯罪生涯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像今天一样用尽了一生的勇气。
“好的,我知道了。”女店员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从身后的周边中取出一根造型充满蝴蝶结与爱心、配色是粉蓝糖果色的短魔法杖,交给了琴酒。
“这是您要的《噗噗叽叽~用爱和希望击碎黑暗的魔法少女》中琴子的魔法杖哦,请收好。”
琴酒默不作声地付了账,顶着周围人奇怪的眼神,提起了那根十分少女心的粉色魔法杖。
他要杀了那只该死的告死鸟!!!
第67章酒厂的场合(15)
贝尔摩德正在喝下午茶。
当然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后勤组的玛珊。
千面魔女相当长袖善舞,只要她愿意,几乎能和任何人成为密友——除了琴酒。
后勤组的玛珊就是贝尔摩德刻意交好的密友之一。
在组织之中,后勤组的存在感一向没有行动组和情报组高——后两者是组织的矛与尖刀,后勤组的定位就像是盾牌。
温钝、稳定,平和地运转。
身为后勤组分管人事一职的负责人,玛珊手中掌握的资料和情报很多,凭她的权限想调动代号成员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样做是违反规则的,除非是活腻了,否则玛珊不会私自行动。
但只是透露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出去的话就没什么问题。
是的,玛珊有着大多数女性都有的爱好——她喜欢收集和散播八卦,尤其是身在八卦最多的人事部门。
“你听说了吗?”玛珊主动抛出了话题,“好像新增加了一个代号成员。”
她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蒸腾着热气的红茶。放下茶杯时,底部与瓷盘轻轻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将贝尔摩德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新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挑了挑眉,“你是说……告死鸟?”
玛珊点点头,“你果然知道。”
她拿起一块明黄色的马卡龙,咬了一口后甜到了极点的味道便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一边吃马卡龙一边在贝尔摩德穿着修身黑色长裙的身体上扫过,丝绸的布料在日光下富有光泽,服帖地贴着她的身躯,勾勒出柔美的线条来。
贝尔摩德在玛珊的视线下开口:“你知道,我多多少少也有点自己的情报来源。”她顿了顿,在玛珊变得有些危险的目光下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还在演艺圈,需要保持身材。”
“你是情报组的,很正常。”玛珊撇了下嘴,失落地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一层软肉,“我倒是想保持身材,但是每天给这帮蠢的要命的同事善后、还要满足那些代号成员需要人手的需求,我头都大了,不吃点甜食补充消耗的脑力的话迟早要累死。”
意识到话题发散,玛珊又立刻接上了打算和贝尔摩德聊起的事情。
“……说起那个代号成员,以我的权限居然都看不到他的档案,只知道他的代号。好像他不是走的正常流程加入组织的,是直接被BOSS提拔起来的,在成为代号成员之前,组织里根本没有这号人……连外围成员都不是,这完全就是一飞冲天嘛。而且他的代号也很奇怪,竟然不是酒的名字,反而是神话传说里的幻想生物……叫什么来着,告死鸟?”
“告死鸟啊……”贝尔摩德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染成红色的指甲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叩响出轻微的、敲击木头的沉闷声音。
“我倒是觉得,这个代号挺适合他的。”
告死鸟是只存在于神话于传说故事中的幻想生物,这是宣告死亡、带来不幸的鸟。如果她知道的情报是真的,那么这个代号无疑是最适合鹿见春名的。
正如告死鸟是不存在的幻想生物一般,拥有那种“梦幻般的能力”的鹿见春名,本身也不像是现实世界中应当存在的人。
玛珊显得有些诧异:“你见过他?”
“怎么可能?”贝尔摩德轻声笑了起来,“当然没有,但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
她玩味地说。
贝尔摩德确实没有见过鹿见春名。
四年前,鹿见春名在研究所里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逃跑了,还一跑是四年。当时的贝尔摩德根本不想靠近研究所,她相当厌恶那个冰冷的地方,没事绝对不会靠近。
像是往研究所送实验体这种工作,贝尔摩德是不会去做的,所以一开始她根本不知道出现了鹿见春名这么一个特殊的实验体。
但讨厌研究所并不意味着她对那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研究所内有她的裙下之臣,她只需要勾勾手指,便能得到想要的情报。
——告死鸟的长相、特殊而神奇的体质,她都从研究员的口中得知了,但她并不确定那到底是研究员的妄想还是真的……只是遗憾没有办法得到更清楚的实验记录和录像,那是只有研究所的研究组长有权限看到的东西。
“喔,是吗。”玛珊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既然是下午茶,贝尔摩德当然选择的是高档的西点店。这家西点店的位置临街,占据了整整三层楼,而贝尔摩德和玛珊就坐在三楼的包厢之中。
西点店的玻璃窗是单向透明的,玛珊能看清临街的那一面上所有的动静。她的视线只往窗外扫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玛珊又缓缓地把视线移了回去,定睛一看——熟悉的黑衣服黑帽子以及那头显眼的银发,这不是组织内的TopKiller还能是谁?但是……他怎么是从马路对面那家A店里走出来的?
玛珊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这位组织后勤组人事部的大美女此刻毫不顾忌形象,撅着屁股将脸贴在窗玻璃上,那张漂亮的脸蛋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贝尔摩德对玛珊突如其来的行为十分一言难尽:“……你在做什么?”
“那不是琴酒吗?”玛珊惊奇地转头,看向贝尔摩德,“我刚刚看到他从Animate店出来了,他琴酒去那干嘛?跟他完全不搭啊……”
一听有可能是琴酒的乐子,贝尔摩德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红茶杯,也看向了窗玻璃外。
一身黑衣的冷酷TopKiller黑着脸从Animate店中走出来,周围全是印有美少女头像T恤和羽织的死宅,衬的他格格不入——唯一的共同点是,他手上提着一根不管是造型还是配色都十分具有少女心的魔法杖。
玛珊和贝尔摩德同时陷入了沉默。
也许是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玛珊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机,试图拍照记录下这足以将琴酒钉上组织耻辱柱的一幕——好在过往那些敢跳脸琴酒的弱智们的下场历历在目,让玛珊的理智回笼,实在没那个狗胆按下拍摄键。
“实在没想到……”玛珊神情复杂,干巴巴地开口,“琴酒居然会喜欢这个呢……这就是反差吗?”
原来那个杀人不眨眼、动不动就用枪顶着别人脑门的琴酒,私底下里居然是喜欢魔法少女、有一颗粉嫩的少女心的人……确实很反差,但也不太萌啊。
总觉得组织TopKiller的逼格突然就掉下来了啊!
“啊……这个……”贝尔摩德欲言又止,“……这种事情,我也第一次知道呢……确实没想到啊。”
她下意识喝了口红茶,打算压压惊。
玛珊没那个狗胆拍照留证,但是有狗胆传播八卦——后勤组也只有这点爱好了。
他们不参与行动、也不战斗,每天都窝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要么就是给试图扫射东京塔的弱智成员擦屁股善后,这种生活中不聊点八卦调剂一下的话实在看不下去。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打字打出残影来的玛珊,沉默了一下,没有阻止。
她想——最多明天,估计全组织的代号成员都会知道这个琴酒笑话了。
*
降谷零拉开隔间的门,走进去接起了朗姆的电话。
他属于朗姆的情报小组,但至今却没有见过朗姆到底长什么样——甚至连真实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
朗姆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机械音传来:“你知道告死鸟吧?前几天,你应该和琴酒一起执行了和告死鸟有关的任务。”
朗姆的声音很平静,从中听不出什么喜怒的情绪来。
降谷零心头一紧——和告死鸟有关的事他虽然有和朗姆报告,但只是混杂在一段时间的定期报告中提到几句,没有详细地单独找朗姆汇报过。
当时他在搜集和鹿见春名有关的情报,在心中斟酌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没有马上将这件事告诉朗姆——众所周知,朗姆和琴酒并非一派,朗姆手下还有野心勃勃的人试图踩着琴酒上位呢。
“是的。琴酒之前让我帮忙寻找过一个人的踪迹,听他说那是曾经叛逃的成员。”降谷零审慎地回答,“我以为只是清除组织叛徒的任务,所以将抓到的那个‘告死鸟’交给琴酒后就没有再管了。”
“这样啊。”朗姆像是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那你大概马上又能见到这位神秘的‘告死鸟’了……他可是由那位先生直接指定的代号成员。”
“他不是叛徒吗?”降谷零皱眉,“怎么……”
虽然之前他就觉得告死鸟不太一样,但是真的知道这个人不仅没被当作叛徒杀死、还直接被BOSS指定为代号成员时相当吃惊。
叛逃过还能继续当代号成员?BOSS你别太离谱……总不会告死鸟真的是组织太子爷吧?
降谷零想不通。
朗姆也想不通。
朗姆虽然是组织二把手,但显然是那种狼子野心的二把手——BOSS本人也清楚这一点,他深知只要有机会,朗姆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掀翻他上位成为组织的新任BOSS,所以在任用朗姆的同时,也不会将很多事情告诉他。
……就比如告死鸟。
BOSS甚至连行踪都不太想让朗姆知道,鹿见春名这位珍贵的实验体虽然迟早藏不住,但他也没有要特地告诉朗姆的意思。
直到现在,朗姆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旧事,但其中更关键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清楚。
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了,这种感受让朗姆几乎难以忍受。
“是啊,叛徒怎么又能成为代号成员了……这件事情,我也很好奇。”朗姆缓缓地说。
降谷零已经能猜到朗姆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波本,搞清楚为什么,我要知道答案。”
既然最开始是降谷零先接触的那个神秘的告死鸟,想来他知道的情报也会是最多的。由他去查清告死鸟的秘密,显然再合适不过。
虽然波本获得代号的时间不长,但朗姆很欣赏他不择手段的做事方式以及优秀的应对能力,很有些要培养一条忠心的狗的意思。
降谷零:“我明白了。”
朗姆挂断了通话。
降谷零垂下眼睛,凝视着显示出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好事——告死鸟没有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乎着的这位救命恩人还活着。
但正因为鹿见春名不仅没死、还直接成为了代号成员,才更让降谷零觉得忌惮。
这个代号为告死鸟的鹿见诗,到底身上藏着怎样巨大的秘密,又或者说,他本人究竟拥有什么价值,才能让BOSS摒弃之前叛逃的过往,一力提拔他、毫无顾忌地让他成为代号成员?
……告死鸟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能在组织内坐到代号成员位置的人不会有真正的蠢货和废物,尤其是告死鸟,降谷零才不会天真地觉得他救过自己的同期就把他当作是什么大善人。
但问题来了。
这么神秘并且深不可测、还在BOSS心中拥有很高地位的告死鸟,却愿意为了救他的两位同期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虽然最后没有真的死亡,但至少不是谁都有那种勇气面对近在咫尺的炸弹的。既然能做到这一步,就足以说明那两个人对于告死鸟来说是不一样的。
降谷零心事重重地握住门把手,走近隔壁的小会议厅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室内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心中的沉重顿时进一步增加了。
……你们两个到底对18岁的告死鸟做了什么才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啊?
*
萩原研二在看到来电显示是鹿见春名的时候立刻就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之后,另一端清晰地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声音。虽然因为电流而显得有些变音,但萩原研二能认出来——这就是小诗的声音。
“小诗?”他问,“你还好吗?没有怎么样吧?”
他的语气显然有些急切——在降谷零的的坦白局之后,萩原研二立刻就脑补出了各种黑道电视剧中对待叛徒的方式……比如切腹,又比如切下手指,然后咬着台阶对后脑勺开枪、又或者是经历种种惨无人道的审讯……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胸口闷地喘不上气,隐隐抽痛着。
叛徒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最好的结果莫过于死亡,活着也只会比死去更加痛苦。
“我当然还好了。”鹿见春名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我能被怎么样?”
他从研究所出来后就买了新手机,只是以前的电话卡是不能用了,邮箱倒还可以登陆。
一登录邮箱,里面塞满了几十封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发来的邮件,几乎都是在询问你的安全和下落。
为了报个平安,鹿见春名就干脆拨电话过来了。
“只是……御所的店长突然说你和那位金发的彻君一起从御所辞职了,而且好几天都没有回邮件……”萩原研二深深吸了口气,“所以我和小阵平都很担心你。”
“啊……那个啊。”鹿见春名开始思考该怎么瞎编一个借口,“是这样的,我突然辞职是觉得有了……嗯,来钱更快的赚钱方法。”
研究所里的经费里包含了他的消费,好长的一串零,果然还是组织的钱袋子最经花。
萩原研二有些诧异。
那些想问没有人虐待你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至于那位金发的彻君,”鹿见春名的语气十分诚恳,“下次再见到他的话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行。他真的是个大好人啊,要不是他把我送回家,我现在还感受不到什么叫做家的温暖呢。”
虽然没人告诉过他,是谁制定了抓捕他的计划,但鹿见春名又不是傻子。
他之前接触的那些人中只有波本和苏格兰是组织的人,苏格兰一脸不认识他的样子,只有波本一直在试图对他套近乎,为此不惜潜入御所之中。
而在生活之中出现这两个组织的人之前,鹿见春名一直平安无事。在这两个人出现——尤其是波本靠近他之后不久,组织就找到他了。
这些信息组合起来,谁都猜得到肯定是波本干的好事——当然,在这个语境之中是褒义词的好事。
萩原研二先是沉默,随后语气微妙地重复了一遍:“……家的温暖?”
如果他不是金鱼的记忆的话,他似乎记得,就在五分钟之前,他那位作为公安警察的同期还神情沉重地向他们讲述了为了利益而出卖犯罪分子兼同期救命恩人的事情……但怎么从鹿见春名的口中吐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降谷零确实是为了达成一些利益和目的,而出卖了他没错吧?
但鹿见春名本人似乎并没有这么认为——他将降谷零出卖他的行为称之为回家。
……这。
“没错,就是家的温暖。”鹿见春名斩钉截铁,再次发出了好人卡,“他真是好人。”
刚好降谷零从和会议室连接的小隔间之中走了出来。
萩原研二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降谷零,目光在他嘴角被打破、还残留着血迹的伤痕上长久地凝视。
尴尬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顿打……好像揍地早了点。
*
“总之,只要你活着就好。”
手机另一边,萩原研二的声音温和地低沉下去,如同低音提琴琴弦拨动时留下的余韵,落进鼓膜之中,形成柔和的回音。
鹿见春名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听筒拿远了一点。
接着是突然插进来的松田阵平的声音:“既然没事的话要记得报平安啊——你不知道hagi这家伙有多担心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再这样下去的话他迟早要横着进医院。”
萩原研二不满的声音响起:“哈——?小阵平不也是,嘴上不说其实每天都有发邮件吧!你以为藏着掖着其实我早就看到了!”
幼驯染的小学生斗嘴让通话变得相当热闹。
鹿见春名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在注意到楼下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驶过时,嘴里原本打算说的话便戛然而止。
“抱歉,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之后再联系。”
鹿见春名掐掉了通话。
身在室内的他当然是看不到楼下的情况的,只是有个藏太在露台上替他望风,鹿见春名才能知道琴酒抵达的时机。
这间公寓一如既往地符合鹿见春名的喜好,处于一栋高级公寓的高层,乘电梯上来也需要至少两三分钟的时间。
鹿见春名大致估算了一下,删掉了手机中的通话记录。
虽然他有自信不被别人碰到手机,但下次和那几位警察见面时也得稍微小心了……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普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鹿见春名并不想他们因为他的缘故而被牵连。
曾经在那个有亚人存在的世界里的时候,鹿见春名就认识一个亚人——那个亚人在暴露身份之前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刚刚在全国模拟联考中拿了第一。
对方似乎也有很看重的人,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记不太清了,但鹿见春名能理解他的意思。
——正因为是亚人,所以才愿意付出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
说实话,鹿见春名其实挺羡慕的……虽然那位亚人几乎众叛亲离,但至少还有这么一个值得他付出生命之外的全部的人存在。
有些粗暴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鹿见春名有些飘散的思绪。
他光着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琴酒敲了门,很礼貌;但不礼貌的是,他是拿枪敲的门。
穿着长长黑色风衣的银发男人沉着脸,一手提着那根粉色的魔法杖,一手握着伯莱塔。
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枪口就抵上了鹿见春名的眉心。
——就是这个该死的臭小鬼,居然敢使唤他去买这种、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琴酒大哥想杀人。
鹿见春名不为所动,好像压根没注意到琴酒用枪抵着他的威胁动作。
“我要的琴子的魔法杖呢?”
他最关心的居然是那个狗屎魔法杖。琴酒恼火地想,忍不住让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按了下去。
琴酒移动手腕,开了枪。
——很显然,没能打中。
琴酒没准备一枪直接崩了鹿见春名,他心中也有些犹豫。他不是下不了手,只是担心万一鹿见春名那种甚至有些恶心的自愈力偏偏没起作用,那位先生绝对会气得发疯。
但只是给不致命的地方来一下的话,琴酒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在他移动枪口的时候,鹿见春名便意识到了他打算开枪的意图。虽然他痛觉迟钝,但不代表一点痛觉都没有,也不代表他乐意平白无故被打穿一个洞。
在琴酒开枪的那瞬间,鹿见春名便侧过身体,硬生生躲过了这一枪。子弹只割下来了他的几率银发,随后便嵌入了沙发之中。
见子弹没有打中,琴酒也并不意外。
他冷冷地嗤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丢给了鹿见春名。
“你要的东西。”
他好像觉得多看一眼都会污染视线,立刻拉上了门。
在最后透过缝隙看到的那一眼之中,鹿见春名十分珍惜地捧起了那支造型花里胡哨的粉色魔法杖。
琴酒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重重关上了门。
——死宅真恶心。
第68章酒厂的场合(16)
朗姆坐在行驶的车上,他按掉了通话,凝视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沉思。
载着他的黑色汽车行驶进隧道之中,日光被遮蔽住,逼仄狭窄的车内瞬间被昏暗笼罩起来。
隧道墙壁上镶嵌着橙黄色的灯,暖光灯随着行驶在朗姆的脸上一明一灭,显出他眼底的晦暗来。
身为组织的二把手,朗姆的地位很高——但BOSS对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信任。
从鹿见春名获得代号的事情之中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通常来说,任命一个代号成员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加入组织、层层考察,至少要数年的过程,才会拥有被赋予代号的资格。
但“鹿见诗”,一个此前根本不存在于组织的的人,在一夜之间就突然成了代号成员,而这个代号还与其他酒名格格不入。
告死鸟是神话之中虚构出来的生物,但普遍有人认为,告死鸟的原型就是乌鸦——乌鸦也象征死亡与不幸,也是那位先生、以及这个组织的象征。
竟然用告死鸟来作为那个鹿见诗的代号,可想而知他的重要程度。
朗姆不太清楚关于这位告死鸟的其他信息,但他知道,这位告死鸟唯一出现的地点是组织的研究所。
研究所里研究的项目是那位先生最重视的东西,可谓机密中的机密,组织几乎没几个人能自由出入研究所……但告死鸟可以。
难道是挖来的什么科研天才吗?
不……如果那样的话他不可能对鹿见诗这个名字没有印象,科研方面的天才从来都在组织的关注名单之中,能拉拢则拉拢。而世界范围内都找不到一个叫鹿见诗的科研天才……但如果不是科研方面的人才的话,鹿见诗又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地位?
总不可能是那位先生的孩子吧?
朗姆越来越好奇了。
这位告死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那位先生如此看重?
按照这种一夜之间就成为代号成员、并且能够自由出入研究所的待遇来看,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他身为组织二把手的地位显然不稳。
疑心病很重的朗姆想的很多。
难道那位先生特别提拔这么一个人,其实就是来针对他的?
近年来,他的势力扩张越来越大,忠心于他的下属也日渐增多,虽然表面上只分管情报组,但行动组也有不少人听从他的命令,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权上他都是组织的二把手——再准确一点说,只要BOSS死了,他马上就能接替上位无痛成为新任BOSS。
那位先生对他有防备心是理所当然的,很多事情也会越过他,并不告知,就比如这次被得到“告死鸟”代号的鹿见春名。
这个人他必须要搞清楚。
至于让谁去摸底……必然是波本了。
既然告死鸟是代号成员,他只要动用二把手的权限安排几个任务,再把情报组的波本调进去配合行动,一来二去,他自然能把告死鸟这个人的底细摸个透彻。
做下决定之后,朗姆因为这件事而紧紧提着的一口气缓缓放松了下来。
黑色的车辆缓缓驶出隧道,日光透过窗玻璃落进来,明亮的光充斥了车内,原本熄屏的手机屏幕再度亮了起来,发出收到消息的轻微振动。
手机的振动吸引了朗姆的注意,他打开锁屏,弹窗中跳出了信息。
是后勤组人事部的杰克丹尼。
朗姆深知日本的企业文化——人事决定一切。
所以后勤组里很是有几个他的人在,他们会定期向朗姆发送一些有意思的情报。
比如现在。
【杰克丹尼:朗姆先生,我刚刚得知了一条和琴酒有关的情报。】
朗姆来了精神。
【朗姆:什么?】
【杰克丹尼:是和琴酒的私生活有关的,真是没有想到,那位琴酒大人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虽然听不到语气,但从杰克丹尼打下的这行文字之中,朗姆寻摸出了一点一言难尽的微妙和复杂。
……琴酒在私下里怎么了吗?
朗姆迟疑地回忆了一下,他记得琴酒私下里也没什么爱好啊……这家伙冷酷地不像是正常人,唯一说有爱好大概就是喜欢车了,虽然行事作风比在大○发杀了十年鱼的员工还要冷酷,但这不是正常的吗?
【杰克丹尼:没想到琴酒他竟然喜欢魔法少女!喜欢的还是那个《噗噗叽叽~用爱和希望击碎黑暗的魔法少女》中的琴子,有人亲眼看到他去买了昨天发售的限定周边魔法棒。】
朗姆光是看着这行字,都觉得眼睛被文字深深地刺痛了。
这一次,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他不是个不识字的文盲呢?
杰克丹尼不仅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打出这行字,还喜滋滋地踩着红线对朗姆邀功。
【杰克丹尼:为了确认这件事,我还特地黑了那天街上的监控,可惜图像有点糊,不过我做了修复,看的很清晰。】
【杰克丹尼:[图片]】
朗姆沉默着打开了图片——这张被修复过的高清大图上,银发男人的大半张脸被黑色的圆顶帽子遮住,这露出了一点下巴和紧抿的唇线。
被黑衣笼罩的身体修长而匀称,配合整体的气质,只会让人认为他的手中必定是拿着凶器的——可实际上提着的是跟通体粉红色的花里胡哨的魔法杖,末端还系着粉色的蝴蝶结丝带,粉色的丝带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在黑衣的映衬下无比显眼。
这跟粉色魔法杖猝不及防地被映入了朗姆的脑海之中,他向来八风不动的表情在此刻缓缓崩裂。
朗姆立刻闭上了眼睛,试图将刚刚看见的脏东西忘掉。
只可惜,他闭眼就想起了琴酒的那张冰块脸,睁开眼睛就又是那个粉色的魔法棒;反复睁眼闭眼之后,朗姆沉默地、嫌弃地按灭了手机屏幕。
好痛,他的眼睛被刺痛了!
*
被朗姆安排好了一切的波本刚刚回到安全屋。
降谷零走进安全屋内时,诸伏景光已经等在那里了——还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带来了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其实上药的话我自己来也没问题的……”降谷零对已经打开了医药箱的诸伏景光说。
诸伏景光头也不抬地回答:“喔,我其实不是特别关心你啦,毕竟松田和萩原虽然生气,但也不会真的对你这么样就是了……”
他拿出双氧水和棉球,抬头端详了一下降谷零的脸。
“我就是想看看你被打成什么样了,没想到他们俩下手还挺轻的……松田以前跟你打架的时候下手都比这狠点吧?”
诸伏景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降谷零:“……”
降谷零指了指嘴角的伤口:“先纠正一下,这不是松田打的,是萩原打的。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卧底之后性格变了好多?”
“那不是正常的吗?”诸伏景光用镊子夹起一团医用棉花,浸入医用酒精之后,将吸满了水的棉花摁在了降谷零被打伤的嘴角上,“既然来卧底,当然要彻底改头换面了。”
降谷零毫不掩饰地发出来抽痛的嘶声,诸伏景光不为所动地摁着棉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没想到动手的居然不是松田,能惹得萩原跟你动手……”诸伏景光露出十分微妙的神情,“看来那位‘告死鸟’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
比起和降谷零在警校之中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就是那个不会和人轻易动手的人了。
萩原研二的情商点地相当之高,他擅长观察,原本去做刑事警察也很好,但这份观察没怎么被萩原研二正儿八经地用到过——除了以前松田阵平被污蔑私藏了子弹的时候;这份卓越的观察力通常都被用在人际交往、尤其是女性身上,用长袖善舞这个词来形容萩原研二也不为过。
虽然在女性中很吃得开,又经常去参加各种警校女生举办的联谊会,但看起来很好相处的萩原研二是个实际上待人疏离的人——表面上看起来越热情,实际上就越不好接近。
萩原研二重视社交距离,即使遇到讨厌的人也不会露出十分露骨的厌恶,几乎对谁都是微笑的表面友好……他是那个最会踩刹车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擅长踩刹车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却表现出来比钟爱踩油门的松田阵平更易怒的情绪。
降谷零确实做好了挨揍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先动手的那个人会是萩原研二。
……但这件事是在各种阴差阳错下居然是个双赢的局面,最后率先动了手的萩原研二尴尬地向他道了歉。
“毕竟是救命恩人吧……对待救了自己命的人当然不一样了。而且他们四年前就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感情很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降谷零叹了口气,“关于告死鸟的情报太少了,之前完全不知道他们竟然认识……差一点,今天就真的要横着进医院了。”
“萩原明明就打不过你。”
诸伏景光将低着头拿出剪刀,扯下一卷纱布,用锋利的刃口将白色纱布裁剪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
“但是我很奇怪。”他一边说,一边将纱布按在了降谷零的嘴角上,“告死鸟……按照你的说法,他是组织的成员,还很有可能是组织从小培养的那种,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去救松田和萩原?按照他们认识的时间推测的话,今年18岁的告死鸟四年前才14岁……”
诸伏景光谨慎地提出了疑问。
“……该不会是萩原和松田对14岁的告死鸟做了什么吧?”
他的问法很委婉,但降谷零秒懂了诸伏景光的意思。
他先是迟疑,随后露出了思想升华的表情,喃喃:“不……我想应该不至于……但是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怎么正直……”
“如果,我是说如果,”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如果他真的对他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呢?”
降谷零不是很想分辨诸伏景光话中的“他”和“他”分别指谁。
“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降谷零发出了咂舌的声音,“到底是哪个家伙招惹了告死鸟啊!四年前也才14岁,萩原那家伙居然这么的——”
后面的两个字他没说出来,给萩原研二留了一点面子。
诸伏景光赞同地点头:“是萩原吧,肯定是他。”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怀疑松田阵平,第一时间将嫌犯锁定为了萩原研二。
被平白无故污了清白的萩原研二或许应该留下几滴眼泪——身为联谊之王的过去到底是变成了刻板印象,一说到骗感情这种事永远是他第一个被怀疑。
而且那个曾经是叛徒的告死鸟不仅没死,还活的相当好,这才几天他就成了被BOSS直接任命的代号成员。
降谷零幽幽地说:“如果是真的,那按照我们公安的行事作风,或许应该劝说他俩为了大义现身。”
诸伏景光接话:“如果不愿意,就只能绑了送到告死鸟的床上去了,这样的话告死鸟说不定会被蛊惑得立刻反水呢。”
当然,两人谁也没把这话当真,话音落下时便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声也戛然而止。
降谷零顿了一下,拿起突然响铃了一声的手机。他划开屏幕,看见了发信人是朗姆。
他快速地划拉下屏幕,读完了朗姆发送来的讯息。
“怎么了?”诸伏景光察觉到了降谷零的脸色不对。
“看来我很快就要接触到那位告死鸟了。”降谷零关掉了那则朗姆发来的讯息,“朗姆把我安排进琴酒和告死鸟的行动小组了……好像告死鸟目前是琴酒的搭档。”
诸伏景光点点头。
他固定好降谷零嘴角的纱布,拍了一下他的肩。
“小心。”
*
作为琴酒的搭档,鹿见春名倒也不是完全闲着没事干。
至少琴酒要去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得暂时充当琴酒的跟宠。如果有需要,他就干干活,没需要他就摸鱼,主打一个能不多动弹就不多动弹。
琴酒最近的任务是负责一笔交易。
交易地点在横滨的港口,是走私来的一批军火,琴酒负责接收,之后由后勤组派人来转移走这批物资。
本来应该是后勤组直接派人来交易接收转移一条龙的,但情报组察觉到和他们进行交易的走私商埃尔罗是个想黑吃黑两头讨好的烂人,于是临时换了行动组的琴酒顶上。
毕竟论战斗力,后勤组的平均水准如果是5的话,情报组和后勤组大哥不说二哥,行动组普遍是8-10,如果真的黑吃黑的话还是琴酒上比较靠谱。
参与这次行动的除了琴酒和鹿见春名、情报组的波本之外,还有一个负责盯梢埃尔罗的狙击手,是刚刚加入行动组的新人,代号科恩。
琴酒谨慎地评估了一下埃尔罗这边的实力,觉得对方不足为据之后就带上了这位狙击手——既然能得到代号,足以说明他拥有优秀的狙击水准。
……
交易的地点是深夜。
即将12月,冬季夜晚的港口冷地有些过分。
鹿见春名坐在保时捷356A内,车驶进港口仓库的一角停下。
鹿见春名下了车,目光扫了一圈后停在了仓库下遮挡住了月光的角落之中。
昏暗的环境之中,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金发深肤的青年从黑暗之中走出,视线落在鹿见春名的脸上——委实说,虽然降谷零并不后悔自己卖了鹿见春名的行为,但这个时候看到本人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一点点的心虚……
鹿见春名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外面是同色系的黑色外套,几缕银发从他的帽子中落了出来,扫过胸口,肤色在一片黑色的映衬下白的几乎透明。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看到降谷零的时候便转了脚步,气势汹汹地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办?降谷零的思绪飞速地转动。
看告死鸟这个样子,他显然是来为之前刻意接近他、还抓他回去的事情来找麻烦来了——果然他告诉萩原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在阴阳怪气而已,组织怎么想都不可能给人家的温暖吧!
——这是打算揍他吗?根据告死鸟的身材和力量估计,单纯肉搏的话告死鸟多半是打不过他的,但是按照这人区区几天就摇身一变成为代号成员的地位,降谷零觉得自己可能惹不起。
身为卧底必须要谨小慎微一点,要是等下打起来他还手之下弄伤了告死鸟,岂不是有可能被BOSS穿小鞋?要不就受着吧,最多也就挨两拳而已,降谷零自认为还是扛得住的。
做好了心理准备,降谷零在鹿见春名靠近他的瞬间闭上了眼睛,准备好正面迎接告死鸟的怒火了。
——但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降谷零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鹿见春名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少年的身高要比他矮一点,连手也稍微小了一圈,不知道是因为初冬的寒意、又或者是他自身体质的原因,鹿见春名的指腹格外冰凉,像是融化中的冰块。
他靠近时,冰薄荷般冷冽的气息也被风裹挟着汹涌而至。
那张格外昳丽、足以称霸歌舞伎町的漂亮面容上平静的表情也在顷刻之间融化了,露出了柔软的、诚恳的神情来,连从淡色的唇中吐出的话语也十分的柔软。
“安室君。”他说,“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在外面多久才能回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来。”
……什么意思?
降谷零迷惑了。
温暖的大家庭指什么?总不会是组织吧?这阴森的氛围、高压的工作环境,还有动不动就怀疑别人是老鼠、甚至可以被告职权骚扰和职场霸凌的同事……这怎么看都不能是温暖的大家庭吧!
还有感谢他……降谷零原本以为鹿见春名是在对他阴阳怪气,但他在卧底培训中被锻炼地精通微表情,仔细辨认了一下鹿见春名的神情吗,却发现这家伙是绝对的、百分百真实地在真情实感地感谢他。
……搞什么啊你?你不是叛逃了吗!还叛逃了整整四年!给我拿出一点身为叛逃成员应该有的态度来啊!
降谷零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大为不解。
他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来:“喔……是这样吗,我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他干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违心的话。
琴酒锁了车,走了下来,目光在降谷零和鹿见春名交握的双手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目光上衣,视线在降谷零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确实长着一副相当不错的脸。
降谷零也注意到了琴酒的视线,下意识地回望过去。
但很不幸,身为消息灵通的情报组成员,降谷零在来到这里之前刚刚看到了这两天在后勤组和情报组之间流传地十分广泛地八卦——而这个八卦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情报组。
降谷零此时看到琴酒,脑子里只能想起那根粉红色的魔法杖来,游戏的全名《噗噗叽叽~用爱和希望击碎黑暗的魔法少女》如同字幕般在他的脑海中滚动播放。
就算是降谷零这样心理素质强大的人,都没有想到琴酒这个身高一米九私底下烟酒都来的冷酷TopKiller会喜欢魔法少女。
再加上琴酒手里还提着伯莱塔,降谷零代入了那张监控截图,自发地在脑中将伯莱塔替换成了粉色的魔法杖。
联想一下,身材高大的琴酒捏着小小的粉色魔法杖……
降谷零受过专业的卧底训练,无论遇到多好笑的事情他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他小小声地、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在寂静环境之中清晰可闻的“噗”。
琴酒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降谷零克制着自己的脸部肌肉,收敛起了笑意,“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琴酒哪里是这么好忽悠的人。
他微微眯起了冷绿色的眼睛,危险地盯着降谷零。
“什么好笑的事情,能让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忍不住笑?”
他大有“你不给我个说法就让你吃枪子”的意思。
降谷零:“我喜欢的魔法少女的游戏决定动画化了。”
魔法少女这几个字瞬间让琴酒回忆起来不愿再想起的噩梦。
他沉默,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降谷零——告死鸟那个神经病就算了,你一个26岁的大男人居然也喜欢魔法少女?
琴酒想。
——果然波本能接近告死鸟是有原因的,神经病只会和神经病做朋友。
第69章酒厂的场合(17)
大概是琴酒视线中欲言又止的意味太过明显,降谷零显然察觉到了。
他不由得沉思——琴酒为什么用这种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看我?难道我露出破绽了?他看出来我其实是卧底了?
琴酒并没有一直盯着降谷零看,他收到了科恩发来的消息——“已就位”。
为了防止埃尔罗黑吃黑,科恩就埋伏在远处的一栋大楼上,交易地点刚好卡在科恩的狙击极限距离之内。
“科恩就位了,”琴酒低垂眼睛,从烟盒之中抽出来了一根烟,咬在齿间,“准备行动。”
他掏出金属质的打火机,冒出的橙红色焰火在初冬寒冷的分中明灭摇曳。火焰点燃了烟头,冒出了一点星火,烟草的味道在海港带着咸涩意味的空气中涌动。
降谷零将刚才的瞬间涌入心头的疑惑压下,“这次的交易对象埃尔罗向来谨慎小心——但也相当胆大和猖狂。”
琴酒咬着烟嗤笑了一声:“他要是胆子不大,也不可能敢出尔反尔了。”
一般的军火商人是不敢和组织对上的,更别说是在走私的军火交易上跟组织玩这套了——埃尔罗的背后有其他组织在撑腰,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埃尔罗这个人在交易时一直很谨慎。”降谷零微笑着说,“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一直都是在交易时亲自出面,但实际上……在出面那些有危险的交易的时候,来的人都是埃尔罗准备好的替身。”
“胆小如鼠。”琴酒评价,“他既然想要黑吃黑,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科恩的声音在无线耳麦的通讯频道之中响起:“埃尔罗的车来了。”
“交易的时候埃尔罗不会带很多人,他准备的货应该是真的……只不过是真假参半而已。”降谷零耸了耸肩,“但真正准备黑吃黑的埋伏是在我们拿到货离开的时候。”
琴酒颔首:“科恩负责狙击那个藏在车里的真货,至于假货……”
他冷冷笑了一下,指间夹着那只点燃的烟,烟落在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上,被他用鞋跟狠狠碾磨,那一点星火很快就熄灭了。
“明白。”科恩简短地回答。
“所以,”鹿见春名出声,“应该不需要我做什么吧?”
琴酒瞥了他一眼——原本琴酒确实没打算让鹿见春名掺一脚的,毕竟他不信任鹿见春名。
不是不信任鹿见春名的实力,他很清楚单论战斗力,鹿见春名一定在行动组内名列前茅;他只是单纯地不信任鹿见春名的精神状态,总怕他突然犯病,把任务给搞砸了。
虽然原本鹿见春名只是个吉祥物,但他越是一副光拿钱不干活的样子,琴酒就越来气。这几天被当做保姆使唤和丢人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他十分不悦地盯着鹿见春名,浓绿的眼底倒映出少年无辜的神情来。
“科恩狙击成功后,你去埃尔罗身上把仓库的钥匙拿出来。”琴酒冷冷地说。
降谷零欲言又止——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本来应该是他的活?
突然被抢了活的降谷零陷入了沉默之中。
鹿见春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啊,你觉得让我去也可以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的。”
“……”琴酒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了。
只听这个语气,鹿见春名就是一副要犯点什么神经病的样子,这个任务交给他真的靠谱吗?
但话已经说出口,身为TopKiller的尊严不允许琴酒立刻出言自打脸,只能冷冷地盯着鹿见春名的脸警告他:“这点小事,你不可能搞砸,你以前不就是干这种脏活的么?”
琴酒很清楚,鹿见春名在被另一个组织当做叛徒卖给研究所当实验体之前,是个相当出色的杀手——这么一点小事,只要稍微用点心,他就不可能搞砸。
降谷零垂下眼睛,心中微微一动。琴酒所说的,告死鸟以前就是干这种脏活的意思……是指暗杀?
以前,这个以前至少是指四年前还是组织成员的告死鸟。告死鸟现在也才十八岁,四年前也就十四而已,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组织干这种杀人的脏活了吗?
像组织这样盘踞了数十年的跨国犯罪组织的势力相当庞大,不可能全靠从外部吸纳成员,当然也会专门培养一些父母双亡的杀手,从小开始洗脑训练,这样从小培养的杀手才是最忠于组织的。
这么看来,告死鸟出身于组织的杀手训练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但这还是有一点说不通……他自身有什么价值,才能让BOSS原谅叛逃了四年的过往,重新让他成为代号成员?
……而且琴酒的态度还这么暧昧纵容。
降谷零微微眯起了眼睛。
告死鸟身上藏着其他的、更重要的秘密,而且是与BOSS有关的秘密,这才能解释BOSS如此看重他的事情——他要搞清楚为什么。
“埃尔罗的车停在仓库斜对角的另一个路口。”科恩报告。
他身处高楼的天台上,能将四周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
载着假埃尔罗的车一路驶进港口仓库,车门打开,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替身埃尔罗走了下来——埃尔罗金发碧眼,身材因为年纪偏大而有些走形肥胖,脸颊肉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
“货呢?”琴酒懒得和这个五分钟后的死人寒暄,直截了当地问。
“别急。”替身埃尔罗向琴酒摊了摊手,“货马上就来了。”
他露出神秘的微笑,拍了拍戴着大金戒指的手。
停在港口边的起吊机缓缓运作起来,有着巨大钩子的伸缩杆沉入港口边的海水之中,发出了嗡鸣声。
几分钟后,起吊机的伸缩杆逐渐抬起,从黑铁色的海水之中吊起了数个叠在一起的巨大箱子,海浪被掀地滚动,重重地砸在堤坝边,翻出一点白色的浪花来。
日本不是枪械合法的国家,持枪是违法的,想要维持这个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的运转,这种物资必不可少,所以组织和许多国家的军火商都有来往,行动组的补给全靠走私了。
琴酒不为所动地盯着空中悬吊起来的巨大的箱子,箱子被起吊机吊着缓缓移动,海水从底部积蓄着落下来,将深灰色的地面浸湿,在月下染成浓重的暗色。
“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货到底还有没有用就不好说了。”降谷零开口,“当场打开箱子看一眼,确认货没问题,这桩交易就算是达成了,没问题吧?”
埃尔罗点头:“当然。”
起吊机将沉重的箱子缓缓落下,在触及地面时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埃尔罗眼角的余光撇向左右,身边跟着他的四个黑衣保镖接收到埃尔罗的眼神,在听到耳中塞着的耳麦传来真正的埃尔罗的指示后,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琴酒走近箱子。
四个摞起来的箱子巨大而沉重,琴酒伸手,打开了金属箱子的锁扣。咔哒的一声轻响过后,琴酒扣住了箱子的边缘,稍微以用力,便将箱子整个打开了来。
箱盖竖起,彻底挡住埃尔罗和身边几个黑衣保镖的瞬间,琴酒握住了那柄伯莱塔,接着就是重叠在一起的上膛的声音——给枪上膛的不仅是琴酒,还有埃尔罗和四个保镖。
琴酒和降谷零的反应要略快一些。
在保镖反应过来之前,琴酒便握着伯莱塔倏然开了枪,强响声在海港之中骤然响起、
这相当于是一个信号,埋伏在大楼顶端的科恩听到枪响声,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瞄准了坐在车中的真正的埃尔罗。
圆形的瞄准镜之中,科恩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车后座的埃尔罗,金发的男人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唇齿间咬着燃烧的雪茄,车窗被摇了下来,埃尔罗将手肘撑在车窗上,白色的烟雾从狭窄逼仄的车内弥漫出来。
埃尔罗正在车内打电话,一边说话一边露出笑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狙击手给盯上了。
科恩移动着瞄准镜的十字形准星,对准了埃尔罗的脑袋。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在抓住那个最好的时机时便立刻扣了下去,狙击枪的子弹从漆黑的枪口之中破空而出,准确地击中了远处的埃尔罗。
埃尔罗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车内铺了地毯的地板上,血迹沿着埃尔罗的手指指尖往下滴落,烧了一半的雪茄掉落在了车外的水泥地面上。
为埃尔罗开车的司机立刻慌了神,朝车后座探出了半个身体来:“老板!老板您怎——”
司机的话也没能说完,在科恩第二次扣下扳机之后,他的身体一僵,随后便彻底瘫软下来,整个人挂在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之间的位置。
“击中目标了。”科恩自信地在通讯频道之中发言,“埃尔罗肯定死透了。”
都打中脑袋了,哪还有没死的可能?
“OK。”鹿见春名在频道中回应。
埃尔罗的车就停在仓库外的路口,鹿见春名很轻易就找到了那辆停驻的车。
埃尔罗是军火商,在各国都有生意往来,在这个港口当然也有存放货物的仓库。
既然都决定黑吃黑,那肯定是既要又要——既要交易的这批货,又要埃尔罗存在日本港口仓库的那批存货。
既然敢主动算计组织,就该做好反被黑吃黑的准备。
鹿见春名没有特别警惕——车里就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真正的埃尔罗,埃尔罗用来埋伏的人并不在这里,而在另一个路口,他身边的安保力量相当单薄,四个保镖都被派到了那个假货身边。
按照科恩的说法,他已经打爆了车里两个人的脑袋,面对两个死人,鹿见春名实在提不起什么警惕之心来。
他拉开车门,埃尔罗靠在车后座的座椅上、低垂着脑袋的尸体显现在他的眼前。
仓库的钥匙就待在埃尔罗的身上,鹿见春名倾身,弯腰钻进车内,在埃尔罗白色西装的外套口袋之中寻摸。
他成功地从埃尔罗西服的内侧口袋中找出了串在一起的三把钥匙。
鹿见春名的动作僵住了。
埃尔罗的手攥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地几乎要在他的手腕上留下鲜明的红痕。埃尔罗的另一只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握住了枪,枪口抵在鹿见春名的心口上。
在埃尔罗开枪、子弹从枪口之中飞驰而出,贯穿他身体的瞬间,鹿见春名心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科恩这个饭桶,怎么对着脑袋打怎么还打不死!
区区四个人而已,一个是行动组的TopKiller,一个是情报组的战力巅峰,两个人配合,想要解决他们十分简单。
没几分钟,解决了那几个人的琴酒和降谷零就赶了过来。
很巧,他们两人直面了那声枪响,接着就眼睁睁地看见鹿见春名的身体从车内倾倒出来,重重地跌在深灰色的地面上。
少年还带着连帽衫黑色的帽子,向后摔倒的动作之中,银发从帽子中泄露出来了几缕,在清澈的月光下显得几乎透明。
从他心口绽放的血花也在月下格外刺眼。
降谷零灰蓝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了。
琴酒惊了一瞬间,动作产生了瞬间的迟疑——但只是瞬间而已,在回想起鹿见春名那种超乎寻常到几乎有些恶心的自愈能力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冷淡。
他抬起手,给车里没死透的埃尔罗补了一枪。
降谷零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冲到车边,接住了鹿见春名倒下的身体。
那只有着灿烂银发的告死鸟靠在他的怀中,紧紧闭着眼睛,颜色苍白的肌肤上毫无血色,身体毫无呼吸的起伏、胸腔中也没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件黑色的连帽衫上,胸口的位置被子弹贯穿出一个不规则的洞,织物被子弹灼烧出了一点毛边,血从他的胸口中涌出,浸湿了衣物。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降谷零能闻到鹿见春名身上的血腥味。
降谷零的神情中带着茫然和不可置信:“他……”
……他死了?
“——还没死。”他的怀中传来了少年幽幽的声音。
“?”降谷零动作一顿,垂下眼,刚好和睁开眼睛的鹿见春名对视。
那双金子般璀璨耀眼的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灿烂而熠熠生辉,倒映出属于降谷零的一点金色来,像烙进了圆形的金色光斑。
再好的演技也挡不住降谷零心中的迷茫。
他疑惑地看了看鹿见春名的脸,又看了看胸鹿见春名胸口的那个被子弹贯穿的洞。
“这……”
“假的,这是血袋。”鹿见春名斩钉截铁,“我还穿了防弹衣。实不相瞒,我这个人比较怕死,所以多准备了一手。”
琴酒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刚好听到了鹿见春名的胡说八道,那张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无语的神色。
就算是胡说八道,降谷零也只能半信半疑地信了:“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
会随身带血袋是不是有点谨慎地过分了?
鹿见春名坐起来,将从埃尔罗的身上找到的钥匙抛给了琴酒。
“我说琴酒,下次任务有科恩的任务你别叫我了。”鹿见春名面无表情。
“对着脑袋都没把人打死,你们行动组上哪招来的狙击手?会不会招人啊?不行换我来,这水平我上我也行。”
琴酒隐忍地闭了闭眼:“闭嘴。”
鹿见春名才不会听他的:“就上次埋伏我的那几个狙击手,他们不是挺准的吗?我看行动组的狙击手也就这几个不是废物了。”
降谷零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告死鸟在这个时候提到上次埋伏他的狙击手是什么意思?记仇吗?
那次参与行动的狙击手里还有诸伏景光一份,要是告死鸟真的记仇了,说不定会对诸伏景光不利……
“知道了。”琴酒发出了十分不爽的咂舌声。
虽然鹿见春名很烦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次鹿见春名说的是对的——科恩这实力,确实差点意思,哪有狙击手爆头都没能把人弄死的?
后勤组人事部负责招新的玛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琴酒心情十分不愉快地想,看来下次要带着伯莱塔找玛珊聊聊,让她多上点心了,别把什么废物都往他们行动组塞。
*
被降谷零担心的苏格兰趴在楼顶,沉稳地瞄准了视野之中、坐在写字楼办公桌后的目标。
过了许久,耳麦之中才传来了琴酒的声音,“开枪。”
他扣下扳机,子弹轻而易举地击碎了玻璃,贯穿了目标的后脑,失去生机的身体连带着座椅一同翻倒。
诸伏景光起身,将狙击枪收进了宽大的贝斯包之中,将灰蓝色连帽衫的帽子戴上,推开天台的门进入电梯之中,按下了负二层的按钮。
这是解决完埃尔罗后的第三天,琴酒在为这个任务进行扫尾,但这次任务他就没再带上科恩了,转而安排了同为狙击手的诸伏景光。
鹿见春名没来,因为晚上他要去研究所——每到预定去研究所的日子,他就会趁这个机会折腾一下琴酒。
比如这次,他突然说想要他喜欢的偶像动画和咖啡厅联动的周边,但这个周边只有去咖啡厅中购买套餐才能拿到。
琴酒一直觉得,鹿见春名非要他当搭档就是在故意整他,还用研究所这种借口威胁他——等组织的研究成功、鹿见春名这个实验体没用之后,他绝对要让这个臭小鬼后悔所做过的一切。
琴酒十分恼火。
诸伏景光已经下到了负二楼,找到了停在地下停车场中的保时捷356A。
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诸伏景光很快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琴酒正在看他,但不是那种怀疑他是老鼠的眼神,而是某种打量、并且不怀好意的眼神。
“……怎么了吗?”诸伏景光疑惑地发问。
“我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琴酒说。
“哦……”诸伏景光愣了一下,试探着问,“……然后呢?”
琴酒将一张花里胡哨的粉色海报发送给诸伏景光:“你去买这个,然后将这个东西带给告死鸟。”
琴酒再也不想去那种到处都是死宅的地方了,多待一秒钟他都觉得浑身不适,恨不得当场拿出手榴弹炸了那家店。反正这次也没有要求限购,琴酒很干脆地将耻度很高的任务外包给了苏格兰。
诸伏景光打开手机,在看到手机里粉色海报图片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粉色为主色调的海报上印刷着花体的L□VEL□VE,九个一身蓝白相间打歌服的少女笑容明媚,下方印着联动的周边。
加入组织、获得代号之后,诸伏景光就做好了手上要染上无辜的人的鲜血的准备,他知道无可避免地要沾染罪恶,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背着狙击枪去咖啡厅里买少女偶像动画的联动周边。
这个差别是不是大的有点过分了?
但这是琴酒交给他的任务,诸伏景光没法拒绝,只能沉重地回答:“我知道了。”
将任务外包出去之后,琴酒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沉重的石头被移开了,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
开门的时候,发现来的人不是琴酒,鹿见春名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是的,没错,他当然是故意让琴酒去买那些他不情愿买的东西的——他特地用“你不去买我就不配合实验了现在就叛逃给你看”来威胁,看琴酒露出不爽又不得不从的表情时,心情无比地舒畅。
人的快乐果然是要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因为鹿见春名点名要全套联动周边,所以诸伏景光干脆打包了全套的套餐。
鹿见春名接过了周边,诸伏景光进入他住的公寓之中,环视了一圈室内:很简约,除了有一个立柜专门拜访着各种周边之外,只有电视机上连接着手柄,沙发上丢着一个switch,其他家具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告死鸟的态度也有点奇怪……明明除了上次在珠宝店抢劫案中见面的那次之外,这应该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但告死鸟却好像非常熟悉他一样,甚至没有问一句他的身份就让他进了家门。
这是为什么?难道在这之前,告死鸟就已经看过他的资料了吗?
压下疑惑,诸伏景光拿出打包出来的联动套餐,在餐桌上整齐地摆放出来。
诸伏景光解释了一下:“琴酒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
鹿见春名不在意:“借口而已,他就是不想自己去买啦。”
他坐下来,尝了一口联动套餐中的蛋包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我就知道联动咖啡厅里不存在好吃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瘫在桌上。
诸伏景光有些迟疑。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趁此多留下来一会儿,接近这位背景神秘的告死鸟,顺带刷一刷他的好感。
于是他提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对自己的料理水平还是有自信的。”
第70章酒厂的场合(18)
在拿到那份联名套餐之前,鹿见春名就知道这玩意多半不怎么好吃。
毕竟联名套餐这种东西,实际上主打一个贩卖情怀,而且是粉丝向,也就是说——割粉丝韭菜而已,来买这些东西的多半都是冲着赠送的周边来的,好不好吃根本不重要,就算做出来答辩也会有人买单。
——比如鹿见春名。
所以在苏格兰自告奋勇要亲自下厨时,鹿见春名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虽然现在的他只和诸伏景光见过几面,但三年后的他吃过诸伏景光不少饭,深深觉得这位警察来卧底真的是日本料理界的损失。
“好啊,厨房里有食材,可以随便用。”鹿见春名立刻说。
他是会下厨的。
身为孤儿,后来又在逃亡,多多少少要学会一些生存技能,料理就是其中之一。鹿见春名的料理水平称不上有多好,顶多只能算是及格水平,所以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他一般也不吃自己做的东西。
诸伏景光微笑着说:“那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告死鸟比他想的还要不设防——即使都是组织的成员,大家也都分属于各种不同的派系。
那位先生从来不在他们这些有代号的普通干部面前露面,不管是任务还是其他的事情,基本都是通过更高一级的干部向他们转达。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说忠心于那位先生实在是有点违心……况且大多数人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才被迫走上这条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私下里的各种心思。
正常的组织成员会这么放心地让一个见面才两次的同事在自己家里做饭吗?……是太松懈、还是有恃无恐呢?
诸伏景光一边思考一边走进了鹿见春名公寓的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有一座双开门的立式冰箱。他打开冰箱门,冷藏的格子间里几乎被各种汽水和垃圾食品塞满了,只有很小的角落里能看到蔬菜和鸡蛋的痕迹。
“告死鸟平时就吃这些吗?”他问。
“你还是别叫我告死鸟了吧,这个代号在外面叫出来总感觉像个中二病……”鹿见春名欲言又止,“我平时用的名字是‘鹿见诗’。”
这个名字诸伏景光早就清楚了。
“那我就叫你鹿见好了。”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改口,“我对外的名字是绿川月,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谁也没问这名字的真假——组织里的代号成员不可能轻易地将真名暴露给其他人。
就如同日本很早以前流传的神话故事一样,“真名”是最短的咒,擅自交出去的话造成“神隐”的可怕后果……这一点对于他们这些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人来说,同样也是适用的。
“啊,不过等下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做,所以不用麻烦你做很费时间的料理了。”鹿见春名的语气中有点遗憾。
但是没关系,现在的他既然能够威胁琴酒去给他跑腿当保姆,那理所当然地也可以要求苏格兰来给他做饭——话说这应该不算职权骚扰和职场霸凌吧?……不过组织也不是什么正经企业就是了。
“原来之后还有任务吗?”苏格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上次任务之后你会休息一段时间的。”
就算是组织这种把人命当白菜的非法组织,也是要考虑代号成员们的心情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组织这种非法企业要比正经的公司更看重员工的身心状态,虽然任务很高压,但理所当然也会给予高额的奖金、以及充足的休息时间。
“日常任务。”鹿见春名不在意地回答,“我要定期去研究所那边。”
很直白地套话,但他还是回答了。
如果换个正儿八经的代号成员,多半是不会跟诸伏景光这么闲聊的。
但鹿见春名并不是因为以后会和他很熟才这么说的——说到底他压根就不在乎组织,也不在乎自己这个白得来的“代号成员”的身份。
现在的境况是他与组织存在着利益交换,他把组织当钱包,组织把他当实验体,非常完美的关系——但也仅此而已。
组织以后会怎么样关他什么事?所以即使知道有些人接近他是别有用心,鹿见春名也不在乎。
他又不是琴酒,天天执着于内斗和在组织内部寻找老鼠。
诸伏景光给土豆削皮的动作微微一动,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指腹上切割出了一道很浅的小口子来。
他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用大拇指将食指上渗出来的一点血迹抹开,在指腹上染成一点很浅的淡红色。
“研究所吗?原来鹿见是研究员啊,真看不出来。”诸伏景光笑着感叹。
研究所,那是组织十分看重的场所,研究的项目也是机密,十分受BOSS的看重,每年要烧掉大把的资金。
行动组甚至有人怒骂研究所都是一帮经费小偷,年年拿那么多钱却一点成果都没有,还不如把经费吐出来多给他们买点子弹,最好再人手几个手持型火箭筒。
诸伏景光只大致知道研究所在哪个区域,更多的事情并不知道——但看起来,鹿见春名是可以自由出入研究所的。
明明叛逃在外整整四年,却能在被带回组织后仍然身居高位、作为代号成员甚至能出入这么重要的地方……看琴酒的态度,对这位告死鸟也十分纵容。
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忍耐。
但琴酒身为行动组的TopKiller,很少有什么是能让他忍耐的了,他向来都是看谁不爽就直接掏出伯莱塔。
……难道告死鸟真的是关系户?
诸伏景光不确定地想。
被诸伏景光认为是关系户的鹿见春名正在拆盲袋——购买套餐赠送的盲袋,因为他把所有联名的食物都点了一遍,所以总共收获了16个盲袋。
只是鹿见春名的运气像来一般:暴露亚人身份是因为蹦极时绳子断了这种超低概率的事件;游戏抽卡时几乎次次大保底,甚至拿到了游戏内隐藏的非酋成就;吃了那么多次银色子弹和APTX-4869,他似乎也没哪次真的中奖过……所以这次抽盲袋,他意料之中地没有抽中那个他最喜欢的角色。
因为被类似的事情毒打过太多次,鹿见春名没有崩掉心态,只在为自己的运气默哀一会儿之后,走向了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鹿见春名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指针很快就要指向7的位置了,八点的时候是他要去研究所的时间。
诸伏景光点点头:“如果你能帮忙的话就太好了。”
因为会下厨的原因,鹿见春名的刀工很不错。诸伏景光打算做的是最简单的咖喱,他只需要帮忙将土豆切成大小一致的土豆丁就好。
他切出来的土豆丁确实大小几乎相同,整整齐齐地码在料理台上,让诸伏景光有点诧异:“鹿见的刀工很好呢。”
“毕竟也算手工吧?这方面我还是稍微擅长一点的。”手艺人鹿见春名自信发言。
擅长手工?诸伏景光忍不住又一次在心里进行分析,这是指他在研究所做的工作吗?如果是学者的话应该是大脑吧?特地说了是手……难道是程序员?
组织在开发什么危险的程序吗?
诸伏景光心下微微一沉。
“——火是不是稍微开大了一点?”鹿见春名的声音将诸伏景光的思绪拉了回来。
诸伏景光回过神,立刻伸手,将电磁炉的旋钮微微转动,调回了小火。
他拿起勺子,从深口的锅中捞起一勺棕黄色的咖喱,尝了一下味道之后满意地点头。
“差不多了。”
鹿见春名露出“终于好了”的表情,因为马上就可以吃到好吃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有些雀跃起来:“那我去收拾一下桌子好了。”
桌面上摆满了之前从咖啡厅之中打包回来的联名套餐,鹿见春名将打包盒摞起来,丢进银色的保温袋之中——在走动时,他宽松居家服的衣摆扫过桌面,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水杯倒在桌面上,水全都泼了出来,染湿了鹿见春名白色衬衣的胸口。胸口被水打湿,水渍很快晕开,黏在他的皮肤上,隐隐约约透出了一点肉色来。
诸伏景光听到动静,从开放式的厨房中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鹿见春名走近。
被泼倒的水沿着餐桌的一角往下滴落,在瓷砖地板上积蓄了一小摊——很巧,诸伏景光穿着的是根本没有防滑作用的一次性拖鞋,只是踩在瓷砖上就有点不稳,更别说是有水的瓷砖了。
类比一下,这个丝滑的程度就相当于是雪下结冰的大理石路面。
十分理所当然的——踩到了水的诸伏景光摔了。
连带着鹿见春名一起。
摔倒的痛感在痛觉迟钝的感官下并不算很强烈,至少鹿见春名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痛。
不得不说,诸伏景光在长相上是有优势的——那张脸十分清秀,如果不是下巴上一些刚刚冒茬的胡子,完全就是高中生的年轻相貌。
那双因为眼尾上挑而显出几分狡猾的蓝色眼睛自上而下地倒映出他眼睛里璀璨的金色来。
诸伏景光在摔倒的瞬间下意识调整了姿势,双手撑在鹿见春名身体的两边,而鹿见春名就躺在他的身下,银发在浅色的瓷砖上铺开,像是散落一地的月光,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属于鹿见春名的冷薄荷的味道汹涌而至,蛮横地占据了他的感官。
那张昳丽的脸上还带着一些茫然的情绪,金色的眼睛如同金子般灿烂无比,眼底映出诸伏景光在一瞬间几乎有点失措的表情。
鹿见春名欲言又止——苏格兰怎么也平地摔?这不是少女漫女主角的标配剧本吗?
不论怎么看,这种场面都应该出现在少女漫里,而不是他们这个警匪谍战片的片场。
如果按照男女主角再加个男配的剧本,这个时候应该……
鹿见春名公寓的大门被拿着备用钥匙的琴酒粗暴地打开了。
“你磨磨蹭蹭地干什……”
琴酒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的暴躁,但在看清了室内的情况后,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没能被他完整地吐出来。
琴酒从未这么痛恨过自己双眼2。0的视力。
他清楚地看见那只惹人厌烦的告死鸟躺在地面上,银发散开,胸口的衬衫扣子凌乱地解开了几颗,衬衣似乎还被打湿了,氤氲出一点暧昧的肤色。而苏格兰就撑在告死鸟的身上,两个人怎么看都是好像接下来要发生点什么的姿势。
琴酒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沉默地狠狠关上了那扇门,站在门外忍不住掏出了一根烟来。
他没看错吧?那是告死鸟和苏格兰?他们俩……不,马上就是实验的时间了,告死鸟这个该死的混蛋小鬼到底又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琴酒愤怒地想,在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鹿见春名身上之后,他再一次转动钥匙打开了大门。
诸伏景光已经将鹿见春名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有些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尴尬地和琴酒解释:“你误会了,刚才是……”
“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琴酒冷冷地说,“不要影响预定的计划。”
鹿见春名啧了一声:“不是八点吗?现在还没到八点吧?你就不能晚点再来?”
晚点来好让你们继续吗?琴酒在心里冷笑,“那边之前的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提前过去。”
“……”鹿见春名叹了口气,“……那走吧。”
他跟着琴酒出门,可惜地回头望了一眼,神情中充满了对咖喱的不舍——在琴酒眼中,这一幕被自动自发地理解成了对苏格兰的念念不忘。
坐上保时捷356A时,琴酒淡淡地发问:“你看中了苏格兰?”
鹿见春名点点头,直白地承认:“是啊。”
他确实看中了苏格兰——做的饭。
琴酒没有出言反对,他只冷声说:“你最好注意一点,不要搞出麻烦事来。”
组织身为一个非法犯罪集团,当然不禁止办公室恋爱,他行动组里的卡尔瓦多斯暗恋贝尔摩德这件事全组织人尽皆知,只要不弄出危害组织的事情来,琴酒才懒得去管废物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不过他实在没看出来,原来告死鸟喜欢的是苏格兰这种类型。
他若有所思——这样的话,以后那些羞耻的要求是不是都可以顺理成章地交给苏格兰去处理了?
这样的话他获得了一个安分的告死鸟、告死鸟获得了周边、苏格兰获得了大腿,岂不是三赢!
*
实验室中所见的全部都是白色和冰冷的金属银色。
鹿见春名躺在冰凉的试验台上,手术灯的光芒格外明亮,刺激地他闭上了眼睛。
宫野志保在进行实验室,手段显得要温和一些——对比起来,四年前的老头教授像个变态,三年后阶接替宫野志保进行实验的三津优二则是变态PLUS版。
锋利的手术刀的刀刃划过肌理时的触感清晰可见,接着是血液流出来的感觉,血滚过肌肤,沿着身体的轮廓向下滑落,浸湿了白色的实验服。
鹿见春名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想,今天的麻药分量似乎不太对劲,他竟然还能感觉到一些轻微的、麻木的刺痛。
但很快他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从静脉之中进入身体的药物开始发挥效果,连带着他心脏的跳动也愈发迟缓起来,最后胸腔趋于平静。
将他的身体与各种各样的仪器连接在一起的电极在心跳恢复的那一刻发挥作用,各种各样的仪器显示屏中都出现了波动。
那种神奇的、超自然的自愈能力在快速地修复鹿见春名损坏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几秒之中,他身体上所有的伤痕都彻底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一样。
站在宫野志保身边的研究员轻声发出感叹:“无论看多少次,我都会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是啊。”宫野志保情绪复杂地回应,“……确实是奇迹呢。”
她的父母所追寻的那种药物,不正是奇迹吗?
而鹿见春名吃下银色子弹之后产生的这种奇迹般的体质,也正如奇迹这个词一样万中无一,不管怎么研究都找不到一点再现这种奇迹的蛛丝马迹。
负责调控仪器的研究员叹了口气,对宫野志保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我知道了。”宫野志保并不意外,拢了拢穿在外面的白大褂,沉稳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实验全都结束了?”鹿见春名从试验台上坐了起来。
助手研究员走上前来,从鹿见春名的身上取下那些电极,拿起实验资料后走了出去,偌大的实验室内只剩下了宫野志保和鹿见春名两个人。
她凝视着鹿见春名的脸——视线在那双金色的眼睛和带着点困倦意味的面容上扫过,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出声:“……你其实感觉不到痛吧?”
鹿见春名感觉到的麻药分量不对并不是意外,而是宫野志保刻意。她之前就发现了鹿见春名对痛觉并不敏感,这一次可以稍微少用了一点麻醉,只保持在让他感觉不到什么痛、又稍微有点感觉的程度上。
“你不是之前就发现了吗?”鹿见春名反问。
宫野志保抿了抿唇:“……是因为那个药吗?那个‘银色子弹’。”
因为那个银色子弹,鹿见春名变成了这种甚至可以说是恶心的体质,还不得不配合研究所,任由组织在他的身体上进行那些残忍的实验——研究银色子弹的正是她的父母,而如今在鹿见春名身上进行这些残忍实验的主导者则是她。
这相当于鹿见春名会有如今的命运都是因为“宫野”这个姓氏,她在面对这个实验体时难免会觉得愧疚,就连态度也软化不少。
15岁的宫野志保此前一直在国外留学,虽然身在组织的监控之下,却没有深入地接触到更黑暗的东西,而加入组织的时日尚短,也还没有完全将那颗心打磨地坚硬而冰冷。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的体验、坠入黑暗、陷入彻骨的冰冷之中,而这种令人绝望的地狱般的体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复数十次,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在这种炼狱之中崩溃了。
“……抱歉。”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是气音,将要在从门缝中透进来的风里消散。
“这不是双赢的交易吗?”鹿见春名莫名其妙地说,“你在道什么歉?”
“前几天那个时候,你明明可以直接离开的吧?”宫野志保低声问,“为什么不逃?还要留下来……做这种实验。”
“因为我很好奇。”鹿见春名回答。
除了金钱那种最浅层的原因之外,鹿见春名更加好奇让他错乱时间线的药物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他的不死体质并不是因为银色子弹,但他必须承认——这确实是梦幻般的药物。
只要鹿见春名仍然留在组织里当实验体,他就一直能够接触到这种药物。
而且……鹿见春名的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疑虑。第一次因为这个药物穿越时,时间是七年前;而第二次因为这个药物穿越,他的时间变成了三年前,时间是在逐渐推迟的。
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耐药性吗?还是巧合?而且,在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身上出现的那种返老还童的现象和他根本不同。如果和银色子弹的成分极度相似的APTX-4869这两种药的作用都和时间有关,为什么唯独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只是因为他是亚人吗?
至于宫野志保想的那些关于实验的残忍程度,鹿见春名根本就不懂。
或者说,就算懂也不会在乎。
他是亚人啊,虽然看起来和人类一样,但实际上是彻彻底底的另外一个种族,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而对于亚人来说,死亡就像是吃饭喝水睡觉一样日常,这是他们的生存手段。
即使他愿意为谁付出生命,也绝不意味着有多么情深义重——在喜欢的东西将要彻底彻底损坏时,如果要付出的东西只是日常里的一顿饭、或者一杯水就能改变这个结果的话,不管是谁都乐意交换的吧?
生命这个东西正是因为普通的人类只有一次才可以称之为珍贵,所以宫野夫妇研究的那种药物才被称为“梦幻般的药物”。
但亚人不是这样,生命才是对于亚人而言最不珍贵的东西。
“是我父母研究的那种药物才将你变成了这样。”宫野志保抿了抿唇,“但是,目前研究所里的仪器都已经是世界顶尖的水准了,即使这样也能找到你身上异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组织在科研方面砸钱是向来不含糊的,研究所里的所有设备都是斥巨资买来的,完全可以把一个人研究地明明白白,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没能发现那种神奇的超自愈的能力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
以现在的科技手段,还没办法找出原因吗?
这样的话,想要以鹿见春名为实验对象研究出二代药物就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了。
即使她想要研究解药,也……
宫野志保思考到这里时,思绪顿住了。
“今天的实验结束了,你可以离开了。”
她抿了抿唇,快步走出了实验室。
鹿见春名不明所以,换上衣服后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弹窗弹出了一则消息提示。
他的邮箱收到了一封未读邮件,发信人是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