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没料到父亲这一手。她只以为爸爸的钱天经地义就是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人管不着。可他竟全盘交给了养女——这叫什么事!
几次要钱碰了钉子之后,雪梅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半路捡来的野丫头自幼夺走了父亲的宠爱,占尽了便宜,到处抓乖卖俏,哄得人见人爱,仗着脸蛋儿标致假作清纯。现在终于等不及了,一抹脸现出了本相,把爸爸的钱把得死死的,自己连碰一下都不能。雪梅甚至怀疑父亲——他到底和这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是什么关系,当初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买她,买来又做什么?她认为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了解男人,或者说了解男人的某种弱点。那么他和晓秋......哦不,还不至于。爸爸哪里是这样的人。她自己摇摇头否定了。但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因为郎大坤花钱越来越凶,钱成了他生活唯一的需要。她不能没有郎大坤,也就不能没有钱。他一直对她待答不理的,只有在她花钱请他喝酒跳舞时他才会欣然赴约。在酩酊大醉时他是需要她的。至少是生理上的需要。现在他俩已经公然租房住在一起了。反正早就被人这样说了。真的这么干了也就干了,不再引起人们更多的议论。
雪梅左思右想没有弄钱的办法,只好向晓秋伸手了。她开始是低声下气地试探着,而晓秋的回答很干脆,“给你钱可以,但你必须有正当的理由。还要详细对爸爸讲明白,爸爸同意了才可以拿。”
“你......你明知爸爸是不会同意的,这是成心刁难——谁家这么大的姑娘没点儿零用钱?你算个什么东西,用你来管我?凭什么我家的钱让你霸着?”雪梅边说边上来抢钥匙,在此之前她几次想偷,无奈晓秋防范甚严,根本无机可乘。今天就干脆撕破脸皮了。晓秋气红了脸,也把话挑明:“零用钱刚刚给过你了。我知道你把钱灌进了郎大坤的酒瓶——那是个无底洞,会毁了你们俩,毁了爸爸,毁了这个家......”
“这个家又不是你的,毁不毁关你屁事。你想攒下钱来留给自己作嫁妆吗——你别作梦!我又没死,轮不到你花我爸爸的钱!不知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种,登堂入室不说,还要霸占我家的财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雪梅边骂边夺,晓秋死死地按着钥匙,手劲大得惊人。雪梅急了索性破口大骂,“把钥匙给我!你以为迷住了我爸爸就成了女主人了?小骚货,不要脸!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从一进门我就讨厌你。你倒爬到我头上去了。你的身价是多少,我们也不算了,现在你就给我滚!滚出去!”
雪梅已经完全失态,疯子似的泼哭泼叫,出口伤人,句句刺心。晓秋简直站立不稳,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一步一步退向门口,但手里仍然紧紧地握着钥匙。
“雪梅,你可以骂我,可以赶我走。但是我走之前,得先把钥匙还给爸爸。”晓秋含泪转过身来,真的要去找刘南辉。雪梅抢上来拦在门口“你敢?!你敢对爸爸说,我杀了你!你信不信?”
晓秋没想到雪梅真的抽出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惹急了我就让郎大坤的那帮弟兄来收拾你,当街扒下你的裤子——不信就试试看。你当我干不出来?”雪梅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是狂笑着的。客厅的冷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半青一半白,晓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怀疑今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她完全呆住了。好像根本听不懂雪梅在说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胸膛里痛苦地撞击着。直沉下去、沉下去......她仰着头靠在门上,脸上木木的,两眼直瞪着雪梅,说不出话来。
“你给不给,给不给?”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暗暗加了力气,一缕细细的血丝在刀刃上爬行......
“雪梅,你不能这样......”晓秋闭上了眼睛,泪珠成串地滚过颊腮,一颗一颗跌碎在地板上。钥匙却死死地攥住藏在怀里,脖子迎着刀刃挺得更直了。雪梅眼珠一转,突然收回了匕首。晓秋正要离开,刚转身背对着她时,后脑遭到沉重的一击,她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倒在地上。雪梅两手抱着一只花盆站在那儿,自己虽然也吓软了,可还是没忘记最要紧的是拿钱。她不顾晓秋后脑已渗出血来,直流到了脖子上,只是急急地抓过了钥匙,两只手剧烈地哆嗦着,打开了橱柜翻找起来——死期的存折是没用的,爸爸的身份证不知在哪里,没到期取不出钱来。现金倒有两千多块。她眼睛一亮,一把抓在手里,按原样收拾好,锁上柜门,钥匙仍放回晓秋的手里。然后她从躺在地下的晓秋的头上跨过去,怀里揣着钱径直去找郎大坤。
刘南辉听到了动静披衣下楼时,雪梅早已跑得没影儿了。一见晓秋倒地,刘南辉一惊非小可,忙上前吃力地蹲下身,扶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自己的袖子和前襟立刻被染红了。
“晓秋!孩子醒醒!怎么回事?嗯?”刘南辉将她连拖带抱弄到沙发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晓秋睁开了眼,头慢慢地转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搞的,你的头......”
“没事儿的,是我自己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