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藤萝开得好。”葵花说。
“暖,还没谢呢。”佟干说。
她们总不到园子里坐在藤萝花下。屋子的前头不是她们去的地方。
“老太太从前爱吃藤萝花饼,摘下花来和在面糊里。”何干说。她的手艺很高,虽然日常并不负责做饭。
“藤萝花饼是什么滋味?”秦干说。
“没有多大味道,就只是甜丝丝的。太太也叫我做。”
一提起太太葵花就叹气。她是陪房的丫头,算是嫁妆的一部分。“去了多久了?”她半低声说,“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何干叹口气。“嗳,只有天知道了。”
秦干也是陪嫁来的,总自认是娘家的人,暂借给亲戚家使唤的。她什么也没说,不是因为不苟同背地里嚼舌根,就是碍于在别人家作客不好失礼。
“说个故事,何干。”琵琶推她的膝盖。只要有一会儿没人说话,她就怕会有人说该上床了。
“说什么呢?我的故事都说完了。让秦干说一个吧。”
“说个故事,秦干。”琵琶不喜欢叫秦干,知道除非是陵问她,她是不肯的。可是陵总不说话。能摇头点头他就一声也不吭,连秦干也哄不出他一句话来。
“要志远来说《三国演义》。”秦干说。
“志远?”他媳妇嗤笑道,“早给他们拖去打麻将了。”
“打麻将?这么热的天?”秦干惊诧的说。
“听,他们在拖桌子倒骨牌了。”
何干转过头去看。“王爷也走了。”
“里头多热。他们真不在乎。”秦干说。
老妈子们默默听着骨牌响。
“说个故事,何干。”
“说什么呢?肚子里那点故事都讲完了,没有了。”
“就说那个纹石变成了漂亮女人的故事。”
“你都知道啦。”
“说嘿。说纹石的故事。”
“我们那儿也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蚌蛤。”秦干说,“捡个蚌蛤回家更有道理。”
“嗳,我们那里说纹石,都是这么说的。”何干说。
“陵少爷!别进去,臭虫咬!”秦干趁他还没溜进男人住的地方,便把他拉了回来。
。哟,我们有臭虫。”厨子老吴在麻将桌上嘟囔。
打杂的嗤笑。“她自己一双小脚,前头卖姜,后头买鸭蛋。”他套用从前别人形容缠足身材变形的说法,脚趾长又多疙瘩,脚跟往外凸,既圆又肿。
志远瞅了他们一眼,制止了他们。怕秦干听见,她的嘴巴可不饶人。
“坐这里,陵少爷,坐好,我给你讲个故事。”秦干说,“从前古时候发大水,都是人心太坏了,触怒了老天爷,所以发大水,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两个人,姐弟俩。弟弟就跟姐姐说:‘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得成亲,传宗接代。’姐姐不肯,说:‘那不行,我们是亲姐弟。’弟弟说没办法,人都死光了。末了,姐姐说:‘好吧,你要是追得上我,就嫁给你。’姐姐就跑,弟弟在后头追,追不上她。哪晓得地上有个乌龟,绊了姐姐的脚,跌了一跤,给弟弟追上了,只好嫁给他。姐姐恨那乌龟,拿石头去砸乌龟,所以现在的乌龟壳一块一块的。”
“可不是真的,乌龟壳真是一块一块的。”葵花笑着说。
琵琶听了非常不好意思,不朝弟弟看。他也不看她。两人什么事都一起,洗澡也同一个澡盆洗,省热水,佣人懒得从楼下的厨房提水上来。家里有现代的浴室,只有冷水。有时候何干忙就让佟干帮着洗澡。看姐弟俩扁平的背,总叹气。
“不像我们的孩子,背上一道沟。”她跟秦干说,可怜的笑着,“都说沟填平了有福气。”
“我们那儿不作兴这么说。”
琵琶跟陵各坐一端,脚不相触,在蒸气中和他面对面,老妈子们四只手忙着,他的猫儿脸咧着嘴,露出门牙缝,泼着水玩。她知道哪里不该看。秦干常抱着他在后院把尿,拨开开裆袴,扶着他的小麻雀。
“小心小麻雀着了凉。”葵花会笑着喊,而厨子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