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跌成这样呢,都怪我,昨晚地板打蜡,该告诉你的......磕在哪里了?”刘南辉急切地回身大声叫,“雪梅!雪梅——你姐姐摔倒了,快来帮忙!”
“雪梅出去了......别叫她了,我不要紧......”
“这么晚了还出去,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欠揍!回头再跟她算账。”刘南辉气得咬着牙骂,边骂边从晓秋手里拿过钥匙来开箱子,打算取钱替晓秋治伤。可是他吃惊地发现所有的钱都不翼而飞。
“这死丫头又偷拿家里的钱了?胆子也太大了。她要这么多钱想干什么?居然一点儿也不给我留......看我怎么收拾这混帐妮子!”刘南辉气得满屋子乱转,翻箱倒柜地找钱,找了半天,只摸到了两三张皱巴巴的毛票。
“爸,您,您别生气......是我拿的......”晓秋侧卧在沙发上,轻轻转动头部便痛不可支,她闭上眼睛,不能再讲话,很快又昏迷了。刘南辉敲开了邻居的门借了点钱,又带上了身份证和存折,急慌慌地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看急诊。
晓秋的伤势不重,一点儿皮肉伤加轻微脑震荡。毕竟雪梅是个女孩子,手劲儿不大,又没敢下死力气,算是手下留情了。晓秋头上的口子缝了四针。为了便于缝合,避免感染,需将晓秋的一头黑瀑布般的长发剃光。这是没什么可商量的。晓秋也就平静地接受了。望着她黑亮的发丝像小蛇一样坠落,一缕一缕地盘踞在一尘不染的地面,刘南辉脸上有些发怔。晓秋却满不在乎地笑着,拉着他的手说:“我的头发长得很快。真的。爸爸,又不会疼,不要紧的。”
刘南辉垂着头,不敢看晓秋。但他还是看见了。青白色光溜溜的头皮使她的整个脑袋像个剥了皮的鸭蛋,很怪异。但是这样反倒更突出的整个面庞的细致和清秀,像个顽皮漂亮的小和尚。只是她头上的伤口罩了纱布罩子来固定着,一看就是伤兵。刘南辉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病假住院卧床,自己日夜陪护。
雪梅又解放了。刚到手了一笔钱,又没人管束,也就索性不回家,连课也不上了。
刘南辉没有再细究钱的事。既然是晓秋拿的,那该是有要紧事。肯定又是帮谁的忙。雪梅前不久向他要钱说有个同学的爸爸得了癌症,看来是真的了。雪梅那天晚上不在想必是给那孩子送钱去了。孩子大了不喜欢什么都跟父母说也是常事。钱算什么?虽说数目不小,可自家孩子,拿了也就拿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晓秋养好伤,别的全都无心顾及。只是晓秋的后脑明显是有棱的硬物砸伤,而脖子上的一道很浅的划痕也有点儿奇怪。她自己说是跌倒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但她倒下的地方、楼梯周围和房间里都没找到什么足以致伤的尖利物品。刘南辉心里不免有点儿疑惑。
郎大坤的胃口越来越大。两千多块钱到了他手里变成烟圈儿吐出去,变成烈酒下肚,变成娱乐城里的歌舞和手下一帮喽罗的吹捧,没几天就耗尽了。雪梅只说了句,“你就省着点儿花不行吗?我为这点儿钱只差没杀人放火了。”
郎大坤立刻变了脸,“咣”地一脚踹上门就不知哪儿去了。
晓秋出院后头上长出了青青的发茬,摸上去有点扎手。后脑的纱布除去,伤疤仍在。雪梅一抬头看到那个疤痕便心惊肉跳。但她不敢不回家,也实在躲不开宁晓秋。刘南辉至此还对女儿的行为一无所知。晓秋什么也没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雪梅一如往常。这更让雪梅如坐针毡,心里发毛,她说什么也不敢再动爸爸的钱了。因为晓秋不会再容她这样。放钱的地方也一定换过了。雪梅不会再找到一分钱。
郎大坤已经开始追求别的女孩子了,她该怎么办?雪梅不能想像,没有了郎大坤,她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