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紧闭的门“吱呀呀”的打开了,门里慢慢的显出一副景象,一男子跪坐在屋内,上堂坐着两位老者,周围围满了妆容华丽的男男女女,下首坐着两位女子,一位头戴银柴,蒙着面纱;一位拿着酒葫芦,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
“那个是我的师父李逍遥,另一位是启明的师父,赵苍。”
萧庸看着堂下跪坐的,一言不发的男子说:“那位跪着的是我的父亲。”
那些人黑洞洞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他们三个,没有眼珠的眼眶死死的盯着他们,堂上那两人的上下唇碰着,声音直直的传到他们三人的耳朵里。
“两个孩子,只能留一个,向来如此。”
“如果你决定不了,就让族中的长老来决定。”
“双生就是不祥,你自己掂量掂量。”
那男人背对着他们三个,肩膀微微的发抖,从背后望去像是一座倒塌的小山,立在那些人墙下面。
“父亲,这让我如何选,两个都是我的孩子,这种杀生的事我们萧家如何做得!”
“做得做不得都已经做过了,你选不出来就我来选。”那老者越过男子,眼神直直的射在院子里的三人身上。
“两个孩子放上祭生台,让老天来选。”
霎时屋子外就变了天,太阳变成了月亮,一半隐在帷幕一般的云里,四周的木兰快速的凋谢了,房子从上到下的融化下来,显出背后石板砌成的高高的台子。
两个婴儿并排躺在上面,全身裸露,脸上又是红又是皱皱巴巴的,周围没有人,只有风和灰尘。
“原来是这样...”萧庸挪着脚步向高台走去 ,脚步沉沉的踏在地上,肩膀却不动。
陈广博叫了他两声,没听见回应,大惊,一手把师侄拉到身后,一手去抓着萧庸的衣领,将他虚虚要踩上台阶的脚拉了回来,他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那石台后却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便露出一只一人高的怪鸟,头上长着一只犄角,一半藏在羽毛里。
“是蛊雕,这东西有毒,会蛊惑人,别着了道。”陈广博从药葫芦里摸了三枚丹,三人吃下,睁眼又回到了刚才的院子,四周的屋顶上站满了蛊雕,红透的眼死死的盯着三人。
萧庸摸了筊杯,摸在手上看了看道“云虚幻境是一波人,安置蛊雕的是另一波人,一边要困住我们,一边要我们死,还大费周章的搜罗了这么多蛊雕,是要叫我们被吃的尸骨无存啊,看来掌门说的不错,两生花真真是好东西。”
两人把师侄夹在中间,萧庸从袖筒里拿出一支笔。
“既然这么想让我们死,那自然,不能让这人如愿了。”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的有些光射在柳萤的脸上,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空中,像是在水里却能呼吸。
她催动身体向亮着的地方去,越是近了,她才发现那是一座立在黑漆漆的之上的雕像,雕像的额头镶嵌着一颗发光的珠子。
它就那样孤寂的立在这片土地上,柳萤结束了漂浮,踏在地上静静的的看着它,它高的看不清人像上面庞,只有额顶上的光温润的散下来,柳萤觉得很舒适,便走近了去看它。
“神主,我终于见到您了。”
那话一直在空气中飘着,雕像上的光汇聚在一起汇聚成一位女子,额上贴着的绸做的抹额正中镶着颗珠子,她的身上布满了金色的细线,仿佛她的皮肤本就是那样,那些纹路缠绕住她的全身,从脚到手再到颈颔,上面接着那张和柳萤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怎么…”
“怎么和您长得一样是吗。”她还未彻底落到底下,那些金文却从她的身体延伸出去,另一头插在了那雕像上,勒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走。
她只能伸出一只手,将抹额拽了下来递给柳萤,另一只手摸上了柳萤的脸“因为我就是您,神无法行走在大地上,只能投放下使者,我是神的化身,为您回应信徒的祈愿。”
“您在空中听见了人的苦难,睁眼看见了啼哭的婴孩,于是使我行走于大地上。”
那些线忽然收紧了,扯着她想往回收,柳萤拽住她的手“那你为什么会被困这里。”
那人的手上勒出了细小的伤口,血透过伤口渗出来,像是戴在身上的血红色的链子。
“神主我没有完成我的职责,人的罪是从心上长出来的,我没有办法,这里面有我所有的记忆。”
“我承担不了他们的罪恶,神主请您快些寻我,救救我。”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她挣扎着,那些线还不等她话说完,便把她拉回了雕像中,柳萤看着手上的珠子,它在手上透出的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云虚幻境中,蛊雕朝着三人不断地攻击,铺天盖地的黑色羽毛连月光也遮住了。
“瀛洲的人疯了吗,我们要是死在这里他们怎么和门中交代。”陈广博一脚踢开面前的爪子,手上的棍子打开了快要到挨到这小师侄后脑勺的鸟喙。
萧庸两指一挥,黄色的符纸在蛊雕中爆开,面前的几只被震的飞了出去,其他的站在屋脊上,血红的眼睛在空中死死盯着他们,一时间不敢妄动,给三人留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大费周章寻来蛊雕,这人就没想我们几个活着回去,一旦在这幻境中被耗死,进了蛊雕的肚子尸骨无存,那瀛洲随便胡诌个失踪的借口,届时岛上禁制一关,掌门他们又奈他们如何。”萧庸探了探府中的灵力,如今这蛊雕太多,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
“师侄可还好?”
“无碍,师叔。”陆归远有些疲累,他刚引气入体几日,亏得一直有修习三戒的心法,在两位师叔的护卫下才没有受伤。
“完了完了完了,柳萤千叮咛万嘱咐说看顾好她这徒弟,这下回去会不会发起火来直接宰了我?”
萧庸看着陈广博那没有正形的样子就头疼,“现在我们三个囫囵个出去才是正经事,你想那些做什么,快看看这幻境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有啊,你摸几张雷符把这个地方全劈个遍,劈碎了就能出去了。”陈广博把茭杯往地下一摔。
“你看,老祖说可以,这幻境估计是出自段琦君的手,你什么境界他什么境界,瀛洲久不出世,和我们差了一大截,你劈就是了,只是师弟你受些苦而已。”
萧庸咬牙看着陈广博,脑仁又开始一跳一跳的痛起来。受苦,人家段琦君好歹也是和他一样都是元婴的修士,再不济要劈开这幻境也得把他的灵力抽干了。
“也罢,看顾好师侄。”萧庸看着这屋檐上黑乎乎的一片,耳朵里听着那些蛊雕磨爪子的声音。
“真的是做书生太久了,这些人还道是君子知礼,不会做出格之事呢。”萧庸催动整个紫府,大笔一挥似在空中洒下墨点,随着他手不断点提捻拉,空中月色渐渐隐没,黑色的夜有滚滚的云翻动。
“天地一气,动。”萧庸落笔,轰的一声,随后黑色的云中闪过一道白光,陈广博从置物袋中拿出一把金刚伞打开将陆归远和透支的灵力萧庸拉到伞下。
白色的光充斥了整个院子,随着雷声翻动,那些蛊雕被烫的挣扎着向三人扑过来,但还未到身前便被闪电扼住,黑色的羽毛缓缓的从幻境的缺口中飘出,刹那间化作白烟,等到雷声过去,院子已恢复为原本的样貌,只余下烧焦的尸体和淡淡的木兰香。
“怎么样师弟。”陈广博收了伞,给萧庸把上了脉。
“活着,能走,只是暂时没办法用灵力了。”萧庸斜眼盯他一眼,随即打坐去了。
“轰”的一声,远处传来了巨响,随着这声音地面开始抖动,整个岛的山石随着地动开始滚动,远处的天边乍现红光,映红了半边的天。
“不好,你师父那边出事了,快上来我们过去看看。”陈广博将玉葫芦扔在空中,葫芦渐渐变大载着三人匆匆朝着那红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