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念过往,静然安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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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可终究还在一起,又怎能辜负这场得来不易的久别重逢?就这样,不念过往,静然安好。可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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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重逢不是在那场婚礼上,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回忆被冯晋骁的一个搂抱动作打断,萧语珩在一声沉沉的叹息过后,小心地拿开环在她身上的大手。黑暗中,她赤着脚下床。

从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到他书房的抽屉,终于找到那串从古城带回来的东巴吉祥铃。萧语珩想去找工具,发现被她扯断的铃舌不知何时已修好,丝毫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她蹲在地板上,把吉祥铃提起来看,觉得这东西相比市面上的各色风铃并不特别好看,如果不是蕴含着纳西文化和美好的寓意,不见得有多好的销路。

可她当年却非偷不可。

回想那年夏天干的蠢事,萧语珩都怀疑以她的智商是如何考上大学的。那么执着地非偷那串吉祥铃不可,像是中邪了一样。而那个行事向来有原则的男人,居然会为了她叛逆又荒唐的行为收拾残局。

对一个人的动心,总归是有理由的。或许,从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埋下一粒爱情的种子。以至于时隔六年,回想起来依然清楚地记得冯晋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只是,这粒爱情的种子虽然生根发芽了,终究没能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开花结果。

分开的三年里,这串从古城带回来的吉祥铃是不是一直挂在他窗前,还是在他们和好之后他才挂上,萧语珩没有问过。但不久前,在机场等到深夜的冯晋骁把她接过来,看见它的第一眼,萧语珩险些落下泪来。

她几乎是转身就走。

冯晋骁却没给她走出去的机会。

有些粗暴地把人拽进屋里,沉默了一路的冯晋骁冷声质问:“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拒绝见面?真那么忙还是根本不愿意见我?既然如此,何必在一起?”

何必在一起?何必!萧语珩按住泪腺,把眼里的湿意逼退,“因为每次见你,我就会想起,三年前,你是如何抛弃我的。”

那些过往实在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冯晋骁闻言陡然变了脸色,“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那不是抛弃。而且我已经不止一次道歉,你还想怎么样?萧语珩,那是你姐姐,那一刻,她有生命危险,我只不过先送她去医院,就那么不可原谅吗?你能不能不要孩子气了!”

只不过!在他眼里,那些只是——只不过。

轻描淡写到连她都要以为自己在无理取闹。

萧语珩胸口像是被利器戳了一下,疼得她站不稳,猛地推了冯晋骁一把,她呼吸不稳,声音哽咽:“我从来都是这么孩子气,你受不了的话大可以像三年前那样转身就走。”

冯晋骁立在原地未动,眼底冷意更甚:“是谁转身就走?是谁非分手不可?萧语珩,抛弃爱情的,从来都只是你。”

因为心里始终记着她的好,他从未想过接纳任何人。

因为心里怀有对她的爱情,他才甘愿放下身段去挽回她。

她却没有一点身为女朋友的自觉。对他不闻不问不说,即便见面,也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好好看他几眼,更别提像从前那样黏他,对他撒娇。冯晋骁安慰自己,分开三年,她需要重新适应彼此的关系。可是,当萧语珩躲闪他情不自禁之下做出的亲密举动时,冯晋骁就沉不住气了。

所以他强行把萧语珩接过来,希望她看见窗前悬挂了三年的吉祥铃,能够明白他没有一天放下过她。甚至是分手时萧语珩退还的公寓钥匙,冯晋骁都找出来摆在了茶几上。原本并没有勉强她的意思,否则也不会事先收拾好了客房,准备自己住过去,把主卧留给她。

可她却说:“是我吗?好啊,既然一直是我对爱情不负责任,想必你也不在乎再被甩一次。”她说完快步走向阳台,摇摇晃晃地踩在躺椅上,伸手就把吉祥铃扯下来。

冯晋骁喝道:“你干什么?”

“你说的对,何必在一起!”

她居然把那串风铃扔出了窗外。

这下冯晋骁是真生气了,他的眼神瞬间燃了起来,欺身上前,轻松扭了萧语珩的手,半拽半抱着她就往卧室里引,咬牙切齿地说:“那也不是你说分开就分开!”

萧语珩恨不得把他也扔到楼下,可她拼尽全力对他又抓又挠,也摆脱不了他的钳制。一路缠斗到卧室,只守不攻的冯晋骁粗暴地把她压在门板上,望着她比朦胧的灯光要亮的眼睛:“是分开久了觉得陌生了吗?或者,我们应该回忆一下古城一夜。”

萧语珩当然明白古城一夜代表了什么。她动脚踹他,冯晋骁发力,手一收,把她整个人牢牢控住,边扯她衣服边把人往床上抱。萧语珩急了,用力挣扎,结果还是被冯晋骁推倒在床上,然后他整个人扑上来。

起初只是亲吻,渐渐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抚摸的力度越来越大,最后,他终于控制不住,在她耳边低哑地唤:“珩珩——”

仅有的最后一丝理智,全线崩塌。

没有初次的温柔怜惜,只剩蛮横霸道的占有。她越是倔强地一声不吭地抗拒,他越狠力地弄她,一次还不尽兴,连休息都不用,又来第二次,直到她承受到脱力,他才把人抱进怀里,一面用年轻有力的身体轻轻蹭她,一面情难自控地亲她纤细的肩膀,紧闭的眼睛,细嫩的颈窝,最后含住她微张的嘴,柔情四溢地吻住——

或许在冯晋骁看来,重拾了这样的亲密,两人冰封的关系就该解冻了。所以当萧语珩安静地背对他躺着,他心满意足地抱住她,轻轻抚上她细致敏感的肌肤,柔声哄她:“我有点急,是不是不舒服了?抱你去泡个澡吧,能好一点。”

萧语珩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拉高薄被把自己裹起来,躲避他的碰触。

她的这一举动当然是再次惹恼了冯晋骁,否则他不会沉默了一瞬后套上衣服出去了。后来他是何时回房的,累极的萧语珩并不清楚。只是再睁开眼时,她在他怀里。

萧语珩轻手轻脚地起身,悄悄离开。她有所不知的是,冯晋骁其实早就醒了,之所以装睡,除了贪恋她睡时的温柔,也是怕她再说狠话。只是,当冯晋骁发现萧语珩并没有把他昨晚放进她包里的公寓钥匙带走时,他气的差点把半夜下楼捡回来修好的吉祥铃拆了。

萧语珩把吉祥铃重新挂回原处,抬手轻轻碰触了下铃舌。

叮当——

浓浓夜色里,她安静地站在十二楼的窗前,微笑着倾听被风的力量奏响的清脆之音。

“怎么起来了?”男人的手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而来,熨贴着她腰际的肌肤,就把踩在椅子上的她横抱起来,偏头看见再次被挂回高处的吉祥铃,眉峰微抑:“不是不想要了吗,还挂它干什么?”

皓腕环住他的脖颈,萧语珩很无辜:“你我还不想要了呢,也扔了吗?”

月光轻柔,女人的眼仁透亮,冯晋骁微眯着眼睛看她:“你敢!”

他的脸上漾着隐约的笑意,整个人在夜色下变得温柔。萧语珩很乖地把脸贴在他肩头,却顾及他的伤,不敢用力:“好困。”

重新回到床上,身体就被纳入强势的胸膛中,肌肤细密亲昵地接触,那种舒服的感觉,让萧语珩的身体开始冒汗,偏在这时,男人有力的心跳声还不肯放过地压向她胸口。

“伤——”萧语珩推拒着,把手按在他肩胛处低声提醒。

这份关心,足以让情热的男人心满意足。亲吻她眉心,他柔声安抚:“不碍事。”

这样一个温软绵柔的身体躺在怀里,自制力强如冯晋骁也被瞬间瓦解。之前没吵醒她,是考虑明早只要先她一步起床,就能暂时瞒住受伤的事,才连吻她都不敢。况且她白天才指责他不尊重她,他哪里还敢胡来。结果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抗拒,冯晋骁还顾及什么伤?

带着男性特有的力量和味道,阳刚的身躯压过来,冯晋骁的手滑进T恤里,揉捏她背脊的肌肤,再绕到前端,不管不顾地焚烧想念已久的身体。而他的嘴唇把她的呼吸一并吮去,厮磨着吸取她口中的温暖。

他太用力,近乎蛮横,萧语珩觉得疼,又控制不住地意乱情迷。她略带羞涩地回应,修长光裸的腿慢慢缠上他腰身。

久违的亲密,让人把持不住。

衣服撕裂的声音,以及那消弥在紧密贴合的嘴唇下她星星点点的吟哦声,令冯晋骁的理智不受管束,一手扣紧她的腰,没有丝毫迟疑地将灼热一点点推进,直到她最里面,让叫嚣的身体得到纾解。

萧语珩微仰着头,除了迎合,无处可逃。渐渐加快的动作中,她的指甲掐进他宽厚的背脊里。那瞬间轻微的疼,伴随她温热湿滑的包裹,冯晋骁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淋漓尽致的纠缠,情难自己。

混乱激情的纠缠过后,累极的萧语珩蜷缩在冯晋骁怀里,睡得宁静而疲惫。

卧室的窗帘拉开了,月光流溢进来铺陈在床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冯晋骁看着女人柔顺的睡相,唇角越扬越高,倾身抱紧她,让彼此的身体曲线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这回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吧。

一夜安睡。

早上冯晋骁先醒。孩子一样的女子曲着腿躺在他胸前,小脸埋在他臂弯中,睡姿恬静,透出一股香甜。黑眸中柔情满溢,冯晋骁凑近了,在她微翘的嘴角轻吻一下,没有打扰。

晨练回来发现她的手机震个不停,冯晋骁拿过来看,屏幕上的名字令他皱眉。本不想接,但对方的耐心显然比他好。当未接来电达到六个,他按下接听键。

低沉紧绷的男声随即传过来:“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素姨担心你一夜没睡,你能不能体谅一下她身为母亲的心?”语气隐含愠怒,声音低沉冰冷。

同样是萧语珩的兄长,冯晋骁可以和萧熠相处融洽,却连心平气和和顾南亭说话都难。

冷静险些就不起作用,他强忍住摔电话的冲动:“她还没醒,晚点我会送她回去。”

那边静止三秒,挂断。

萧语珩过了九点才醒,床畔自然早已人去床空。本以为冯晋骁去警队了,等她洗了澡出了卧室门,却见他穿着衬衫坐在与客厅相连的书房里埋头看着什么。嘴角不经意就挂上了笑,她走进去。冯晋骁抬头,张手等待她的亲昵。

萧语珩隔着桌子,歪头看看他面前的文件:“不用上班?”

冯晋骁只好伸长手臂拉她过来:“休息半天。”

“半天?”萧语珩就着他的手坐在他腿上:“你不会觉得很奢侈吧?”

冯晋骁摸摸她半湿的头发,笑而不语。

萧语珩伸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

冯晋骁也不阻止,稍稍倾身,唇贴在她的耳翼轻笑:“大早上的,想干嘛?”

萧语珩不言语,把他前倾的身体推正,跳下他的腿走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医药箱,打开,里面一应俱全。

她终究没有忘记这里的一切,还记得曾为自己准备过这些。这样的认知,让冯晋骁心中一暖:“总算派上用场了。”话里竟然隐隐透出几分欣喜。

萧语珩瞪他一眼,把他的衬衫脱下来。

原本包着的纱布由于昨晚的剧烈运动松了些许,但显然他整理过,看上去不是太糟糕。萧语珩站在他两条长腿之间,小心地一圈圈拆下来,才知道他伤在左后肩胛,约手掌宽的一道伤口,缝了十几针。

受伤的部位,胳膊略微动一下都要牵动伤口,他昨天在机场却那么大幅度地活动。萧语珩因心疼眉梢压得很低,“赫饶说你是去搞集训的,怎么受伤了?”

感觉到她柔韧的指尖落在伤处,轻得没有一丝力量,冯晋骁解释:“我让她那么说的,怕你担心。”

他的工作本来就属于高危职业,劝他当心是枉然,要他放弃更不可能,萧语珩索性不说话,沉默着为他换新纱布。她手法比医护人员还娴熟,像是操作过无数次。

冯晋骁笑:“进步不小,像是卫校毕业的。”

萧语珩当没听见。

冯晋骁配合她抬胳膊、前倾身体,在她包好后,用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冷冰冰的小脸:“听说我不在家,才回来把表取走的?”

上次被强留在他这,萧语珩又气又急,走时把手表落下了。此时听他问起,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明明可以直接把手表交给赫饶转给我,偏偏把钥匙给她让我自己来取。冯晋骁,你可真无聊。”

“我自己送,难保你不和我较劲。让她转,搞不好你又以为我是分手的意思。”想到除此之外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冯晋骁忍不住笑起来:“结果没把你等来,就出任务去了。”

“把床弄那么乱,还以为你和哪个女人……”萧语珩没好气:“我倒是忘了,冯队是内务标兵。扮单身汉装可怜,亏你想得出来。”

难怪莫名其妙地问他是不是有了别人。冯晋骁头一回尝到弄巧成拙的苦果。见萧语珩不搭理他,他一脸讨好地说:“拆线的时候陪我一起?”

那位有点负气地答,“如果我不飞的话。”

冯晋骁明白她这算是答应了,凑近蹭蹭她的鼻尖,亲昵异常。

随后两人一起吃早餐,冯晋骁在给她递牛奶时随口说:“顾南亭打过电话来。”

萧语珩接牛奶的手一顿。

冯晋骁面色不改的补充:“应该是萧姨知道了昨天机场的事担心你。”从他平静的神色看起来丝毫不认为接听了她的电话有何不妥。

萧语珩喝了口牛奶,起身去找电话,见她边拔号边往阳台走,冯晋骁的眉心一点点蹙起,直到听见她说:“他不是明天回来吗?凌晨到的?我没事,你别担心,冯晋骁当时在机场——”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打给萧素之后,并未回拔给顾南亭,萧语珩重新坐回他身边继续吃早餐。冯晋骁给她夹了个包子:“今天有航段要飞吗?如果没有,晚上和我回家吃个饭。”

同一时间,赫饶从宿醉中醒来。

床上只有她一人,被单下的身上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有衬衫领口的纽扣多解开了两颗,应该是睡着时不小心扯的。她揉揉眉心偏过头去,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套斩新的衣裤,是她平日里习惯穿的衬衫长裤。

回想昨晚和谁喝的酒,瞬间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赫饶不禁蹙紧了眉心。果然,等她快速整理好自己走出卧房,便见一个男人背对她坐在沙发上。如同昨天在机场,即便两年不见,她依然一眼就认出是萧熠。

职业习惯使然,她脚步放得很轻。可萧熠还是敏锐地察觉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起身:“我让他们把早餐送上来。”

外面阳光明媚,近前身穿白衬衫西裤的男人依旧是从前的平和温雅。可是,赫饶提醒自己,他的心,乃至他的命,都是属于别人。

她很直接地拒绝:“不用了。已经很麻烦,萧总。”

赫饶从前都是称呼他“萧哥”,此时的这声“萧总”,听在耳里,格外疏远。萧熠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直看向她澄亮的眼睛,想说话,但忍住了。

这样的独处,换作以前是奢望,如今是片刻都不想停留。

赫饶回避了萧熠的目光:“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熠没有出言挽留,只是用目光细细流连她的五官,直到她走过来与他擦肩而过,手都搭上门把,他才问:“那晚是你吗?”声音平和,近乎完美。

赫饶背脊一僵,随即旋开房门:“萧总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她的身影被房门阻隔,萧熠在原地驻足片刻,低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回身望向卧房,床头柜上他让人准备的衣服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午后的客厅,萧语珩和冯晋骁陷在沙发里,他看近几年的悬案档案,她则捧着一本从书房随手拿的书看得津津有味。房间很静,惟有阳台挂着的风铃在叮叮当当地响,以及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样慵懒惬意的静谧时光,于冯晋骁和萧语珩而言难得得近乎奢侈。

原以为有了顾南亭的那通电话,她应该要回一趟顾家,冯晋骁甚至做好准备送她。可她既没给顾南亭打电话,也没提要回去,反而爽快地答应和他回冯家,似乎完全不明白顾南亭之所以连夜赶回来是为了什么,而和他回家又要面对谁。

感觉到萧语珩的身体重量越来越多的倚向自己,冯晋骁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放下手中的资料把她抱回卧房。萧语珩突然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冯晋骁就没动:“嗯?”

她问:“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会不会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冯晋骁侧身,手取过她手里的书:一本精神病人访谈手记。

几不可闻的叹气:“这个不适合你。”

“挺深奥的。”

“所以才不适合。”

萧语珩挥拳捶他:“等我看完了,就能告诉你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无论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我的世界都只是你。

冯晋骁搂了搂她的肩膀,强势有力的臂弯箍得她有点疼,带着宠溺意味地说:“再胡闹,就把你关起来。去睡个午觉,免得晚上没精神。”

萧语珩正想反驳,手机就响了,是乘务长通知她回公司参加临时会议。

那位果然沉不住气了。

冯晋骁只是稍稍沉默,就把手中的资料放下:“去换衣服,我送你。”

街上车不多,冯晋骁车速略快,但很稳。到了中南航空停车场时,距离开会时间还很充裕。他体贴地为萧语珩解安全带,之后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半天没动。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萧语珩不解:“干嘛?”

冯晋骁在她侧脸亲一下,俯在她耳边轻声说:“搬过来吧。免得你一飞就多少天不见人影,搞得我天天像失恋。”

萧语珩心里上排斥他的提议,又因他的说辞憋不住笑:“你不就是个失恋的单身汉吗。”“我才不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冯晋骁以微带薄茧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开完会去宿舍收拾,我来接你。”

萧语珩推开他:“改天再说。”

冯晋骁把人拽回来狠狠亲了一口,“听话!”宠爱至极的语气。

萧语珩把脸埋在他颈窝,不回应。

中南航空总部大楼。

往会议室的一路,所有人都在议论萧语珩被挟持的事。除了关心她是否受伤外,更多的是好奇救她脱险和被美女搭救的两个男人是何许人。

这样的场合,萧语珩保持缄默。冯晋骁的身份不易对外透露过多,至于萧熠,作为萧氏的掌舵人,他很快就会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不需她多言。

来到会议室,见楼意琳向她招手,萧语珩快步走过去。

她先是生病,再被挟持,楼意琳吓得魂都快没了,昨天下午两人通电话,楼意琳就要请假过去看她,萧语珩顾及赫饶阻止了。现在见面,楼意琳恨不得脱了她的制服给她进行一次全身检查,以确保她没受伤。

萧语珩打开她乱摸的手:“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扒我衣服呀?”

楼意琳笑得特别贼,压低了声音说:“我其实是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吻痕一类的东西。”

萧语珩简直无语:“女流氓。”

楼意琳也不闹了,“昨天听说2933航班出了事故,我就去找你,结果碰上个莫名其妙的警察,赶我走不说,还对我动手动脚,气死我了。”

“应该是冯晋骁队里的。”

“那他惨了,等我向冯晋骁告状。”

萧语珩忽然想起什么:“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我生病那晚。”

“谁?你家骁爷啊?可不是么,大半夜的对我严刑逼供,也不知道怎么查到我号码的。”回想那一晚的情形,楼意琳精神抖擞:“不过还算懂事,知道‘有求于人,放低姿态’。我没管他大队长小队长的,给训了。”

萧语珩乐了:“你训他什么啊?他又没得罪你。”

“以前你们怎么折腾我不知道,这回是他要复和的吧,还敢惹你不高兴,就是得罪我啊。我告诉他再把你弄丢了,就别想找回来了。追你的机长啊,总裁什么的,个个都是精英。”

“什么机长总裁的,造谣你最拿手了。”

“我这不是给他提个醒么。没情敌,就没危机感。”

难怪昨天在机场她说回顾家,他反应那么大,肯定是联想到顾南亭身上了。

萧语珩追问:“他发没发火?”

楼意琳煞有介事地拍拍胸口:“别提了,当时我越训越忐忑,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尊神我就那次他来接你时见过一面,他那副深沉严肃的样子,我还是怕的。不过他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只打断我说:楼意琳你有什么不满随后我一定洗耳恭听,现在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她病了,需要我。我才说你在A市,就听见那边车子发动的声音。我猜他去过机场。不过那个点儿没有去A市的航班啊——”

到底,他还是愿意在她需要他的时候,赶往她身边。

萧语珩把目光移向窗外,唇角微微上扬。

“小样,瞅把你美的。”楼意琳打趣道:“还说不稀罕人家,将就着在一起。我看,明明就是情根深重,等这个破镜重圆很多年啊。”没说冯晋骁其实还打过一次电话给她。

然而这些信息,对萧语珩而言已足够,她含笑嗔道:“琼瑶剧看多了吧你。”

没过多久,运营系统的飞行控制中心、地面保障中心,以及乘务服务中心三位负责人相继走进来,依次落坐后留出会议台的中间一个空位。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片刻,顾南亭在助理的跟随下走进会议室。浅蓝条纹衬衫,深色手工西装,一双透着睿智与冷漠的瞳孔,透出高高在上的疏离。视线触及萧语珩的身影,他淡然落座。

会议开始,第一项内容是针对昨天航班的突发事件进行分析,2933次航班全体机组人员得到表彰。作为中南航空唯一的女飞,机长程潇针对此次事件进行总结性发言。

接下来是从2933航班事件延伸过来的地面保障工作。针对有通缉犯通过了安检登机一事,中南航空后续将加强安全检查的力度,确保航班安全。

第三项内容与萧语珩有关,乘务服务中心宣布,由于她在外场发病,拢乱了机组的正常工作秩序,增加了同机组乘务人员的工作量,停飞三天。

这样的处理结果在空乘看来有些不近人情,毕竟生病这种事谁都无从预料。尤其萧语珩又是中南航空的红牌空姐,大BOSS对她的“偏爱”众所周知。一时间,大家窃窃私语。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顾南亭说话了,低沉的嗓音有种无形的威慑力:“乘务服务中心的职责主要是维护飞行安全,处理偶发的机上紧急事件,其次是照料乘客。每一个班机我们都配有规定数量的乘务员,如果其中有人因个人原因无法正常开展工作,又没给公司时间进行调配,就会加重机组其他人的工作量,导致航班服务质量受到影响。”他傲然睨视众人:“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以此次萧语珩外场发病事件为戒,齐心协力,确保中南航空的空中服务质量。”

楼意琳凑过来,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怎么有种大BOSS放你假的错觉?”

萧语珩沉默。

散会后,顾南亭的助理走到萧语珩面前,微笑:“语珩,顾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在二十二楼,萧语珩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了那道沉重的木门。

顾南亭此时脱掉了西装外套,上身仅着一件衬衫,没有打领带,远远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低头签批文件。窗外投射进来的光影打在他身上,烘托出他身为上位者的威严。

顾南亭没有抬头,也没停笔,只用左手食指轻扣了下桌面,示意萧语珩坐过来。

五分钟后,他合上文件,抬头,面色一如往常的冷峻:“基地管理中心新的人事编排已经在进行,你是准备留在这边,还是调去古城基地?”

中南航空总部设在G市,在国内辖有六个基地,每年总部的基地管理中心会进行人事调整,全面调换直接面对乘客的乘务人员,确保各个基地都有新鲜血液注入。这种调整,多少还是会考虑到员工的家庭所在地以及个人意愿。当然,不可能百分百照顾周全。

萧语珩大学没读完就已进入航空业,至今工作已将近三年。起初两年,她主动申请调离总部,这样一来,每年就有大概七八个月的时间是被外派出去。直到一年前萧素的身体出了状况,顾南亭才把她调回来。

结果就是,她又回到冯晋骁身边。

不想干涉的。偏偏心情如同‘他的女人跟别人睡了,他却不得不原谅她’一样窝火。尤其面对冯晋骁冷然又骄傲的姿态,顾南亭想不动怒都不行。

本来这种正常的人事变动,他大可不必征求一个小CC的意见。可他要看看,萧语珩是不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顾南亭的独断专行,萧语珩太了解,所以当他以总裁的身份轻飘飘地把这道选择题丢过来,气氛顿时就有些剑拔弩张。迎视他的目光,萧语珩的语调有了些许波澜,“你都已经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中南航空总裁办公室里,凭我一个小小的CC,有选择的权力吗?”

顾南亭眼里一黯,表情却是纹丝不动:“什么叫有了伤疤忘了疼,我算是亲眼所见。萧语珩,如果你忘了三年前发生过什么,我不介意提醒你。”

“我没忘。但是,”明亮的眸底雾气弥漫,萧语珩听见自己说:“我作自己爱情的主,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可这个不算万分出乎预料的结果,于顾南亭而言是一直颤入心脏的震动。如同六年前他赶到古城,第一次看见向来不喜和异性接触的萧语珩那样旁若无人地和本该陌生的冯晋骁发生着肢体接触,而毫无抵触时的震动,如出一辙。

如果顾南亭能够预知未来,他绝不会因忙于事业疏忽了萧语珩,让她有机会独自跑去古城;如果他能料到萧语珩这一去,会遇到冯晋骁近而失了一颗心,即便让他倾其所有,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惜,所有的假设,在萧语珩遇见冯晋骁时,失去了意义。明明是近水楼台,占尽先机,却毫无征兆地一夜之间失去。在那些萧语珩心心念念冯晋骁的几年里,顾南亭经历了怎样的煎熬,除了他自己,又有谁知道?

一念之差,天倾地斜。

然而后来,他们分开了。顾南亭心疼于萧语珩所承受的伤害,又多少有些暗自欣喜。终于,那个男人还是辜负了她。终于,他又有了照顾她的机会。但他低估了萧语珩对冯晋骁有感情,今时今日她告诉他,为了冯晋骁,她要作自己爱情的主,已是最好的注解。

顾南亭把人事调整的文件甩过去:“你可以作自己的主,但我不能看着你重蹈覆辙。”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重蹈覆辙?我们……”

“你又怎么保证不是?!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告诉我,他冯晋骁是如何地对你好?结果呢?他能为了别的女人抛下你一次,难保不会有下次。”

我不信,我要赌一次。即便输了,也不后悔。

萧语珩盯着那份只需她签上名字,就能把她派去古城的文件,意态坚决:“我不去。”

“好啊。”顾南亭慢条斯理地表示同意,又平静淡定地继续后一句:“那就去告诉他三年前发生过什么。”

萧语珩倏地站起来:“我辞职总可以吧。”

“可以。”顾南亭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我去告诉他也无妨。”

萧语珩的眼圈红了:“你别逼我。”

“我只是要让你知道,要为自己作主就该有勇气面对。”不忍看她强自压抑,顾南亭移开了视线:“调去古城基地,或者告诉他真相,你自己考虑。三天后给我回复。”

萧语珩无力地叫了一声:“哥!”

顾南亭神色不改:“出去吧。”

萧语珩倔强地站着不动,片刻,她哽咽:“不用考虑了,我去古城。”

“啪”地把手边的资料甩到地上,顾南亭冷声:“出去!”

萧语珩转身退出去,在门口遇上萧熠,她连敷衍都懒得,“我去调度席拿航班表。”

发现她的异样,萧熠从助理手里拿来车钥匙:“拿完去车上等我。”

在此之前,顾南亭虽然会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得专制霸道,却从未真的让萧语珩为难。这样的一反常态,萧语珩在冷静过后,终究还是明白他的苦心的。

顾南亭是在提醒她,既然复和,就应该做好心理建设,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曾发生过的事和导致他们分手的人。萧语珩不愿承认,复和的三个月里,她其实是以回避的姿态和冯晋骁相处。可即便如此,依然如楼意琳所言:她等这个新开始,很久。

忽然很想告诉冯晋骁:其实我还像从前那样喜欢你。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所期待。真的把电话打过去了,可惜无人接听。萧语珩笑了,苦涩又自嘲的那种。

那一年盛夏,天真年少的我把心愿和决心许得无限大,结果却未能得偿所愿。这一次,冯晋骁,别让我觉得被辜负,那样,我就再没勇气把爱装进另一颗柔软善知的心里了。

萧熠的人比冯晋骁的回电早到。没追问萧语珩和顾南亭的不快,他只说:“你和冯晋骁的事,姨妈还不知道?”

萧语珩轻叹了口气:“分开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还是低调点好。”

萧熠一针见血:“你是对他没信心吧?”

萧语珩不答。

双手扶在方向盘上,萧熠望向窗外的街景:“爱情就像人生,是一场秣马厉兵的过程。那些所谓的圆满结局,只是部分人的如愿以偿。我也曾口是心非过说过对贺熹没有期待,甚至从发现她心里有别人的时候,我就时刻提醒自己:爱情,不是你爱她,她就一定会爱你的事情。所以,”收回目光,落在萧语珩被夕阳晕染的面孔上:“直到今天,我从来没觉得她辜负了我。因为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冯晋骁的经历却截然相反。你给他的开始太美好,让他对于你们的分开没有心理准备,在他看来,等的,只是你长大。可惜你否定了全盘,包括他的为人。”

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萧语珩咬紧了唇。

“那时,你坚持分手,寸步不让。他不愿你退学,又无能为力。直到你进了中南航空,有一天他来找我,说:我以为之前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遇见她。我正庆幸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了她,无论是年纪还是心,她却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直接把我判出局。我做错了什么?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我居然失了心智……她不可能原谅我了,可我接受不了她身边站着别的男人。”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当场对萧熠撂下狠话:“我就看看,我冯晋骁在她萧语珩心里,到底值几斤几两。”

其实不是斤两的问题,是笃定了萧语珩会不舍。

可是——

他们分手很长一段时间里,冯晋骁的情绪都没恢复,低落至极,而且一上训练场,就是完全不要命的状态。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伤。那次受伤他愈发地沉默,而且拒绝探视。萧熠猜测,他在等萧语珩。

两人恋爱后,萧语珩瞒着冯晋骁特意去学了护理,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照顾他。但直到冯晋骁出院,她都没有出现。

冯晋骁在电话里对萧熠说:“看来她是和我动真格的。”

那时,身在A市的萧熠自顾不暇,实在没精力过问他们的事,只告诉他:“我把你受伤的消息带到了,但她,调离总部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冯晋骁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这就是结局了。然而,在经历了一千多个自我麻痹的昼夜之后,他又给萧熠打越洋电话:“哪里都是风景,我却非她不行。萧熠,我扛不住了。”

一句话,让一惯冷静自持的萧熠,眼底微潮,但他还是狠下心说:“她或许也给过你时间表,你却没有好好把握,所以她才断了和你的所有联系。晋骁你想清楚,时至今日,你的非她不行到底是赌气,还是爱情。”

冯晋骁没直接承认是因为爱:“我没那么无聊,更没那份心力和她赌气。”

“你还小,早早地经历爱情未必就好。而分开也不见得就坏,虽然爱情用时间来证明太浪费,却也更加坚固。如同厉行和贺熹,分开六年之久,再在一起,才是恰到好处。”拍拍萧语珩的肩膀,萧熠语重心长:“冯晋骁是个长情的人,从他和你分开,身边没出现过任何女人足够证明。珩珩,不是所有男人都能为一个离开了自己的女人守身如玉。那是三年,不是三天。你要懂得珍惜,别轻言舍弃。”

如果我舍得,就不会回头。我的爱情一直虚席以待,只因为站在面前的人不是他。可我有个心结,总让我惶惑无措。

对于她的沉默,萧熠是体谅的:“被所爱的人爱着,是福气。可如果心存芥蒂,也别逃避,我相信,晋骁可以解开你的心结,你该信任他。”

萧语珩凝视着萧熠的眼睛:“那赫饶呢?对你而言,她何尝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萧熠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才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从前什么都不说,是因为知道他执着于别人。现在,萧语珩不希望他错过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具体我也不清楚,她从来都不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比你爱贺熹久。”

比你爱贺熹久。

那么漫长的一段光阴,仅用六个字就带过了。

萧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索性沉默。

很久之后,他终于开口:“我需要重新审视和她的关系。”

萧语珩被萧熠的一度话说服了,她如约去了冯家。而冯晋骁的电话在她进门前回过来,告诉她刚刚在省厅参加了个临时会议,这就赶过来接她。

萧语珩告诉他:“我到了。”

那边停顿了一秒:“我就回来,等着。”

萧语珩为他的紧张失笑。挂了电话按门铃,开门的是保姆玲玲,见到她略有些意外。进了客厅,就见穿着印有多啦A梦睡衣的一小坨抱着牛奶坐在沙发上扭脸看过来,脆生生地喊:“小姨!”孩子倒不认生,不过才在外公那里见过她一次,却和她格外亲近。

萧语珩被他稚嫩的童音唤得心中一软,有些后悔过来得匆忙,没有给他带份礼物。走过去,她揉揉小家伙的脸:“难得你还记得小姨。”随即往楼上看了一眼:“你爸爸还没回来?”

小家伙摇摇头,过了一会忽然说:“作为小姨,你为什么只问我爸爸?我妈妈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