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 2)

浮岛 渡边淳一 5372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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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很困……”

“可以先睡嘛。”

宗形没答话,而是猛地伸出胳膊,把肌肤柔滑的千秋一下子搂到怀里。

可能是两个月没做爱的缘故,千秋多少有点拘谨。宗形却对这种拘谨有着难得相逢的新鲜感,不停地与她接吻。

宗形紧紧地抱住千秋,一只手慢慢滑向她的细腰,此时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性欲的膨胀。

看着千秋骨头细,身子柔,但拥在怀里,却感觉十分丰满且富有弹性。这种触觉长期以来没有变化。

宗形欲火越烧越旺,却没有马上要求进入。他想多享受一会儿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觉。

也许这种享受让千秋想到了别的。当宗形的手指从背部滑到腰部时,千秋嘟囔道:

“没事儿吧?”

宗形以为是说会不会怀孕的事儿,而千秋所担心的是别的事儿。

“好久没做这个啦,把事儿给忘了。”

千秋的声音很响亮,不像她正在接受恋人的体恤和爱抚。

宗形觉得刚刚燃烧起来的激情瞬间减退了。

为何现在问这些呢?好容易两个人聚在一起,正要进入快乐的山巅时,说出这些令人扫兴的话。

宗形放松胳膊,叹了口气。

“担心什么?”

“你不介意吗?”

宗形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回想起两人以前就曾这样不明就里地交谈过。

到底因何而为呢?宗形对千秋常在此时致自己败兴不得其解。当然不是故意而为,抑或只是一种不自觉的行为。

正因为是信口交谈的结果,也许才可以推定是“千秋的立场”。

近年来,宗形对千秋有所疏远,也正是因为她这种冷淡的态度而感到有点烦闷。

“在想什么呢?”千秋见状不解地问。

宗形好像要借此把问话推挡回去似的,再次把千秋抱到怀里。

如果现在不一下子要她,两人之间也许会出现更大的缝隙。不能拘泥于一瞬间的败兴,让欲火彻底熄灭了。

宗形停止了先前舒缓的爱抚,性急地要求进入。

千秋对宗形突然的性急和行为的粗野感到困惑。

“怎么了……”

宗形不管不顾地往下进行,脑海里浮现出千秋年轻时做爱的姿态。

初次与她交欢时,她并不成熟,没有什么话语,只是在宗形的怀里微微地颤抖。日后宗形每每想起她的这种姿态,性欲就会有感而发。

当下,千秋让突如其来的激浪打得不知所措,身体不由得顺从起来,想起以前宗形的好,欲火渐渐强烈,经过一番折腾后又慢慢熄灭。起先是被男人强拉硬拽,从中途开始,自己也积极加入,投身于快乐之中。

不知什么缘故,宗形一边全力冲刺,一边想起了岩濑所说的没有阴蒂的女人。

也许那些女人们现在正在这城里的什么地方与男人折腾着。

当疲惫与困倦重新降临到两人身上时,宗形早已忘却了之前的败兴。

心头一时的困惑,与精神的愉悦和身体的满足相比,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宗形觉得睡意很浓,巴望与千秋在床上相拥而眠,直到新一天的到来。

“休息吧!”

宗形用自己也感觉至柔的声音对千秋低声耳语。千秋献媚般地将身体靠了过来。

“很镇静……”

千秋小声自语,心里想:仅凭他这种镇静与温存也没白来。

不必再紧紧搂住她,千秋脸朝下把头放到宗形的胳膊上,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上,两只脚轻轻地勾住他的脚。宗形惬意地闭上眼睛。千秋问:

“喂,舒服吗?”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

千秋的声音依然过于响亮。夜深人静之时,不应该小声耳语吗?宗形轻声提示她。

“一样啊……”

“不应当。”

“睡觉吧……”

宗形翻了个身,背向千秋。

刚才还镇静与温存,现在又情绪低落了。

千秋似乎不理解宗形的情绪为何波动。

“怎么冲那边呢?”

“……”

“喂,回过头来嘛!”

宗形被拽了一下肩头,立刻将姿势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千秋开玩笑说:

“这样多舒畅啊。”

“……”

“到外国旅游嘛,还是挺好的。”

千秋的皮肤不是多么白皙,但什么时候与她拥抱,身上都没有女人特有的那种难闻的气味儿。宗形喜欢肌肤微微贴近的那种淡薄触觉,对皮肤特别光滑而感到乏味。

“明天要早起吧?”

“哎……”

“那睡吧。”

接下来是千秋背对宗形。

宗形看了一眼,没言语,慢慢合上自己的眼睛。

在这光线暗淡的深夜里,雄性荷尔蒙所萌发的激情已迅速消退了,横在自己身旁的只是女人的躯体。

宗形轻轻地干咳了一下。干咳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很响。

宗形开始迷迷糊糊地思考第二天的行程,千秋已经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叫醒电话唤起了宗形。他扭头一看,千秋还在酣睡。

“喂,喂……”

宗形轻轻地摇晃千秋袒露着的肩头。

“快起来,不起来就晚啦。”

千秋的头慢慢地晃了几下,然后睁着惺忪的眼睛问:“几点了?”

“快六点了。”宗形边说边走到壁橱前,从衣架上取下裤子。

千秋从床上爬起来,床架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声响。

“你起得好早啊!”

“不早了!现在不赶紧去,就看不到千佛坛了。”

是千秋先提出来看千佛坛的佛像的。

“六点十分来车。”

“不得了了!得抓紧了。”

千秋嘟囔了一句,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

“马上作准备。”

千秋是个每天睡醒后情绪很好的人,无论谁早晨唤醒她,从未露出过不高兴的神色。

有的女性以“血压低”为由,抱怨睡醒后情绪不好。千秋却没有这样的矫揉造作。宗形对她醒后神清气爽的状态大为赞赏,这种醒后的神清气爽也许与头天晚上做爱的快活相关联。

宗形猛然想起昨晚败兴的那一刻,但很快就被当日早晨的慌张淹没了。

两个人急急忙忙备好行装,六点零五分离开了房间。

“好容易住个这么好的房间,这么早就离开,有点太可惜了。”

千秋朝房间里环视了一周,确认没有落下东西。

“哎呀,把那张美术明信片拿走吧。”

桌子上的旅行指南里夹着美术明信片。

“火柴也可以拿走吧。”

平时两人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这种时候却完全是孩子。

两人乘电梯下到大厅,见穿着白衬衫的当地人正在打扫绒毯。他们面无表情地慢慢重复着同一种动作。

一旁的账房里有个高个子男人在结账,结完用日语连声说:“谢谢!”

预约的出租车在旅馆门前等着,天空已呈现鱼肚白色,四周寂静无声,紧挨树丛的九重葛显得有点褪色。这个上等城市的中心区域仍在睡梦之中。但是去市场或公共汽车站一看,却已是人山人海。因为这儿地处热带,当地的人们在天蒙蒙亮之时就开始活动。

“那些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千秋注视着聚集在道路两旁的人群,小声嘟囔道。

“也许是在购物或乘车。”

东方的天空刚刚破晓,但温度已经达到二十五六度。宗形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和藏青色的长裤。千秋则穿着淡粉色的T恤衫和白色的西装裤。

可能是路上车少,车子三十多分钟就赶到了机场。两人刚把行李交付柜台,办完登机手续,就听广播说航班晚点一小时。

“太差劲了。起得那么早……”

千秋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巴。乘坐该航班的一些客人轻轻地摇头叹息。

“这儿是雅加达。”

宗形安慰道。千秋双臂交叉,怒视着电子公告牌。

“没辙啊。”

千秋又嘟囔了一句,拿出香烟吸起来。她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按在嘴唇正中,一口接一口地用力吸。这种吸法表现出千秋鲜明的个性。

“喂,那儿好像供给咖啡啊。”

千秋用不拿香烟的右手指着右边聚集的人群说。

“我去看一下。”

以前两人一起去欧洲时,千秋只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宗形,从来不主动做这做那。从游览到用餐,甚至连旅馆内购物都嫌一个人孤单。而现在看到人多,就想探个究竟。这种积极性是近一年间自然形成的。

不一会儿,千秋端来了用纸杯盛着的两杯咖啡。

“飞机晚点了,航空公司免费提供咖啡。正合适。”

千秋把其中一杯递给宗形,然后坐下来。

“我刚想排队领取,那个男的先把手上的递给我了。”

千秋用手指了指左前方那个留着胡子的白种人。宗形一边注视着那个人特别凸出的肚子,一边喝咖啡。

“他在说英语,可能是美国人吧。”

“也许是澳大利亚人。两地都离这儿比较近啊。”

“今天到巴厘岛几点?”

“大概五点吧。”

“我想往东京打个电话……”

“因为工作吗?”

千秋没答话,垂目喝咖啡。宗形似乎觉得窥视到了千秋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把空杯子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再要一杯好吗?”

“不,不要了。”

留胡子的那个白人正注视着这边。也许他觉得很失望:好容易给她斟的咖啡,她却给了别的男人!宗形觉得有点愧对他,千秋觉得无所谓。

突然大厅里响起了广播,因有噪音,听不清楚。

“好像要出发了。”

确实,附近的人都站了起来,朝几个登机口涌动。

“刚才那个男人也去那儿,没错的。”

“你问过他吗?”

“没有。他问我去哪儿,我说去千佛坛,他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排队的2号登机口,也显示飞往日惹看千佛坛的航班在此登机。

“这次旅行后回到日本,我要好好地学英语啊。”

“以后常去外国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在纽约住一年啊。”

门开了,乘客们朝舷梯走去。那个留胡子的男人看到千秋,微笑着点了点头。千秋则向他轻轻地挥挥手,以示回应。

“外国人不认生啊。”千秋轻声说。

宗形一边点头,一边想象千秋与他的过往,不觉心头泛起一丝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