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念过往,静然安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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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语珩随口逗他:“异性相吸呗。”

小家伙认真想了想:“不懂。”然后埋头喝牛奶。

等他喝完,萧语珩给他擦掉嘴角上的两撇白胡子,才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你小叔多久没回来了?”

图图爬起来,学着她的样子小声答:“不记得了,他总也不回来。”

萧语珩掐掐他嫩得能挤出水来的小脸蛋。

“小姨你怎么也不来?是不喜欢图图么。”

萧语珩把他抱进怀里:“小姨以后会常来。”

图图搂着她的脖子,呲牙笑。

这时,一道近乎完美的女声忽然响起:“你来了。”

萧语珩应声抬头,视线落定在二楼的叶语诺身上。

她化了精致的妆,艳丽的披肩随意地搭在肩上,合身的裙子服帖地包裹着修长的身材,蓬松的卷发再为她增添几许妩媚之感,整个人看上去既风情又有韵味。

那一年,作为新娘子的叶语诺的美丽,也如现在一般,让萧语珩觉得惊艳。

时光流转,退回六年前冯晋骁与萧语珩约好见面的那个周末——

比约定好的时候早到,冯晋骁驱车来到顾家别墅,就看见站在二楼阳台上凝思的小公主。

那一天,萧语珩身穿白色单肩小礼服,平日里习惯束成马尾的长发被细心地打理过,编成活泼俏丽的辫子。彼时,女孩子手撑在阳台扶手上,拄着下巴望向天空的姿态,安静而美丽。她头顶上方悬挂的吉祥铃,随风轻摆,发生叮当叮当的脆响。

冯晋骁当时并不知道,萧语珩的郑重以待不是为了见他。他保持仰头的姿势很久,似乎不忍心打破水墨画一般的宁谧,直到快来不及了,才用如沙石磨砺的低沉嗓音轻喊:“发什么呆呢,再不下来我走了啊。”

萧语珩倏地低头,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她就笑了。

草地上站着的男人意态潇洒地朝她招手:“下来。”

伴随一声甜美的“晋骁哥哥”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阳台上,惟有小礼服后腰上的蝴蝶结丝带飘扬在冯晋骁眼底,温柔如丝。

直到坐上车,萧语珩才发现冯晋骁的异样,惊讶:“你穿得好正式啊,不会是,新郎吧?”

身穿做工考究西装的冯晋骁单手扶稳方向盘,腾出右手捏了捏她尖尖的小下巴,语带笑意:“你也穿得好正式,难道是新娘吗?”

有种被欺负的感觉。萧语珩撇嘴:“我还没成年,不能结婚。”

冯晋骁轻笑。

一路上萧语珩都显得闷闷不乐,冯晋骁以为她紧张,临下车时体贴地安慰:“不愿意理人就只管挑喜欢的东西吃,反正也没人认识你,没事。”

萧语珩不满:“我又没有自闭症,干嘛不理人?说得我像是没心没肺的吃货。”

冯晋骁扳正她的小脑袋面对自己:“怎么了这是,说话这么冲,我得罪你了?”

“哦,对不起啊,是我心情不好。”萧语珩低头,语气里有强自压抑的哽咽:“我姐姐也是今天结婚。但是,她没有请我。”

所以她的精心打扮,其实是为了准备出席姐姐的婚礼。冯晋骁似乎明白了。可鲜少在言语上处于下风的他忽然嘴拙地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轻轻握住了萧语珩的手。

“其实没关系啦,”被安慰的萧语珩抬起头,墨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她幸福最重要。”

对于这样一个善良美好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姐姐会拒绝她的祝福?冯晋骁带着几分心疼地展臂把萧语珩拥进怀里抱了抱。

萧语珩不好意思地推他:“别压皱我裙子啊,哥哥说很贵的。”

冯晋骁坏心地手上用力勒紧了她。萧语珩被勒疼了,下了车还在张牙舞爪的追着他打。冯晋骁只守不攻,边陪她闹边引她往宴会厅走。

萧语珩的脚步因门口指示牌上的新人名字猛地停住,而她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僵住。冯晋骁发现她没跟上来,催促,“快点,婚礼要开始了。”

震惊清晰地写在脸上,萧语珩不敢置信地问:“新娘子是……叶语诺?”

冯晋骁停顿了十几秒,蹙眉,“你姐?”视线的落点是萧语珩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眉眼,没有发现她的五官轮廓与叶语诺有相似之处。

萧语珩的小脸顿时垮下来,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我不进去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冯晋骁有些于心不忍,他思考了下,朝她伸出手。

萧语珩轻轻摇头:“我还是回去好了,你不用送……”

冯晋骁径自走过来牵她的手:“跟我来。”然后不容反驳地把她带到了偏厅。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当叶亿把女儿叶语诺的手交给女婿冯晋庭,站在偏厅门后的萧语珩低下头悄悄地抹了抹眼睛。再抬头时,恰好对上冯晋骁投射过来的关切的目光。她微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因为感动。

同一时间,叶语诺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冯晋骁的方向,视线短暂的停留过后,她含笑着把戒指戴在了冯晋庭手上,仿佛先前的回眸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无关其它。

冯晋骁的注意力集中在萧语珩身上,对此浑然不觉。

礼成后,冯晋骁把萧语珩带到了休息厅,微微弯下头,语气温和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萧语珩乖乖地点头。

冯晋骁很快就回来了,他似乎是喝了酒,也或者是沾染了宴会厅的酒气,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而平稳的步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伟岸而俊朗。

“做点什么呢?要不带你去游乐场?”婚礼这样的应酬冯晋骁实在不喜,况且萧语珩与他的新任大嫂又似乎不方便见面,所以,他准备带萧语珩离开。

萧语珩觉得他的提议真是,太欺负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们穿得这么隆重去游乐场,晋骁哥哥,你觉得好吗?”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小大人,冯晋骁眼宇间跃起一丝笑意:“按穿着来分析的话,我们似乎只能等晚上去吃烛光晚餐了。”

发现他是逗她的,萧语珩主动去拉他的手:“干嘛等到晚上,现在就去。”

冯晋骁握住她的手,故意用力捏了捏,笑言:“就知道吃。”可就在两人走出休息厅时,冯晋庭正好携叶语诺从宴会厅走出来,要去反方向的新娘休息厅换装。

看见萧语珩的瞬间,叶语诺陡然变了脸色,她直视过来,目光骤冷。

感觉到小姑娘往自己身边靠近了些,冯晋骁以保护者的姿态展臂搂住她肩膀。

终究是没避过。

冯晋庭意外于弟弟身边跟着个精灵似的小公主,微微笑起来:“难怪不见人影,原来招待女朋友呢。怎么,不介绍一下?”言语间,搂着叶语诺走过来。

“怎么介绍?”冯晋骁瞥一眼稚气未脱的萧语珩:“没名没份的。”然后目光落在叶语诺身上,似乎是在等着看他新任大嫂的反应。

感应到他的目光,叶语诺的神色恢复如常,她微笑着说:“晋庭,这位是,萧语珩,我,妹妹。”

冯晋庭略显意外,然后像没发现她这声妹妹叫得有多不情不愿一样,从西装口袋里取出几个红包,挑了中间最鼓的那个递过来:“原来是小姨子,那可怠慢不得。”

萧语珩看向叶语诺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她悄悄拽了冯晋骁衣摆一下。冯晋骁的目光扫过表情无懈可击的叶语诺,偏头看她:“你姐夫赏的,客气什么?”边说边顺手接过红包,就要往自己口袋里放:“就当是还我的吧。”

萧语珩劈手夺过来,理直气壮:“你又不差钱,多欠几天有什么关系?”

冯晋庭不解:“你欠晋骁钱?”

“谢谢,姐夫。”萧语珩道完谢,才说:“算是吧,不过是他非要借给我,我拒绝不了呢。”

冯晋骁笑看她:“你长得好看啊,我还上赶着?”

萧语珩眨着大眼睛,“难道不是这个原因吗?”

冯晋庭失笑,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小了点,不过,”继而拍拍弟弟的肩膀:“挺好。珩珩你觉得晋骁怎么样?嫌他老吗?”

冯晋骁嘶一声,“你行了啊。”

萧语珩心无城府地答:“晋骁哥哥很好啊,怎么会老呢?我不嫌弃他。”

大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冯晋骁无奈:“说什么呢,怪怪的。”

叶语诺在此时插话进来,她亲昵地牵住萧语珩的手:“陪姐姐去换装吧。”

身为姐妹,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合情合理。而且,不等冯晋骁阻止,萧语珩已经愉快地答应了:“好啊。”可当去到新娘休息室,她准备动手帮叶语诺换礼服时,竟被推开了。

叶语诺冷冷地看她:“萧语珩,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萧语珩不知所措。

六年后,冯家大宅里,萧语珩终于可以微笑到无懈可击,亲昵地再唤她一声:“姐。”

叶语诺垂着眼,缓慢步下台阶,停在她面前:“不是应该和晋骁一起回来吗?”

正是傍晚时分,夏初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清爽舒服。萧语珩墨黑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从前我也常一个人来啊。”

叶语珩走向图图,把儿子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小家伙咯咯的笑声中,她说:“上次说好了带你回来,后来却是晋骁一个人,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你是想说,以为我们又分手了吧。萧语珩双眸一转,夕阳微弱的光沉进她的眼底,显得瞳仁格外透亮:“没有啊。有飞行任务而已。”

叶语诺把目光转向图图的小脸,情色不明:“晋骁那个人太骄傲,又不会哄人,你是又倔又孩子气,在一起难免会有磕碰,他要是让着你点就能好了。”似乎认定他们吵架了。

“那是以前。”目光的落点是叶语诺沉静温婉的面容,萧语珩说:“他现在改了很多。要不怎么能把我哄回来呢,我那么倔。”

叶语诺手一僵,才抚平被图图扯歪的披肩:“爷爷问起他的婚姻大事,你们,商量过了?”

冯晋骁已到而立之年,被催促是情理之中。只是,你又何必非要强调是他的婚姻大事,是在表明与我无关?眼眸微垂,萧语珩漫不经心:“国家不是提倡晚婚吗,我才多大,不急。”

叶语诺抬头,明眸灼灼,容颜如玉:“可晋骁不小了。”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语气。

直视她的眼睛,萧语珩不慌不忙地问:“你是在为我们着急吗?”

一句“我们”,再清楚不过地和她划清了壁垒界限。叶语诺垂下眼眸,是啊,她在为谁急?冯晋骁不领情,至于萧语珩,姐妹亲情这东西,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握住图图肉肉的小手,叶语诺笑笑:“我只急我的图图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也觉得你该是有儿万事足的,只是,你似乎对我们更为关注。是不是在你看来,我们在一起是偶然,分手才是必然?我该让你称心如意吗?萧语珩面上笑着,语气里的尖锐之意却不再收敛:“你说,等我和冯晋骁结婚了,到底是他随我叫你一声姐,还是我随他叫你一声嫂子呢?”

“你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快吗?可是,总要照顾他的年纪啊。”

叶语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褪,她终于支撑不住:“爷爷在后院。”

萧语珩笑,语气轻快:“好啊,那我过去了。”

一百零一次交锋,萧语珩头一回占上风。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萧语珩身上镀上一层虚实不清的晕影,素白的长裙抹去了年轻女孩子骨子里的活泼和张扬,那份超乎同龄人的沉静端凝让叶语诺觉得陌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落荒而逃的小姑娘懂得不动声色向她还击了?怀中的儿子张着小手伸向萧语珩消失的方向,以稚嫩的童音唤着小姨,叶语诺只一味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置若罔闻,直到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开启,她的神思才归位。

叶语诺转身,就见一抹挺拔的身影云淡风轻地走进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然后他环顾客厅,在没有发现某个身影后嗓音低沉地问:“珩珩呢?”

叶语诺面色一滞,又瞬间扬起笑容:“你回来了。”

却像一句废话,没有回应:“……爷爷那边。”

片刻都不停留,冯晋骁转身往后院而去,错过了叶语诺目光中沉重的失落感。

穿过回廊来到别墅后幽静的院落,梧桐掩映,鲜花绽放,院内摇椅上躺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神态宁静慈祥,他面前坐着的女孩子此时双手拄着下巴,遥望天际。嘴角上翘,眉眼弯弯,微凉的晚风中,裙角飞扬,整个人看上去柔柔的,娇娇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敢跟你爷爷谈男人?”

“女人您也未必懂多少吧?我听冯晋骁说奶奶从前常抱怨您没有浪漫细胞。”

“我们那个年代能吃饱穿暖就是最高追求,谈什么浪漫。以为像你们,一天天的就知道情情爱爱,腻歪死。”

“您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时隔三年,这一老一小倒是没有陌生感。听着他们的对话,冯晋骁沉默微笑,沉稳俊朗的眉目,在薄薄光泽侵染下,柔和动人。驻足稍许,他放轻脚步行至近前:“爷爷,我回来了。”话是对冯老爷子说,手掌却是抚上萧语珩发顶。

偏头看看孙子,老人的神情更加柔软了几分,转而拍拍萧语珩的手,颇为认真地安慰道:“我们家二小子才是不懂浪漫,丫头你多包涵。”

看向在自己身旁施施然坐下的冯晋骁,萧语珩无防备地笑开:“原来他随您啊。”

年轻女孩子灿烂的笑容,美丽得比阳光更惹眼。冯晋骁禁不住唇角上扬,轻轻握住了萧语珩的手。她手心翻转,与他十指紧扣。

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可终究还在一起,又怎能辜负这场得来不易的久别重逢?就这样,不念过往,静然安好。可好?

冯老爷子注意到他们的举动,闭上眼晴假装没看见,惟有唇边笑意,持久未褪。

祖孙三人又闲聊了会儿,冯晋庭才回来。萧语珩挽着爷爷的胳膊把老人扶到餐桌的主位坐好,表情愉悦地和姐夫开玩笑:“难得冯总准时下班,我以为九点前开不了饭呢。”

冯晋庭温柔地搂了搂爱妻,才弯身抱起脚边的儿子,在爷爷的左侧首位坐下:“小姨子大驾光临,敢不早回来吗,饿着你,晋骁不得心疼啊。”

冯晋庭的容貌有着和冯晋骁相似的棱角分明,不过相比冯晋骁被警队磨砺出来的深邃硬朗,身居高位的冯晋庭更显得温和儒雅。此时说着话,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智慧而温柔。

萧语珩竖起手指表扬:“姐夫就是上道。”随后跟叶语诺进了厨房,再出来时,左右手各端着一碗汤,一碗自然要先孝敬爷爷,至于另一碗——

冯晋骁自动自觉地抬手接过去:“也不怕烫,坐下。”然后在玲玲给萧语珩送汤时伸手一挡:“她不喝鱼汤。”

从萧语珩第一次来冯家,就深得冯老爷子喜爱,对于她的饮食习惯,老人家多少了解几分,比如她偏好甜食,不能吃海鲜等等,闻言批评:“那么瘦了还挑食。”

萧语珩赶紧从玲玲手里汤碗,有些俏皮地说:“谁说我挑食啦,好东西我都吃。”

冯晋骁不好再阻止,只是端过碗确认没有刺才给她:“等会喝,烫。”

冯晋庭见状对爷爷说:“咱们老二转性了,知道体贴人了。”

“他应该的。”爷爷似乎对冯晋骁的反应很满意,半真半假地命令:“珩珩还小,晋骁你平时多让着点她。要是再把她气跑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萧语珩带着点小委屈地添油加醋:“他没事就和我顶嘴。”

清俊的眉眼间不经意展露温柔,冯晋骁宠爱地轻责:“恶人先告状。”

鱼汤的插曲就这样过去,席间祖孙几人如同寻常人家一样,边用餐边偶尔交谈几句,加上不爱吃饭的图图人来疯似的一直捣乱要小姨喂饭,令一向清冷安静的冯家顿时热闹起来。晚饭过后,冯晋骁和冯晋庭被爷爷叫去了书房。

叶语诺神色淡淡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她不说话,萧语珩就只顾和图图玩,像是忽略了她的存在。沉默持续了很久,叶语诺才开口,声音里有三分歉意,“我忘了你不喝鱼汤。”

萧语珩正和图图抢玩具,闻言抬起头来:“没关系啊,反正冯晋骁爱喝。”我的喜好你忘了,他的口味你倒记得清楚。姐姐和嫂子,总有一边是你的心里天平倾斜的方向,我懂。

叶语诺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端咖啡的手瞬间僵住,不悦浸染她眉心眼角:“你是对我还有误会吧?”

“误会吗?”萧语珩微微皱眉:“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你!”叶语诺首次领教她的尖锐,一时语塞。

直视她蕴含怒意的眼睛,萧语珩展颜一笑,“我开玩笑的啊。”

叶语诺并不觉得好笑,她缓了一会,依旧难掩愠色:“就算你心里记恨,我也能理解。”

你,理解?萧语珩深呼吸,直视她:“你是不是混淆了,我们俩个,是谁在宽容谁?”

叶语诺神色一僵。

大人间的暗潮汹涌图图当然是不懂的,他爬到萧语珩怀里,把小脑袋往她颈窝一搭,撒娇:“图图要和小姨睡觉觉。”

恰逢此时,书房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冯晋庭听到儿子的话,笑言:“那可就要问你小叔同不同意了。”

紧跟其后的冯晋骁见图图的小脑袋正好枕在萧语珩被刀尖划伤的地方,伸手就把小家伙抱过来举高:“小姨都借你玩这么久了,晚上可得还给小叔。”他说得顺嘴,丝毫不觉暧昧。

图图胆子倒大,被冯晋骁举过头顶却一点都不怕,咯咯笑个没完。等到被冯晋骁抱进怀里,小家伙还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他两口。

冯晋骁抱着图图坐到萧语珩身边,握了握她的手:“是不是困了,这就走。”

图图听见小叔要带小姨走立马就不干了,挣着小身子要萧语珩抱,结果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冯晋骁,小大人似的问:“小叔,什么是异性相吸?”

不止是冯晋骁,连书房里的爷爷都怔住了。

见大家都不回答,图图以为说错了什么,怯怯地继续:“是小姨说和爸爸异性相吸的……”

冯晋庭笑:“珩珩,你教坏我儿子的话,我可不同意晋骁娶你了啊。”

萧语珩被冯晋庭打趣惯了,可心里因叶语诺有了不快,语气难免带了些负气的成分:“谁稀罕他。”

图图刚一问,冯晋骁就意识到肯定和萧语珩有关,除了她,这个家再没人会在一个三岁的孩子面前提什么异性相吸。他原本有些哭笑不得,结果萧语珩的回答,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转眸看了叶语诺一眼,冯晋骁忍奈了下,把图图还给他爹,以手指点点小家伙的鼻尖:“以后少和你小姨玩,变得太聪明,就把你扔了。”

图图嘟着小嘴看向萧语珩,见小姨不搭理他,在冯晋庭的眼神鼓励下,有点委屈,又有点为难地说:“可爸爸让图图做聪明的小孩儿。”

离开冯家,冯晋骁牵着萧语珩的手走到大切前,也不急着上车,反而双手一伸撑在车身上,把她困在车门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萧语珩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一跳,双手抵在他胸前,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冯晋骁专注地看她,黑眸在夜色里灿若星辰,他俯低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和谁异性相吸?”

那缓慢中隐含酸意的语气,那低沉温柔的透着蛊惑的声音,让萧语珩的心跳骤然加快,可她却不肯就范,用力地推拒着他:“反正不是你。”

“还不稀罕我了……”最后一个音节变得含糊,冯晋骁把她狠狠吻住,趁她不防轻易开启她紧合的牙关,成功在她口中进驻,然后很快地,紧贴的双唇发出纠缠的声音,越发地响。

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沉地呼吸,萧语珩已经被抱进了车后座,而他的手掌,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裙子里,正贴在她胸口轻抚。酥麻的感觉无限延伸,萧语珩被逗弄得气息不稳。

冯晋骁的唇流连在她耳后,细细密密地轻吻,却还不忘要她回答:“稀罕谁,嗯?”

这人可真是,固执。在他持续的热吻中,所有的抵抗和推拒统统被瓦解,萧语珩听见自己说:“你!”低声呢喃,如同邀请。

冯晋骁满意地嗯了一声,用烫人的手掌慢条斯理地抚摸她曲线完美的身体,脸则埋在她温香的脖颈,感受她的意乱情迷,犹如惩罚。

其实很想更进一步。可是,算了。冯晋骁终究没舍得在车上折腾她,抱紧她微微颤栗的身子,用温柔的吻安抚了那被他挑起来的火焰。

等到呼吸平复,衣裙也被他整理好,萧语珩张口在他脖子上咬一口。冯晋骁完全没料到前一刻还温顺地在他怀里轻蹭的小猫会瞬间撒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也不觉得疼,他反而笑起来:“下次换个地方下嘴,被人看见,我没法说。”

萧语珩瞪他,“再敢招我,直接咬你脸。”

“随你高兴。”冯晋骁把她捞进怀里抱住,隔了片刻,带着些许小心地问:“没生什么闷气吧?”

萧语珩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还故意问:“什么闷气?”

冯晋骁叹了口气:“知道你不愿意过来,但老人家知道我们和好了就一直惦记着见你,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隔了这么久再见,原本他是有话想嘱咐,又怕给你压力,所以刚刚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受委屈。珩珩,爷爷是真的疼你。哪怕不是为我,就冲他这份心,别生气好吗?”

过去的事,萧语珩也不愿再提,她伸手抱住冯晋骁的腰身,脸贴在他颈窝:“这话你应该在回来前说,现在有点晚。不过,看在爷爷的面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但是,冯晋骁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不愿意还为之,完全是冲着你那句“喜欢我”,等到这三个字保护不了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放弃你。再走到那步,一定,不再回头。

冯晋骁没直接带萧语珩回家,反而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大排档。

烧烤加扎啤,萧语珩的最爱。

他还是注意到了,先前她没吃多少。萧语珩心头暖暖的,挽着冯晋骁的胳膊指挥他点肉串,又扬声喊老板先上扎啤。

萧语珩上桌就先灌了一杯扎啤。冯晋骁见她高兴也没阻止,等肉串烤好,两人边吃边喝起来,没一会儿,萧语珩就到量了。她抹了抹嘴,扬着红扑扑的小脸看冯晋骁:“你变了呢。”

冯晋骁以手指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是吗?”

萧语珩挪了挪椅子,往他跟前凑过去,笑眯眯的样子:“变得温柔了,也体贴了。”

冯晋骁挑眉:“不喜欢?”

喜欢的。这样的你,总让我记起当初的甜蜜。

却还口是心非:“还行。”

笑意浮上嘴角,冯晋骁往椅子后面动了动,腾出前面的一块地方把她搂过来,话锋一转:“看哪天方便,请楼意琳吃个饭。”

萧语珩靠在他怀里问为什么。

因为她告诉我,在我们分开的时间里,你没喜欢上别人。按住她端扎啤的手,冯晋骁说:“不是说她失恋了么,给她介绍个男朋友。也算你身为闺蜜体恤她单身的痛苦。”

萧语珩眼睛亮亮的:“陆成远很帅啊,就他吧。”

冯晋骁拧眉:“当我面夸别的男人,你胆子不小啊?”

萧语珩憨憨笑起来:“你吃醋啊?”

冯晋骁捏捏她小下巴,笑而不语。

扎啤被萧语珩豪爽地半杯半杯一饮而尽,喝到后来坐在冯晋骁怀里都觉得冷。才不管是不是在外面,她直接把冯晋骁的衬衫从腰间扯出来,扣子一颗一颗全部解开,贴在他胸前,缩成一小团。

低头看着有了醉意的萧语珩,那修长的手指,那缓慢而坚定的动作,让冯晋骁觉得,这个微眯着眼睛解他衬衫扣子的女人,太性感。

女人。她终于长大到可以用这个字眼来称呼了。

有心把衬衫脱下来给她穿,又觉得如此依偎比任何的亲密都温暖,索性由着她。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漂亮女孩子扒了衣服投怀送抱的感觉,还不赖。

邻桌注目下,冯晋骁神色淡定,他不急不缓地吃东西,还不忘把胸前不安份的小女人护得严严实实,不给别人半分窥视的机会。

等身上暖和一点酒劲也上来了,萧语珩歪着脑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然后不等冯晋骁回答,自顾自地轻轻哼唱起来:

“没有流星的花园,我们坐在街道边;只要有浪漫的誓言,我们笑的一样甜;唱着情歌的感觉,好像风儿抚过肩;明明分开一转眼,却又开始了想念在这下雨的夜……

你对我很特别,很奇妙的感觉,你的微笑能映红我的脸;我对你很特别,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个只属于我们两的爱的世界……”

凝视她精致的眉眼,冯晋骁静静地听。萧语珩的嗓音很特别,此刻清唱这样一首欢快的歌,十分有味道,周围的客人也被她的歌声感染,不知不觉间降低了喝酒猜拳的声音。

萧语珩唱够了,端起一杯扎啤,醉意深浓地要求喝交杯酒。

此时,女人半眯着眼睛看他,两颊如红霞晕染,眼神迷离,浓密的长睫毛在灯光投印下,形成两片朦胧的阴影,妩媚不可方物。冯晋骁眼神越来越深,托住她手,把一整杯扎啤干了。

萧语珩只喝了一小口,杯子就被取走。冯晋骁低头,以侧脸贴着她的,柔声哄:“不能喝了,你听话等会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条件很合萧语珩的心思。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伸出胳膊搂住他脖子,仰头送上一个吻,火辣热情得冯晋骁有想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夜晚的大排档热闹异常,这样旁若无人的亲热点燃了年轻人的激情,在两人唇舌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口哨声瞬间响起,接着就有人拿扎啤杯敲着桌面,大喊:“哥们儿,艳福不浅啊——”

萧语珩醉得神智不清,对此茫然一无所觉,一吻之后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酥麻。冯晋骁扣着她小小的后脑,让她红润的小脸贴在胸口,唇边笑意若隐若现。

结账时老板看看昏昏欲睡的萧语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女朋友很漂亮。”

抱着萧语珩起身,冯晋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就是不太听话。”

如果萧语珩不是醉了,一定会发现此时依偎的男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那眼神里不加掩饰的纵容宠溺,是她追求了六年,始终认为没得到的,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

冯晋骁兑现承诺把萧语珩背回了家,没有坐电梯,一口气把她背上十二楼。开门时,萧语珩滑下他的背,在他手臂的搂扶下绕到前面,素白柔软的小手无意又似故意地覆在他胸前,缠上来吻他的喉结,“冯晋骁——”

低低暧昧的女声钻入耳里,刺激得冯晋骁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单手搂紧她的腰,让她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急切地打开了房门。钥题落地的瞬间,他转身就把萧语珩抵在门上,吻住。

一路从客厅纠缠到卧室,静默的夜色里,一声声低低的呻吟让冯晋骁无法自持。直到萧语珩承受不住,软软地攀着他的肩背低低哭起来,他才恋恋不舍地结束,温柔地俯视着她,以指腹摩沙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低声而耐心地哄,等到她平复才抱着她去洗澡,然后相拥而眠。

于冯晋骁,这是一个风清月皎,软玉温香的夜晚。

于顾南亭,却是夜不能寐。

把车停在G市最灯红酒绿之处,他推开一家私人酒吧的门,一门之隔的另一个世界里,空气中弥漫着迷乱、放纵的气息。重金属音乐,骚动的舞池,男女眉目传情间泄露的深心处的赤裸欲望,无一不透着让人抵抗不了的诱惑。

变幻的灯光中,他的轮廓剪影沉静端凝,如此清寒逼人的气质与这里的纸醉金迷太不搭调,如同异类。颇为冷淡地环顾四周,他行至吧台前,坐上高脚椅,抬手敲敲桌面。

酒保似乎对他并不陌生,很快送来一杯龙舌兰。

顾南亭仰头灌进整杯,明明那么烈的酒,他眉都没有皱一下。

酒保再为他斟满,就有女人暧昧地贴上来,衣襟半敞,眼光迷离:“可以请我喝一杯吗?”乐声太大,她不得不拔高音量。

开场白实在没有创意,所幸顾南亭是位大方的金主儿。

他抬眸示意。

酒保立刻也为女人送来一杯。女人执起酒杯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竟也干了。这酒劲道十足,初尝时连他也忍不住皱眉,她却没有半点不适。

直到喝完第三杯,女人的身体开始往有意无意地往顾南亭身上蹭。他倒也没躲,原本抿成一线的嘴角竟有笑意沉甸。女人如获大赦,调整姿势就要往他腿上坐——

这一次,没被允许。

顾南亭拂开那只搭上他肩头的手,“抱歉,我在等人。”转首望向右边:“程程。”

程潇在闪烁不定的光线里走过来,顺着顾南亭的手劲,被拉坐到他腿上,大声问:“等急了?”话语间抬眸看了搭讪女一眼,似乎是在宣告,这个男人,是我的。

酒保笑得有些坏。

等搭讪女愤然离去,程潇才从他腿上跳下来。顾南亭似乎是嫌音乐声太大,扬手叫来酒保:“换一首。”似乎没感觉到脚上被她的高跟鞋踩了一下。

等乐声舒缓下来,程潇才开口:“顾总还是一如继往地无聊。”

顾南亭哼笑一声,“想看好戏,还不如程机长亲自上阵。”

程潇眉梢一扬,“我可没那份雅兴。”然后端起他的酒杯闻了闻,看向酒保,“只要别是这个就行。”

顾南亭似有不悦:“这个点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在你老板面前喝酒,程潇,我看你是不满意中南航空的待遇了。”

程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海航的机长年薪也很高,而且还比我们公司的男机师帅。”

顾南亭眼里似有笑意:“搅了你老板的好事,还要求加薪,程潇,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程潇的表情很无辜:“我飞行技术好啊,又是像熊猫一样稀缺的女飞,还担心失业吗?”

黑沉的眼里亮起微光,顾南亭十分愉悦地举杯:“为如此美貌的女飞为中南航空独家拥有,干杯。”

程潇执杯,与他的轻碰。

交谈到此为止,余下的时间里,顾南亭都用来沉默,除此之外就是喝酒,一杯接一杯。程潇坐在他身边,微扬着侧脸静静地陪着,不阻止。

不多时,顾南亭拍拍程潇的肩膀,“等我一会儿。”

程潇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却见他走向舞台中央搭建的台子,在一束追光下,慵懒而坐。

像是演练过无数次,在顾南亭点头的瞬间,乐声即时响起。

短暂的前奏过后,“终于被你推到心碎的边缘,我看见你的眼说再见,从未得到一句爱我的誓言,却送上我爱你一万年,早已习惯被你傀儡的缠绵,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无言,如果分手难免请喂我一个吻,在毁掉我之前——”

“为你流下第一滴泪,那热泪烫伤我的脸,再也无颜面对明天,一想你就到深渊,为你流下第一滴泪,我爱上痛哭的滋味,当你吻我颤抖的嘴,我的心忽然被撕裂——”

线条分明的脸,深遂黑沉的眼,以及那充满力量和心碎的声音,让而立之年的男人周身充满了寂寞和沧桑的味道。

程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感受到了顾南亭内心强自压抑的——爱而不得。

那种令人心碎的疼,她不忍多看一眼。

回去的路上,顾南亭把车速提得很快,目视前方的眼睛清明得没有丝毫醉意。风声,夜色都已沉寂,程潇一言不发的任由他把车驶向市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