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反应的并不是清明,而是砚林。他大笑,高昂着嗓门儿,“九千,你听到了吗?”
清明闻言面色一冷,直直的就是一剑刺过去。砚林脚下滑开七八步,身子已在圈子的边缘,身后就是持箭的士兵。只不过,那士兵自己也懵,又没有命令,手上原本持箭,半抬着手臂,此刻反而一惊,下意识地将箭下垂,箭头指着地面,原本很可能将砚林擦伤和刺到的箭反而平平稳稳地没有伤害到他半分。
而九千,她在账内自然是听闻了一切的。那个冷离可怕而冰冷的目光,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想到这个人,她便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脊背都发凉了。她环抱着双臂,瑟缩地蹲在角落。这个冷离,是戚国的细作,在清明身边。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和清明是一伙儿的。这是事实,而她,一直在刻意地忽略这个事实。
“九千”砚林又在外边大叫她。
砚林他只是呼喊她的名字,却并没有说其他的。九千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叫她做选择。究竟什么样的选择,她要如何去做,砚林不必说,她自己心知肚明。
是时候了,是时候她做出抉择了。
砚林知道,九千知道,清明自然也是明白的。砚林是在提醒,九千是在抉择,而清明,则惧怕了。
以至于他手下的招式招招凶猛,其实他的功夫大多是灵动而轻盈的,是以灵巧而出奇制胜的,但那是在应对,是在套路,是在面对不同的敌人的攻击之时给出的反应。但如今的清明不同,他在因惧怕而愤怒,他怕听到砚林一声接着一声的喊叫,他知道那是在提醒九千要好好想清楚。
而他更怕的是,九千的沉默。
他了解九千,她若是沉默了,必定是在思考。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九千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他岂会不知?想到九千在沉默之中已然决定离开自己,他便心下如油浇上了火,手上的力道和招式也开始招招狠毒,猛烈起来。
砚林被他打得节节败退,连连被逼到圈子的边缘上。只不过,后来的几次,他便没有了之前的幸运。每一次撞上的,都是后面在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很快地,腰上,背上,臂上,都已然伤痕累累。只不过,那些士兵们还是因为没有副将的命令,只是等在那里伤到了砚林,却并不敢主动将箭射出去。副将没有命令,清明也没有命令,他自然不会用强势来逼退砚林。更何况,因为冷离怪异的作为,胳膊肘往外拐,现在辛国势头又起,而戚国,现在他的军营,他的手下,只剩下了眼前这围成一前,手里持箭却不敢发射,且大多都在迷迷糊糊打盹儿的士兵们了。
“清明,你杀了我?”砚林开始狂吼,鲜血使他癫狂,亢奋,他手臂一挥,一道细微的红光映衬着月色洒向营账的账帘上。
“啊”九千一掀开账帘,恰巧撞到了这一幕,砚林的血没有落在账帘上,她恰巧落到她脸上,还迷了眼睛,“砚林”
“你只记得他吗?”清明眼里布满红血丝,砚林的血也刺激了他。仿佛若是能换得九千的惊呼,他也不惜流血而已。
“别别打了……”九千有些却步,不知怕的是什么,但她脑中有一丝理智,无论是她的去留,还是两国的战场,现在都不是这两国将领在这样一个境地之下比武的时间,“你们都给我住手!”
清明挑眉,他似乎在等着这句话,“如何,你想让他活?”他如此说着,手上又是一招,他的轻功举世无双,脚下如变幻成了影子,砚林根本来不及反应,又被怼到一处,整个身子都倾斜着飞了出去。只不过,他不可能飞出重围,只会落到箭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