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莱文太太面前的是一个十分沉重的银茶盘,她用两手举起茶壶,然后有点大舌头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你亲爱的母亲怎么样了?她最近都不进城来了。帮我跟她说,再这样下去她要生锈啦。”
她笑着,那是一种和善、浑厚、带点喘气声的笑声。
“我从来没后悔过同时拥有市区房子跟乡间住所。鹿野庄的一切都非常好,不过人就是想要多享受点生活。而且当然了,赛巴斯钦很快就会回来家里住了,他心里充满了各种计划!他父亲大致上也是这样:不听任何人的建议就进行交易,结果每次不但没有亏钱,还赚回两倍、三倍,我可怜的雅各布真是个聪明人。”
赛巴斯钦暗自想着:“真希望她别说这些,乔一向就讨厌那种话。现在乔老是跟我过不去。”
莱文太太继续往下说:“我订了星期三晚上《阿卡迪诸王》的包厢。亲爱的,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一起去看吗?”
“真是非常抱歉,莱文太太,”弗农说道,“我真希望我们可以去。不过我们明天要到伯明翰去。”
“喔!你们要回家。”
“对。”
为什么他没有说“回家”呢?为什么这种说法在他耳中听起来那么古怪?因为家只有一个,就是普桑修道院。家!一个古怪的字眼,包含了那么多的意义。这个字让他想起一首歌里的荒谬歌词,乔的某个男友常常大声吼着这首歌(音乐是多么该死的东西!)同时还用手指摸着衣领,很多愁善感地望着她:“爱人啊,家,就是心所在的地方,心所在的任何一个地方……”
照这么说,家应该是在他母亲所在的伯明翰才对。
他心神有点儿不宁,每当想起母亲时,这种感觉总会笼罩他。他当然喜欢她,可是做母亲的呢,说来都是些无可救药的人,你没办法跟她们解释事情的,她们永远不会懂。不过他是非常喜欢她的;如果不喜欢她,很不自然吧,就像她经常说的,他是她仅有的了。
突然间仿佛有个小恶魔跳进弗农脑中,还冷不防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她有房子、有仆人可以差遣指使,还有一群朋友能说长道短,她娘家的人又都住在附近。她在意那一切远超过在意你。她爱你,不过每次你回剑桥的时候,她也松了一口气——而你比她更觉得如释重负!”
“弗农!”是乔的声音,她恼怒得口气都尖锐起来了。“你在想什么啊?莱文太太在问你普桑修道院的事——那里是不是还在出租?”
真是幸运啊,还