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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六年很长,我们都发生了很多变化,六年也很短,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那么一瞬间。</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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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在人群中,遥遥注视你。
事情果然如冯晋骁所料,被抓的两伙匪徒口径惊人地一致,一口咬定与对方有过节,是冲着对方去的。至于攻击冯晋骁,则是由于他突然出现在暗巷,让他们误以为是对方的人,同时也把萧语珩撇得一干二净,称因当时没占到便宜,发现车上坐着个漂亮女人,才准备抓了要挟对方。经特警队调查,这些人确实如他们所言是两个地承包人的手下,为了争一个工程有过磨擦。
于是,特警队不得不把这种“持械聚众斗殴”的“小案”移交刑警队。
与此同时,冯晋骁把陆成远和赫饶叫进办公室,“把消息放出去,以罗永的名义送罗强一程。”
赫饶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刘同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自从章程的车莫名出现在顾家别墅和案发现场后,她就开始暗中关注刘同,已发现异常。
陆成远思考了下:“如果他是内鬼,一切就合情合理了,沈俊重现江湖,丁成民越狱成功,说明两人以前有过合作,通过老同学章程的关系促成林立租用中南航空的仓库,再用假车牌把我们的注意力转到顾南亭身上。”说到这,他忽然笑了:“不会他们以为因为这个案子你这个顾家的准女婿会和大舅子扛上吧?”
冯晋骁抬眼看过来,他立即言归正转:“那在罗强出去后,刘同在误以为罗强是罗永的情况下,照常理分析应该会为罗强和沈俊的见面搭桥。”
“沈俊不会轻易见罗强,必然要安排人试探,刘同正好可以帮他。所以,”冯晋骁看向陆成远:“暗中加派人手。”
两人对视,点头。
萧语珩回家看萧素,顾南亭也在。
和萧素说完悄悄话下楼见他还坐在客厅里,萧语珩凑过去问:“听说电视台要制作一期有关空姐的综艺节目,我们公司受到邀请了?”
顾南亭继续看财经页面,头也不抬:“你是被发配边疆的人,受邀参与也没你什么事。”
萧语珩知道他在生气,还故意说:“那最好了,我正要说别安排我呢。”
顾南亭抬眼,眼锋一锐。
萧语珩也不害怕,反而挽住他胳膊:“我知道这段时间没给你打电话不对,但你是哥哥啊,大人大量呗。”
顾南亭嘴上说得硬气,“谁稀罕你打电话,不够烦的。”胳膊却任由她挽着。
萧语珩眉眼弯弯地笑:“那就是你有女朋友了,所以烦我了。”
顾南亭横她一眼:“上一边玩去。”
萧语珩见顾长铭从书房出来,告小状:“爸爸,他欺负我。”
顾长铭精神矍铄,步伐稳健,边搂着妻子下台阶,边笑言:“那可怎么办,爸爸现在老了,也打不动他了啊。”
萧语珩朝顾南亭挥了挥小拳头:“我乐意代劳。”
萧素轻责:“不许和你哥没大没小。”
“他是我哥,不是我叔,我们辈份相同,分什么大,啊——”话没说完就被顾南亭来了个反剪,他单手控着她,语带笑意:“同辈份你也是小的,给我老实点。”
萧语珩挣脱不得,可怜巴巴地求助:“爸爸,你看他啊——”
见两个孩子闹成一团,顾长铭笑着提醒:“南亭你别弄疼了她。”
午后,顾南亭去公司,临走时他避开萧素问萧语珩:“上次手推车事件,伤没伤着?”
这份关心令萧语珩心生温暖,她柔柔地说:“没有啦,放心。”
顾南亭嗯一声,语气忽转:“男朋友不是摆着看的,有事就找冯晋骁,他又不是死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萧语珩恶声恶气的:“快走吧你!”
回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傍晚,冯晋骁来顾家接人,按原定计划请楼意琳吃饭。
楼意琳早早就到了顾家,见冯晋骁来,理所当然地以为就他们三人,半分客气的意思都没有:“我拒付电费的哦。”
对于他的“情报员”,冯晋骁很宽容,笑道:“待会点单别客气,随意。”
想到昨天发的短信,坐后座的楼意琳豪气地拍他肩膀一下:“怎么样,姐们儿够意思吧。”
冯晋骁扶稳方向盘,不忘夸奖:“讲究。”
被表扬的楼意琳赶紧把从蔡婷婷那边得到的情报拿出来:“我不是无中生有啊,你们家珩珩在古城邂逅了一个帅哥可是千真万确的,据说那家伙在飞机上英雄救美来着。”
“哦?”冯晋骁挑眉,看一眼萧语珩,似乎是在等她解释。
萧语珩回身掐了楼意琳一把:“你就挑拨吧,说得跟真事似的。”
“怎么不是真事啊,昨天你们还一个航班回来的呢。还有啊,刚才的电话是不是约你的?那家伙诚恳的,我看你都快答应了。”
刚刚林立是打过一个电话,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未电话联系过,甚至因为把名片随手给了蔡婷婷,萧语珩都没存他的号码,不过先前他的来电不是约她。萧语珩半是反驳楼意琳,半是向冯晋骁解释:“人家第一次来G市,问我哪家会所比较好而已。”
既然这样,冯晋骁就随口问了句:“什么人?”
萧语珩盯着倒车镜回答:“什么人都不是。”
居然这么敷衍!冯晋骁抬眼,没有飞行任务,萧语珩没有化妆,清清爽爽格外好看。此时窗外钻进来的风又把她额前的碎发吹起来一小绺,显得十分可爱。他眼中带笑:“反了你了!”
萧语珩半羞半恼地瞪他,楼意琳哈哈笑起来。
冯晋骁提前预订了位置,餐厅经理带他过去。萧语珩陪楼意琳去洗手间,经过拐角处的卡座时,居然碰上了苏溢。
这是分手后楼意琳头一回遇见苏溢。回想分手那晚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对萧语珩说要快速展开一段新恋情,结果却被苏溢抢先,看见他对面坐着的女人,楼意琳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萧语珩洞悉她的心思,适时拦住,低声提醒:“和这种渣男置气不值得。”
楼意琳闻言沉淀了一下,心想:逞一时口舌之快不仅让别人看笑话,更让苏溢得意,以为她放不下他。于是冷笑了下,准备拂袖而去。
岂料,她想息事宁人,却有人惹是生非。
苏溢身旁的妖娆女曾是楼意琳手下败将,如今收复失地,不免有些得意。投射到楼意琳身上的目光写满不屑,凑近苏溢耳边娇笑,故意扬声说:“早说过这种飞机场不适你,让你不要饥不择食,这回信了吧。”
楼意琳生平最恨别人拿她坦荡的胸怀作文章,一下就恼了,停步站在他们面前,还击:“飞机场跑马场还是地平线,都是我自各的事。以为得了个宝是么,他没能在我这上演一出红旗不倒,彩旗缭绕的戏码,必然得在你身上唱一出掂花惹草,朝秦暮楚!这就叫投桃报李!我等着看你们的完、美、结、局!”
楼意琳的嘴上功夫向来不输人,妖娆女又是那种胸襟不如胸大的女人,被前情敌一番诅咒,气急之下倏地起身,扬手一巴掌就朝楼意琳的脸挥过来:“被甩了还有脸得意,真是贱!”
萧语珩可以忍受楼意琳失恋时的怨妇脸,却不允许外人欺负,闻言伸手端起苏溢手边的高脚杯。本是朝着妖娆女面门去的,结果对方扬起的手正好触到杯口。于是,萧语珩顺势一动,让漾出杯口的红色液体尽数泼进妖娆女胸口,未沾染自己一滴。
妖娆女陡然拔高的惊叫声中,苏溢再不能装聋作哑,压抑地喝道:“萧语珩!”
萧语珩瞥他一眼,放下酒杯时用了点力:“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顿了顿,她看向妖娆女:“这次是我姐们儿看走眼了,不过随处是风景,她可不是非苏溢不行!下回记住对男朋友的前女友客气点,这年代,谁没被贴上过前任的标签?你的下场,还未可知!”
已经在萧语珩面前颜面尽失,此时又眼见新欢吃亏,苏溢脸上哪里挂得住?可他领教过萧语珩的厉害,到底是有些忌惮,只能转向楼意琳:“琳琳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合则来,不合则散,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他的言外之意像是在说她和妖娆女争风吃醋。楼意琳肺都快气炸了,正组织语言准备提醒他不要自以为是,孔雀开屏,肩头一沉,她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随即听到一道极为跋扈的男声质问:“没错,合不来就一拍两散。可你一个大老爷们磨磨墨墨的缠着我女朋友,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个意思啊?”
苏溢看着面前挺拔帅气的男人,恼怒地盯着楼意琳:“楼意琳你效率很高啊。这才几天,就找着下家了?”
楼意琳偏头一看,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此情此景了。身边这个看似吃她豆腐实则为她解围的家伙,居然是航站楼里勒令她离开的臭警察。
没错,来人正是江湖人称情圣的——陆成远。
在旁边看了半响热闹的陆成远忽略了楼意琳犀利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讽刺苏溢:“管好自己女人,别没事出来给人添赌,胳膊伸太长哪天被人卸了都不知道怎么残废的。”然后用力搂了搂怀里人的肩膀,亲昵地说:“亲爱的不是喜欢这家餐厅么,老公给你包下来,省得看见那些碍眼的东西。”
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话外之音,可是,苏溢不好在这样的场合和他们发作,况且陆成远的气场又震慑得他不敢造次,深呼吸了几次,他喝了经过的侍者一声:“买单!”
侍者看了看他的桌牌,好心提醒:“先生,您的菜还没上完……”
苏溢越过妖娆女直接向前台而去,经过萧语珩身边又猛地停止,抬手指向她的脸:“萧语珩,你给我记住!”显然是迁怒萧语珩了。
话音未落,挥到萧语珩面前的手已被“啪”地一声打开,力气之大,令他趔趄了一步。把萧语珩护在身侧,冯晋骁冷声:“再让我看见你对她指手划脚,我肯定不会这么客气。”
相比陆成远,冯晋骁的气场更强更冷,苏溢狼狈退场。
陆成远这才瞥了楼意琳胸口一眼,啧啧了两声。
楼意琳气极,嫌弃地推开他:“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陆成远无辜地耸肩,刻薄地说:“人长得一般,身材没看点,脾气还这么臭,难怪找不着下家。”转首看向冯晋骁:“不会是她吧?还真是?oh my god。”扶着受伤的小心脏,亦步亦趋地上楼。
楼意琳朝萧语珩跳脚:“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冯晋骁为我设的答谢宴会有这么个讨厌的东西出现。”
冯晋骁从容不迫地代答:“因为他是我给你的谢礼。”
谢礼?楼意琳当场风中凌乱,身经百战的陆成远也因震惊被台阶绊了个趔趄。
这样一对冤家碰面,整顿饭下来,都是激情四射。尤其当楼意琳确定冯晋骁确实给她摆的是相亲宴时,更火了:“就算我砸手里嫁不出去,也没你个小破警察什么事。还包场?当着别人吹吹也就罢了,我不会当真的,毕竟警察的工资也不高,哦?而且啊,我楼意琳从来不缺下家。”
情场无往不利的陆成远也不示弱:“不缺下家?就你那点料,我看困难。”以目光打量她,他调戏道:“至于包场,等你成了我老婆的,包给你看。”
楼意琳抬手就把一个空杯子扔过去。
陆成远当然不可能被她砸到,稳稳接住杯子,他出言警告:“趁我还没发火,楼意琳你最好住手!”见楼意琳还要说话,他又喝一声:“也给我住嘴!”
萧语珩被两人的剑拔弩张唬住了,悄声说:“看来他俩不合适,要不我们放弃吧。”
冯晋骁却一脸淡定地给她吃定心丸:“我倒觉得很配。等着楼意琳谢你吧。”
谢?萧语珩有点小担心:“别是卸我胳膊吧。”
冯晋骁亲昵地捏捏她脸蛋:“她不敢。”
晚上,萧语珩洗完澡,见冯晋骁坐在书房里揉太阳穴,书桌上搁着几份文件。有一辆丰田车的资料,有省厅下达的指令,至于最下面的沈俊的通缉令则被挡住了。
萧语珩为他按太阳穴:“很棘手吗?”
冯晋骁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就把她抱坐在腿上:“还行。”
他说“还行”就证明不乐观。萧语珩懂事地不再多话,任由他抱着。
冯晋骁把手探进她睡衣里,微带薄茧的掌心顺着她腰身的曲线轻抚:“瘦了。”然后把她抱坐在书桌上,站在她双腿间,唇贴着她耳廓,低哑地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两个月的分离,终是让冯晋骁看清自己在这份爱情里的恐惧和脆弱。如果不是多少个深夜他忽然醒来,伸手触及空着的半边床时,心里翻涌着的思念提醒他,有多想萧语珩,他永远不会知道,枪林弹雨里摸滚打爬着过来的自己,居然也会有恐惧和脆弱的情绪。
萧语珩哪里会知道,在她古城的六十天里,冯晋骁曾有三次出现在机场,有一次甚至都登机了,却被省厅的电话急召回去。当然不是全然地不解风情,冯晋骁其实也是想给萧语珩惊喜的,又不愿看到她失望却故作坚强地说没关系,所以每次出发前都没说。
他从来不是外露的人,此时低低的嗓音环绕在耳边,萧语珩不禁伸出胳膊抱紧他,脸贴在他颈窝,一下一下地蹭。
冯晋骁很享受她这样柔柔地依赖自己,抚着她的长发,无奈语气:“前几天我回去看爷爷,他没让我进门。”
萧语珩向后倾身,看着他。
冯晋骁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闷闷地笑道:“他说,要有你这个小孙媳妇他才认我。”
萧语珩笑而不语。
“是因为我去见叶语诺没说实话,才一气之下去古城的吗?”手扶在她腰上,冯晋骁亲亲她:“走了这么久,惩罚也够了,回来吧。”
萧语珩抿了抿嘴,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冯晋骁不明白她是在否认不是因为叶语诺才调走,还是不同意回来。沉默了下,缓缓说道:“珩珩,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是愿意改的。”
冯晋骁并不擅长说情话,这样放低了姿态,实在难得。萧语珩无法忽视他那句“我是愿意改的”带给她的震动。
曾经固执地认为爱情不是一百就是零,所以那时坚持分手,觉得冯晋骁不止亲手催毁了她对爱的信仰,也破坏了爱情的纯度。即便复合之后不再那么执着,也是耿耿于怀的。
否则那天也不会在接到楼意琳的电话:“你在海航大厦这边吗?我经过这,看见冯晋骁和你姐在一块,以为你在”时,本能地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当时已经决定,只要冯晋骁说谎,再无原谅。但后来又迟疑了,只因他说:我想我们好好在一起。
在如花似锦的年华,经历一场倾尽其情的爱情,才不至遗憾。在萧语珩的青春里,冯晋骁就是她的倾尽其情,从前经历喜、乐、悲、离,破镜重圆之后,她多希望,最后是他。
双手紧紧环住他,萧语珩说:“那,你要改的地方可多了。”哽咽的语气。
冯晋骁拍拍她背脊,唇贴着她的耳廓低语:“你监督我一个一个改,好不好?”
相比萧语珩身在G市的心安和感动,同一航班从古城飞来的林立则是怒不可抑。
豪华的私人会所包间里气氛沉重,他眼锋犀利:“谁让你动她的?”
被质问的刘同心有不快,却生生忍住:“最近表面上特警队没有动静,但依我对冯晋骁的了解,他不可能善罢干休。与其让他把全部精力放在追查我们身上,不如转移他的视线,萧语珩是他的软肋,我……”
“转移视线?”林立打断他,声音冷硬地反问:“你以为他的智商和你一样?”
被讽刺的刘同面上挂不住,又不敢直言反驳:“我并没奢望这样就能把他扳倒,但至少让他明白,我们既然能把他女朋友的行踪掌握得那么清楚,要动她一如反掌。况且我很谨慎,他查不出任何蛛丝蚂迹。”
谨慎?愤怒没顶,林立劈手就把手中的茶杯摔向地面:“丰田车的纰漏从何而来?你不是说冯晋骁会和顾南亭扛上吗?怎么我看到的是他们相安无事?既然章程不肯配合,为什么不做掉他?”
“和他没关系!我说过了,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刘同被他的盛气凌人逼急,倏地站起来:“这是为你制造这个连警察都查不出的身份的唯一条件。”
冷峻的脸侧,冷寒的语气,林立说:“如果不是看在你还干了件有用的事,我也不会容忍你至今,更不必亲自过来解决丁成民那个麻烦。”
刘同立即听出他话里的重点:“你要杀他?”
“难道等冯晋骁抓他?那你还能活吗?”
“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他弄出来,而且他肯定不会……”
“否则怎么证明你的价值。”
竟然是试探!刘同眼中有泛红的血丝。
林立起身,身高压制着他,音调冷而硬:“这次就算了,再敢擅作主张,别说让她掉一根头发,就是吓着了,我也会追究。刘同,你不会以为我是宽容的人吧?”他行至门口,停住:“确认一下罗永那边是怎么回事。”
刘同鲜少地反驳:“如果我说不呢。”
林立没有转身,语调平静而放肆:“那你存在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刘同冷笑,嘲讽着自己的斤两。
林立绝情地提醒:“在你参与交易时起,警察队伍就已经容不下你。刘同,做一次,和做一百次,没有区别。”
是,没有区别,结局都是,死。
刘同绝望。
总统套房里,林立倒在床上,手抚上额头。半晌,他取过手机拨那个熟烂于心的号码。
鬼迷了心窍。
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哪位?”
低沉到冷漠的嗓音,他再熟悉不过。
不是冯晋骁,还能是谁?
顿了顿,林立问:“晓莉在吗?”新换的号码,萧语珩的手机里不可能存,他假意打错。
那边沉默了下,似乎是在判断什么,短暂到用秒计算的时间里,林立清晰地听到冯晋骁的呼吸,沉而稳,然后才说:“打错了。”
电话应声挂断。
刘同说得没错,萧语珩是冯晋骁的软肋。
所以,经历暗巷遇袭,冯晋骁不可能让萧语珩再去古城了。
那么,他所计划的——
只是想要多一点的相处,怎么这么难。
萧语珩——林立猛地把手机掷出去。
桌上的杯子被砸倒,玻璃碎裂的声音碾在他心上,尖锐到疼。
萧语珩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她习惯性地把手伸向枕头,却被按住,然后重新塞回被子里。冯晋骁按掉手机,一只胳膊让她枕着,另一只手覆在她小腹上,把她亲密地搂住,“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呼吸轻浅均匀,一点一点地穿透她的耳道,萧语珩贪婪地感受他身体的轮廓,更紧地往他怀里挪了挪,嘟哝了句:“就五分钟……”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睡意。
冯晋骁悄然地笑,调整了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
不知不觉睡沉。
再醒过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房间,一室温暖。
萧语珩舒服得直伸懒腰,不小心打到什么,一睁眼,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冯晋骁揉揉她睡得乱乱的头发,“饿不饿?”
萧语珩一怔,回身看看窗外,大亮,抓过手机一看,边喊“完蛋了”边跳起来,手忙脚乱到连手肘杵到冯晋骁胸口都没意识到。
冯晋骁伸手想拉她,她一面嚷嚷“你怎么不叫我啊”一面用力一挣。
冯晋骁怕拽疼她顺势松手,没想到萧语珩用力过猛,他一松手她猛地向后一栽,腰椎眼看就要撞上床头柜。冯晋骁倏地攀身过去,手准确地垫在她与柜角中间,轻责,“慌什么?”
萧语珩急了,使劲推他:“九点的飞机啊,你快起来送我。”
冯晋骁见她赤脚跳下床跑进浴室,他掀开被单跟过去,“抬脚。”说着弯身把她的拖鞋放在她脚边:“这只。”
萧语珩正在刷牙,嘴里还有泡沫,口齿不清地批评:“不晨练反而睡懒觉,冯晋骁,你变懒了。这不科学。”
冯晋骁自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缓缓地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晨起的原因,他嗓音低而哑,冒出胡茬的下巴显得整个人慵懒而性感,此时出口的话又隐隐透出暧昧的意味,萧语珩控制不住脸红。目光在镜子中相遇,想躲,又移不开。
深如海的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那张精致的面孔,看她的脸如霞光晕染般红起来,右手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她胸口,感受她渐快的心跳。等她匆匆漱了口,冯晋骁埋首在她颈窝,轻吻。
该推开他,却没力气。
想转过身,他不允许。
看定她的眼,冯晋骁的手从腰侧钻进她睡衣里,一寸一许地慢慢向上移动,直到罩上最柔软之处,停住,轻抚。他掌心的薄茧和微烫的温度,都让萧语珩战栗。
她的挣扎似拒还迎,她的眼神朦胧迷离,她的身体从紧绷到放松,冯晋骁滚烫的气息袭上她耳廓,哑哑地宣告:“就这么让你走了,我,心有不甘。”
眸色忽而变得不明,然后,面对镜子,他的吻缱绻地印上她敏感的颈。
情动时,他抵着她,蛊惑地哄:“叫我的名字。”
那双黑眸中的柔情纤毫毕现,萧语珩陷落其中,声媚如丝:“冯晋骁……”
回应她的,是男人更炙热的灼烧。
被抱回床上时,萧语珩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冯晋骁耐心地给她吹干头发,扯落包裹她的浴巾,把人塞进被子里:“再睡一下,等会叫你起来吃东西。”
她嘟着嘴看他,眼里有控诉。
冯晋骁笑了笑,亲亲她的眼睛,“不怪我,是你让我把持不住的。”
萧语珩泫然欲泣:“我哥会杀了我的,他最讨厌对工作不负责的人了,这是戳他命门。”
冯晋骁跨上床,侧身躺在她旁边:“别怕,有我呢。”
萧语珩往他身边缩了缩,“那就交给你了,处理不好作你。”
冯晋骁失笑:“作精。”
萧语珩自知闯祸了。别看顾南亭在家惯着她,涉及工作,他向来公事公办。从睡醒她就战战兢兢的,想打电话又怕被骂。其实被骂还不是最糟糕的,要是那人直接给她来个冷暴力,才是不知如何接招。忐忑之余,只想杀冯晋骁泄恨。偏偏那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处理结果,只轻描淡写地说:“晚点我给他打电话。”
还晚点?天都黑了!萧语珩火气冲天,沙发靠垫直接就砸了过去:“他不仅是我老哥,还是我老板,你能不能重视一下?”
冯晋骁正在思考案子,被砸的大脑短路了一下,回身把她按在怀里:“再重视地位都快超越老公了。”
萧语珩没反应过来:“什么老公?”
冯晋骁在她小屁股上拍一下,笑而不语。
面前的男人,白色衬衣,深色裤子,意态潇洒的陷在阳光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等萧语珩明白过来,她努力压住唇边笑意,“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傲娇的小样子可爱极了。冯晋骁无辜地耸了下肩,笑言:“既然如此,老板的问题,老公就不管了,原本也是勉为其难。”
萧语珩在他胸前捶了两拳:“都是因为你我才旷工的,你得负责。”
冯晋骁笑倪她:“好啊,你搬过来,我就负责。”
“搬什么搬,我还要回古城呢,你是准备赌物思人啊?”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萧语珩小疯子一样地闹,手上没轻没重地打他:“管不管管不管?不管是吧?”见某人笑而不语,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照着那张俊脸暴烈地拍过去一巴掌:“你女朋友这个角,我辞演了。”
“你要袭警啊?”再好的身手,在女朋友面前都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冯晋骁只守不攻,用一只手把她双手控住,无奈又头疼:“我生命的悲剧就是爱上你这么个能作的女人。搬过来,明天!”
冯晋骁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坚定,不和缓,亦不温柔,萧语珩闻言僵住,怔忡间咀嚼他所说的每一字。
见她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冯晋骁的语气软下来:“怎么了?多大的事啊,至于担心成这样?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已经——”
萧语珩忽然投进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声音很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冯晋骁搂住她:“我说,明天搬过来。上次就说搬,结果——”
被打断:“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哪句啊?你要袭警——”
“也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我生命的悲剧就是……”话至此,冯晋骁说不下去了。
六年来,“喜欢你”是他对爱情唯一的表达,而爱,他从未说过。冯晋骁嗓音一哑:“傻姑娘,我没说也是爱你的啊。否则六年多来,我在折腾什么?”
可是,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回应他的,是萧语珩最紧最紧的拥抱。然而,温暖冯晋骁的不是这个拥抱,而是胸口那一片湿濡。
冯晋骁把脸埋在她颈间,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亲爱的。”
萧语珩从古城调回总部了。
没有任何解释和说明,顾南亭一句话,人事部立即安排妥当,电话通知萧语珩只需要在下次飞古城航线时,取回在那边的行李即可。至于航班表,人事部负责人这样说:“等你休息好了,调度席再安排。”
这么高的待遇?受宠若惊。
萧语珩问冯晋骁:“你和我哥说了什么,怎么他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说再把你派走,海航不惜一切代价和他打价格战。”冯晋骁边说边搂着她往外走,“趁我今天有时间,现在就去宿舍收拾,要不一飞又抓不着人影儿了。”只字未提自己亲自去过一趟中南航空,和顾南亭有过一次简短的对话。
萧语珩傻傻地任由冯晋骁安排,直到回到宿舍,听见他说:“这个带走吗?还是等会买新的?别愣着,看看缺什么,列个单子,等会我陪你去买。之前倒是给你准备过,但牌子好像不是这个,换回来吧,免得你用着不习惯。你啊,最挑……”看着他挽着袖子,一件一件把自己的东西收好,打包,她根本抑制不住胸臆间喷薄而出的幸福感。
那么不真实,又那么地,心安。
不禁柔柔地叫了他的名字:“冯晋骁。”
“嗯?”抬眸的瞬间,她已走过来,伸出手缠住他脖子。
冯晋骁抱住她,交颈缠绵:“怎么了?”
萧语珩也不说话,踮起脚,亲吻他下巴。
冯晋骁低下头与她接吻。
次日,萧语珩早早到了公司,主动上二十二楼。
顾南亭没有像以往那样针锋相对,异常平静:“那档关于空姐的节目,你去不去?”
萧语珩语气轻松:“你安排呗。”
顾南亭翻看日程,头也没抬:“别到时候又说我逼你。”
“又不是没逼过。”
顾南亭抬眼,见她笑眯眯的,紧绷的眉梢渐渐松开,“别赖在这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你让调度席给我排班啊。”
“自己去说。”
“我不想搞特殊化。”
只要是我能给予你的,都不算特殊化。然而,他却说:“谁不知道你是中南航空的二小姐,搞点特殊化,有何不可?快去,别在这添乱,我还有个会。”
等她退出办公室,顾南亭起身站在窗前,他俯瞰着这座城市,表情忽明忽暗。
“我很抱歉把她卷进来。可我的职业注定了,很难让她置身事外。这种情况下,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古城,那距离我们太远,真发生什么,根本来不及过去。所以,请你把她调回来。她在我们身边,才最安全。”
没想到冯晋骁会新自登门,更没想到他会如此放低姿态,一句“我们”,一个“请”字,那么轻易就说服了自己。
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短暂的沉默后,顾南亭终于说:“我会安排,不让她在外场过夜。”
冯晋骁说:“谢谢。”这一次,情真意切。
“不必。”接受他的谢意犹如把萧语珩拱手相让,顾南亭心有不甘。
萧语珩返回工作岗位,重新开始飞。冯晋骁看过航班表,发现除了一趟单班古城需要在外场过夜外,她的起落时间相较以往正常了很多,不再早出晚归除了飞就是睡,反而像个普通上班族,每天只飞一个来回,还都是短途,心里愈发感激顾南亭。
萧语珩也发现了蹊跷,她趁吃早餐的空档和冯晋骁开玩笑:“你不会被我哥打了吧,怎么他忽然对我这么好了?”
抬头看着坐在身边喝牛奶的女人,面孔又白又瘦,清亮的晨光中,白皙细嫩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冯晋骁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他那么恨我吗?”
萧语珩的眼神天真又无辜,像个孩子:“谁让你总和他作对呢。”
“我哪有?”冯晋骁不承认:“因为你,我已经对他格外客气了。”
凑过去亲他侧脸一下,萧语珩笑得甜蜜:“冯队好给我面子哦。”
冯晋骁唇角微挑:“女朋友嘛,应该的。”
半个小时后。
大切稳稳地在机场停车场停下来,冯晋骁下车把她的拉杆箱拿下来。这样体贴的他,近乎满分。萧语珩站在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前,惦起脚,伸手搂住他脖子:“谢谢冯队。”
手扶在她的腰际,冯晋骁蹭蹭她鼻尖:“客气。为珩珩服务,是我的荣幸。”
萧语珩微微仰头,就被冯晋骁衔住了唇,深深吻住。
一吻过后,萧语珩抿着嫣红的唇,温柔地以指腹拭去冯晋骁唇上沾染的她的唇膏。
冯晋骁无声笑开,用力抱了抱她:“去吧,落地给我来个电话。”
萧语珩与程潇执飞的是同一航班,傍晚时分,飞机准时在古城降落。
晚上闲来无事,萧语珩独自逛到了酒吧一条街。她缓步而行,经过一片灯红酒绿,来到深巷一家低调隐蔽、特立独行音乐火塘酒吧。一杯梅子酒入腹,那熟悉的水果酒的果香甜柔,以及蒸馏酒的浓烈交揉成一体,令萧语珩沉醉。
舞台上的歌手自弹自唱,座位上的游客宁神静听,形成火塘酒吧特有的景象。正听的入神,萧语珩忽觉视线一暗,抬头时,程潇已落座。
端起萧语珩面前的梅子酒闻了闻,程潇示意侍者:“一样的。”
萧语珩抬腕看表:“这个点,你应该在床上。”
“不愧兄妹,和顾南亭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程潇清了清嗓:“身为飞行员,为了保证飞行安全,必须保证连续8-10小时的睡眠。”
印象中的程潇属于那种傲气有个性的女人,尽管她与顾南亭毕业于同一所飞行学院是师兄妹,萧语珩与她的交往并不多。现下脱了飞行员制服的她,拿腔拿调地学顾南亭说话,惹得萧语珩笑出声:“还差一句:你想停飞啊!”
程潇也笑,端起侍者送来的梅子酒和萧语珩碰杯,仰头饮尽满杯。
萧语珩见状微微皱眉,嗔道:“哪有你这么喝的。”
程潇见她只抿了一小口,颇感意外的样子:“我以为你跑到这么个旮旯酒吧,是想借酒消愁的。”
“非也。”萧语珩抬眸看她一眼:“我是来艳遇的。”
然后,她们相视而笑。
聊了几句,程潇发现萧语珩是这家酒吧的老熟客,忽然想到什么,她问:“不会你男朋友就是在这里被你艳遇了吧?”
萧语珩挑了挑秀眉:“差不多吧。”
程潇竖大拇指,把上次搭顾南亭的顺风车去机场,中途碰上冯晋骁的事回顾了一遍。萧语珩这才知道居然有这么一段插曲,无奈又苦恼:“他们两个,一直水火不容。”
程潇无所谓的耸耸肩:“多少年了,你身边就学长一个人,忽然跑出个男朋友,他那个被忽略的哥哥当然意难平,吃点醋正常。”无辜的表情像是全然不知顾南亭对萧语珩的用情至深。
次日返回G市时是凌晨,雨后的夏夜,清爽舒服。萧语珩与程潇从机组通道走出来,就见冯晋骁站在出口。繁星闪耀的天空下,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眉目疏朗,身姿笔直。
程潇拿胳膊拐她一下,以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打趣:“二十四孝男友啊,又爷们又体贴,难怪你看不上别人。”
萧语珩本就是个不擅于掩饰感情的人,闻言弯唇一笑:“你的那个也是绝版好男人。”言罢,下巴微抬示意右边。
程潇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停驻在高底盘SUV旁边,她脸上的笑意明显加深:“可惜是老哥,不能自用。”
两人交谈间,冯晋骁拾级而上,行至萧语珩面前接过拉杆箱,并牵住了她的手:“累了吧?”
旁若无人的亲昵让疲惫的萧语珩的眼眸里跳跃出细碎的星光,她带着依赖意味地点点头,然后为他和程潇介绍。
冯晋骁是个好记性的人,对于出现在顾南亭车上的女子还记忆犹新。于是,绅士地向程潇伸出了手:“程机长的心理素质和飞机技术一样令人钦佩。”
程潇对冯晋骁也是印象深刻,尤其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对萧语珩的那份专宠,才是令她羡慕。此时,面对他诚意满满的夸奖,程潇反而调侃:“被艳遇的感觉不错吧,冯队?”
萧语珩抬手就要赏她一巴掌。
程潇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干嘛,难道我搞错了,你艳遇的男人不是他?”
冯晋骁偏头看萧语珩,待反应过来,他嘴角噙着笑:“没错,是我。”一脸坦然。
“我就说嘛,冯队怎么看都有被艳遇的资本啊。”程潇笑起来,在萧语珩的粉拳朝她招呼过来前,朝他们挥挥手,“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转而跑向等待许久的SUV。
冯晋骁难得地多问了一句:“她男朋友?”
萧语珩看见SUV轻轻地拥抱程潇,并体贴地为她开车门,“不是。不过从我认识程潇,来接她机的,一直是这个人。”
随后一周,萧语珩都是由冯晋骁负责接送。他很忙,往往都是接了她送回家还要再回队里,然后深夜才回来,要不就是陆成远和赫饶来家里,三个人在书房里研究案情到很晚。
终于明白冯晋骁为何不让自己去古城,又非要搬过来,想必是那天遇袭的事情让他预知到了危险。为免冯晋骁分心萧语珩提及回顾家住,他却说:“你在我身边,我才能不分心。”
萧语珩隐隐感到不安。悄悄问赫饶,那个女人竟也守口如瓶,只安抚她:“没事,听师父的话就行。他那个人,除了爱死扛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外,智商身手什么的,”赫饶朝她竖大拇指:“No.1。”
透过半合的房门,萧语珩看向里面对陆成远部署工作的冯晋骁,觉得专注于工作的他,那微微锁眉的样子,特别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